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來做什麼?」長樂不悅地放下筷子。
雲禾露出一抹輕蔑的笑:「只怕是來興師問罪的。」
剛剛聽夢瑤說慕容靜提著刀去了雲墨齋後,雲禾就料到了如此。
喬玉安平時像烏龜一樣縮在了殼裡,但只要慕容靜採取極端手段,他被強迫著也會出來。
這會兒便是如此,這兩人一前一後地踏進了玉清院的門,表情各異。
慕容靜滿臉暴戾提著帶血的刀,而她身後的喬玉安亦步亦趨,低垂著頭一臉沉默。
慕容靜人未進時語先至:「趙雲禾,侯爺有話跟你說。」
說話間,那兩人已經進了屋子。慕容靜撇見屋裡人後,陰陽怪氣地行了個禮:「喲,長樂郡主竟然也在,在也好,正好做個見證。」
長樂一臉厭惡地看著她:「慕容靜,你竟敢直呼你們夫人的名諱,沒看見我們在用膳嗎?」
慕容靜直棱著脖子:「郡主,這是喬家,這是我們的家務事,你願意看就看,不願意可以回你宋家!」
長樂聽得火大,抓起桌上的鞭子捏在手裡:「慕容靜,是不是今天我給你臉了?竟敢攆我?」
慕容靜沉默,提著刀的手捏緊了些但沒動。
好一會兒,她側過頭,對身後垂著頭不吱聲的喬玉安說:「侯爺,快些吧,把東西拿出來!」
喬玉安雙手控制不住的發顫,他很想逃,逃離這個讓人窒息的地方,可是不能……
只要想到跟隨自己二十幾年的小廝那隻被砍掉的耳朵,只要想到那兩節灰白腐敗的手指,他的雙腿就一點也動彈不了。
他動作很慢,一點一點摸索著袖籠里的休書,薄薄一張卻覺得沉重無比,好半天拿不出來。
雲禾看著他的舉動,輕笑起來:「侯爺,你想做什麼?」
喬玉安心裡咯噔一下,嚇得鬆開了手:「沒、沒什麼,什麼也沒有。」
慕容靜氣不打一處來,手裡的刀一下子比畫了過去:「喬玉安,你寫好的休書就在袖籠里,藏著擬著做什麼,你這個慫貨!」
雲禾呵呵一笑:「休書?」
喬玉安不敢答,連她的眼睛也不敢看,但慕容靜已經伸出手拽出了那休書,重重往桌上一拍:「趙雲禾,侯爺要休你,你自己看吧!」
長樂眼睛都瞪大了,她一把搶過休書,上下一掃:「好傢夥,喬玉安,你還真是不要臉,竟說我姐犯了七出?」
「她無子,可不就是犯了七出嗎?」慕容靜提高了音量。
長樂狂笑起來:「非要這麼說的嗎?你淫、妒、有惡疾、多言……你豈不是犯得更多?足夠你被休四回了,你哪來的臉在這裡叫囂?」
「我何時犯了這些!」慕容靜猛拍桌子。
「你強迫喬玉安這軟骨頭和你同房,妒忌那淮南瘦馬,多嘴多舌,腦子還有病,不是四出是什麼?」長樂指著她,一字一句地說著。
慕容靜臉都綠了:「長樂郡主,你再胡說八道,我手裡的刀不饒人了。我說過,這是我們喬家的家務事,請你離開。」
「家務事?那我怎麼不能參與了?雲禾可是我姐呢。」
「呵呵,趙雲禾真會獻媚,竟讓堂堂長樂郡主與她姐妹相稱了,可惜啊,她骨子裡,就是個沒人要的孤女,再抬舉也無用的。」
「孤女?」長樂笑了兩聲:「慕容靜,如今是孤女的可是你!我姐的身份不知比你高貴多少……」
雲禾伸出手,拉了一下長樂,使了個眼色,長樂立刻噤了聲……
是啊,這個時候告訴她做什麼?二姐此時就暴露了身份,喬玉安更不會放她走了。此時走倒也沒啥,可是憑啥被休啊。
長樂皺著眉,越想越覺得心堵,感覺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雲禾倒是淡淡的,拿起那休書仔細看了看,側身看向喬玉安:「這是你自願寫的嗎?」
「雲、雲禾……」喬玉安支支吾吾不敢說話。
雲禾聲音提高一些:「你把頭抬起來說話,只要你親口說了,我可以離開喬家。」
喬玉安欲哭無淚:「雲禾,你不要逼我好不好,我也沒辦法,我……」
「你什麼?」
喬玉安整個人慌了神,他看著一臉平靜的趙雲禾,再看看旁側凶神惡煞的慕容靜,莫大的恐懼朝自己傾瀉過來。
他不應該在這裡。
他應該躲在雲墨齋里。
為什麼要做選擇?為什麼他們都在逼他?不要不要!他必須馬上躲起來。
「喬玉安,你說話?」雲禾又問。
這邊慕容靜也不耐煩起來:「喬玉安,你不要在那裡軟骨頭,快告訴她,你就是要休了她!」
喬玉安被刺激瘋了,尖叫著捂住了耳朵:「你們不要逼我了,你們不要逼我了!」
他尖叫著站了起來,退了幾步後,瘋狂跑了出去,一溜煙就消失在了玉清院。
大家望著他的背影,有些面面相覷,特別是初次見這場面的長樂,可是驚掉了下巴……這什麼鬼啊,這堂堂安昌侯府的侯爺,居然骨頭軟成了這樣?
慕容靜愣了片刻後,提著刀追了出去,江嬤嬤見狀,馬上讓人關了玉清院的門:「晦氣、太晦氣了!」
雲禾似笑非笑:「長樂,我家的破事讓你看笑話了。」
「二姐,我只心疼你怎麼嫁給了這麼一個軟骨頭。」長樂皺著眉:「要是父親母親知道了,不知道氣成什麼樣兒!」
「長樂,你答應我,這事先不急著告訴他們。」
「二姐,你打算怎麼辦啊?難道還要與這些人糾纏一輩子?」
雲禾嘆了口氣,緩緩搖頭:「不了,剛剛那一刻我想清楚了……我要離開喬家,但不能是被休,而是和離。長樂,幾天後我會請你們過來,為我做個見證。」
長樂眼睛亮亮的:「嗯,二姐,你想通了就好了!不光是我,就是端親王府,宋家,我們都會到的!」
雲禾轉過身,望著院外,心裡懸了很久的那塊石頭,終是放下了。
當天晚上,她去了喬家祠堂,為喬老太太上了三炷香後,低聲說道:「老夫人,你的臨終囑託,我大抵是完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