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宴文嘉都走到人公司大樓門下了, 才停住了腳步。
經紀人正急得團團轉, 想著怎麼把人勸住呢。
「原哥?」
「不去了。」
宴文嘉轉身又回到了車裡。
因為他們動作夠快,一時間倒是沒什麼人注意到。
「那您這是要?」
「報警啊。」宴文嘉拿出手機理所當然地說:「他這叫發布不實信息, 抹黑宴家人。」說到後半句話的時候, 宴文嘉的嗓音都冷了冷。
經紀人嘴角抽了抽, 這是從宴太那裡學的技能嗎?
警局倒是很快就出了警, 宴氏的律師也飛快地到了位。
這家公司哪能想到,宴氏真會為了一個私生子動怒呢。過去宴朝對宴家的私生子,可都是不聞不問的。
「那咱們現在去哪兒?」經紀人問。
「把你那裡收的新劇本都給我看。」
「您不是說要休息嗎?」
「我要拿影帝。」
「???」
雖然說《明星》拍完, 您的確可以膨脹了, 但怎麼突然就要拿影帝了呢?
經紀人把話咽回了肚子裡,沒敢說。
宴文嘉卻從來沒目標這麼清晰過!
既然他不能比宴朝更有錢,但他可以比宴文宏拿的獎更多啊!
因為那家傳媒公司的負責人被請去喝茶了,網絡上那些胡亂發布的文章也就刪了不少。
「這家公司養的幾個號都是出了名的大毒瘤, 網上正在說呢,您要不要看看?」經紀人主動把手機遞到了宴文嘉面前。
宴文嘉記仇, 但卻從來不怕被人罵。大概是因為他本人平時本來就夠作的。
所以經紀人也並不避諱給他看網絡上的信息。
「不看。」宴文嘉頭也不回地拒絕了。
煩。
罵宴文宏跟罵他似的。
仿佛那個在網上被剝光到毫無隱私, 再被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所謂舊同學大肆點評的是他。
「滿屏都是大快人心,沒什麼引戰言論……真的……」
宴文嘉這才摸過了手機。
【宴文宏真慘,據說是他外公跟媒體主動曝光的=-=他們怎麼有臉說?他們家的街坊鄰居暗地裡都罵多少回了】
【不懂營銷號在黑什麼?這難道不是更說明了顧女士對弟弟很好嗎?】
【我也想擁有顧女士這樣的大嫂啊啊啊】
宴文嘉挑了下眉尾, 目光落在最後一句話上。
想屁吃。
宴文嘉關掉了手機, 胸口壓著的那口氣這才順暢了。
他把手機丟回給了經紀人:「明天給我買個新手機吧。」
他都沒辦法打電話給顧雪儀了。
……
宋家。
「好,我知道了。」男人應著聲,走回到了宋成德的身邊, 面色怪異地說:「宴文嘉報警了。」
「報警?」宋成德也是一愣,但他很快想到了顧雪儀的作風。
倒是有樣學樣。
宋成德嘆息道:「宴家的小崽子,學聰明了。成麻煩了。」
「太太那裡……」
「你以後也不用再去探望太太了。現在那個姓盛的卡得緊得很,太太也應該理解我的難處。」宋成德冷淡道。
男人心下一激靈,知道這是要放棄宋太了,這下恐怕很快就要宣判了。
……
馬洛里舉辦的宴會是在一艘遊輪上。
顧雪儀和宴朝從科技館出來,就前往了遊輪。
他們並沒有特地換衣服。
宴朝穿著白色西裝,如端方君子,顧雪儀穿著黑色套裙,纖腰不盈一握,頭戴一頂斜斜的禮貌,抬眸冷艷又神秘。
等走到遊輪前時,負責檢查邀請函的工作人員當即一愣。
不過他很快就辨認出了宴朝這張臉。
「您請。」他用華國話說。
從這個工作人員開始,他們進入遊輪後,一路上認出宴朝並主動和他打招呼的人,全都說著一口彆扭的華國話。
顧雪儀挑了下眉,這才意識到宴朝在歐洲的名聲究竟有多厲害。
宴朝倒是神色如常,他像是那天party上一樣,無比自然地牽起顧雪儀的手,搭在了他的臂彎里。
他低聲解釋著遊輪的構成,每個走過的人都是誰。
而顧雪儀也慢慢發現,那個工作人員為什麼表情那麼奇怪了。
原來遊輪上,顧雪儀見到的所有女性,全部都穿著比基尼,有些怕冷的,外面套了一件浴袍款式的外套,用一根系帶輕輕系起。
顧雪儀的打扮,就顯得太規矩了。
那些女人用好奇又敬畏的目光打量著顧雪儀,倒是不敢流露出一分輕視的味道。
這個女人一定來頭不小。
她們心道。
等走入遊輪宴會廳的時候,顧雪儀的步子頓住了。
宴朝微微側過頭,問:「怎麼了?」
宴會廳一面漆成紅色的牆上,掛著無數的合照。
其中有一張照片上,站在中間的四個人分別頭戴印著黑桃、紅心、方塊、梅花的帽子。這四個人中,一個是戴著方塊帽子的封俞,一個是戴著紅心帽子的石華。
另外兩個則是外國人。一男一女,男人頭戴黑桃,女人頭戴梅花。
他們的身後還擁簇著別的人,其中就有哈迪斯。
宴朝順著目光看過去,不著痕跡地皺了下眉。
她在看封俞?
