遠處的路上出現了兩個熟悉的身影,那是她朝思暮想的丈夫與兒子。
女子的眼中頓時閃爍起笑意,她轉身匆匆回屋,將精心準備的飯菜端了出來。
當父子二人踏進家門時,一桌簡單的晚餐——粟米粥和兩個小菜,已經整齊地擺放在桌子上了。
「娘,你看我又抓了幾條魚,晚上給你燉湯喝!」喜寶興奮地跟母親展示自己的收穫。
說起這個兒子,夫妻二人總是讚不絕口。喜寶就是趙玄鋒,自出生以來就非常懂事,而且總是笑容滿面,因此他們給兒子起了這個充滿喜悅的名字。
他精力旺盛,聰明過人,常常說出一些富有哲理的話語。
夫妻倆本打算讓喜寶去讀書,但家裡的積蓄有限,這一拖就拖到了他八歲,成了他們心頭的一塊心病。
「孩子他爹,里正這次是來攤派徭役的嗎?」喜寶的母親擔憂地問道。
「嗯,里正說縣裡又攤派了齊水徭役。春天的時候沒做完,現在快夏汛了,再不趕緊做就要出大事了。」男子沉重地回答。
「那要去多久?我們使些銀錢吧,你現在身體算不上好。」喜寶的母親顯然有些亂了方寸。
「沒事的,這次去的人多,估計很快就回來了,不然地里的農活就耽誤了。」
「銀錢還是攢著給喜寶找個私塾上吧,讀書的事不敢耽擱。」男人沉默了一會又說。
其實他也害怕自己被徭役累倒,畢竟這個小家才剛剛過上有些滋味的生活,經不起任何風浪。
「爹,我要是長大了,我替你去服徭役。」喜寶考慮再三,說出了一句能讓父母輕鬆一些的話。
「哈哈,還是咱家喜寶懂事。不過,只要你考上了秀才,咱家就好過了。」父親欣慰地笑著。
「嗯,爹,我一定考上秀才。」喜寶堅定地回答。
儘管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地享受著這難得的溫馨時光,但趙玄鋒的心裡還是忍不住擔心這個家的狀況。
沒有隔夜糧讓他心裡沒有底,而且他也意識到自己的身體還是有些弱小。
幾日之後,趙家村集結了五十多名壯實的男丁,由一位名叫趙桐的人帶領,前往縣裡集合,隨後再一同前往齊水邊。
趙家村因為規模較大,才能出動如此多的男丁。
齊水徭役是一項充滿艱辛的勞動。齊水作為當時的交通要道和農業命脈,其治理與維護對於國家與民眾都至關重要。
然而,這份重任卻往往落在了沿河百姓的肩上,成為他們無法逃避的負擔。
夏日炎炎,齊水岸邊,百姓們揮汗如雨,肩挑手扛,將一塊塊巨石、一袋袋沙土運送到需要加固的河堤上。
這份沉重的徭役,對於家境貧寒的他們來說,無疑是無法逃避的負擔。在酷熱的陽光下,他們的身影顯得如此虛弱與無助。
這一天,當喜寶的父親與鄉親們在一處小土山取土時,突然間,一陣慌張的呼喊聲打破了現場的沉寂。
「親娘咧,這是甚啊!」這聲驚呼讓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喊出聲的那人挖土之處,土壁突然坍塌,露出一個黑洞洞的洞口。
更令人驚駭的是,洞裡竟然堆滿了森森白骨!雖然挖出墓室的情況並非罕見,但眼前這累累白骨卻讓人不寒而慄,心生恐懼。
「咦?好多銀錢啊。」就在大家要去報告的時候,有人又說道。
順著他的視線,大家看到了夾雜在白骨中的銅錢和碎銀,好像還有些首飾之類的。這下大家不淡定了,蜂擁的衝進去尋找銀錢。
洞內幽深,光線昏暗,只有幾束從洞口斜射進來的光線勉強照亮了這片死亡之地。
白骨堆積如山,有的完整,有的殘缺,讓人不舒服到了極點。
這些骨骼姿態各異,有的呈蜷縮狀,有的則伸展著,仿佛在最後的時刻仍在掙扎。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陳舊而腐朽的氣息,混合著泥土和死亡的味道,令人窒息。
仔細觀察,可以發現那些遺留在白骨間的衣衫和兵器,雖已破爛不堪,但仍能辨認出他們是一些兵卒。
而那些散落於白骨之中的銅錢、碎銀以及首飾,無疑是他們生前隨身攜帶之物。
首飾雖歷經滄桑,失去了往日的光澤,但仍能辨認出其中一部分相當精緻,似乎在訴說著它們曾經的輝煌與主人的不凡。
洞穴並不寬敞,因此這些白骨層層疊疊地堆積在一起,構成了一幅令人心悸的畫面。
在這詭異而壓抑的場景中,人們不自覺地放慢了腳步,內心原本發現財寶的興奮也被對死亡的深深恐懼所壓制。
待眾人將能看到的銀錢收集完畢後,便匆匆退出了洞穴。重見天日之時,大家面面相覷,心中都明白接下來的事情才是棘手的。
經過一番商議,最後還是領頭的趙桐提出了一個辦法:大家把洞口重新填埋回去,然後假裝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畢竟,此處的詭異景象若被官府知曉,定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和調查,到時候情況就更不好說了。
既然大家都拿到了錢財,自然都會守口如瓶。再者,大家都姓趙,作為一家人,這點團結還是能做到的。
只是在接下來的日子裡,陰影逐漸籠罩了他們。
有的人開始生病,起初只是感到疲乏,慢慢地變得行動困難。
領頭之人懷疑是埋骨之地帶來的厄運,但因為只有幾個人出現了問題,他也只好心存疑慮。
有人生病了就得有人照顧,但勞役的任務卻不能停。
他們之後派人回去找人來替換或照顧生病的人,一個勞役對應一個人,你若不在這裡,就得找人替代。
不幸的是,趙玄鋒的父親也在生病的人之中。
「娘,我去照顧爹吧。你身體也不好,去了再病倒了,我可怎麼辦?」接到消息的趙玄鋒安慰著母親說道。
「喜寶,你一個娃娃怎麼能照顧人呢?再說了,還有那勞役在,你受不住的。」母親擔憂地說道。
「沒事的,娘。照顧爹,我還是可以的。而且我這么小,那些大人也不會為難我去做工。還有那麼多叔叔伯伯會幫襯著。」喜寶堅定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