「這帽子挺滑稽的。」宴朝點評道。
「?」顧雪儀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再轉頭去看他們頭上的帽子。
一旦接受了這個設定……「是有點滑稽。」
「宴!」有人熱情地高喊了一聲。
話音落下,一個穿著燕尾服,個頭一米七,肚皮溜圓的老頭兒就走到近前了。
「他就是老馬洛里。」宴朝說。
老頭兒身後還跟著一對夫妻,和一個年輕女人。
年輕女人正是照片中頭戴梅花帽子的人。
她是標準的金髮美人,一手拿著酒杯,一手沖宴朝揮舞:「好久不見!」她的華國話的流暢程度,幾乎可以與哈迪斯媲美。░▒▓█►─═ ═─◄█▓▒░
宴朝微一頷首,隨即道:「這是我的太太,顧雪儀女士。」
顧雪儀深知她的一舉一動,都很可能被外媒大做文章,於是她只抬眸,冷淡地與他們對接了下視線,儀態端莊大氣而不傲慢。
金髮美人向她伸出了手:「我是老福勒的女兒,我有個華國名字,叫龍珍……」
龍?
顧雪儀冷淡地看了她一眼。
「你有英文名字嗎?」龍珍問。
「沒有。」
「噢。」龍珍應了聲:「你的名字不太好記。」說完,也不等別人反應,就又接著往下說:「我很喜歡華國文化的……」
顧雪儀這才不冷不熱地道:「那龍小姐記不住我的名字?」
龍珍頓了頓,笑著說:「因為你的名字比較特別,特別到很難記住。」
宴朝突然也接了口,他不緊不慢地道:「是很特別。高潔無暇是為雪,心之所向是為儀。」
顧雪儀心下一動,驀地怔住了。
這還是頭一次有人這樣提起她的名字。
正如龍珍所說,她的確對華國文化很感興趣,所以也深有研究。宴朝這句話,她並不費力就理解了其中的意思。
龍珍的臉色一下就變得古怪,甚至是有一點難看了。
宴朝也並沒有就此打住,他跟著又淡淡道:「在華國,總是關係親近一些的人,才會互相稱呼名字。你稱呼宴太太或者顧女士就是了。」
「……」龍珍臉上的笑容少了一半:「這樣啊。」
老馬洛里連忙笑著說:「原來這就是宴太太,之前只在新聞上看見過……」
龍珍倒是從善如流地換了個話題,她盯著顧雪儀又問:「顧女士怎麼沒有穿泳衣?華國女人都像顧女士這樣保守嗎?」
邀請他們來參加宴會,卻沒有提前告知是泳裝party。
這是衝著誰來的?
衝著她?
未免太小家子氣。
顧雪儀隨口道:「不會水。」
宴朝卻幾乎同一時刻開了口:「是我保守。」
顧雪儀好笑地看了宴朝一眼。
他是在維護她嗎?
所以自己把鍋背了起來?
龍珍權當沒聽見宴朝那句話,驚訝道:「啊,原來是不會水。」
宴朝冷淡地看了龍珍一眼。
老馬洛里怕龍珍惹怒宴朝,笑著將話題扯向了另一個方向:「這次咱們要辦一個為期七天的海上盛宴,傍晚八點開船。您和太太的房間,我們都準備好了。」
「七天?」顧雪儀一怔,轉頭去看宴朝。
宴朝的神色平靜又無辜。
老馬洛里招了招手,立刻就有人將鑰匙拿了過來。
「這是您的鑰匙。」老馬洛里說。
宴朝伸手接了過來,然後攬著顧雪儀走向了樓梯。
老馬洛里自然就頓住了腳步,沒再跟上去。
「我的確不知道是七天。」宴朝頓了下說:「這次船上應該會有大動靜。」
顧雪儀倒並不在意七不七天。
她在意的是……
「七天,我們沒有帶換洗的衣物。」
宴朝的腳步頓了頓:「還沒開船……」他立刻打了個電話出去。
「我先去房間。」宴朝說。
「嗯。」
老馬洛里當然只為他們準備了一間房。
房間很大,是船上的頂級套房,堪與星級酒店的總統套房媲美。他們走到小露台上,海景一覽無遺。
而這次唯一小的,卻是那張水床。
一米八寬。
連被子都只有一床。
顧雪儀收住目光,出聲問:「宴總注意過紅杏的標誌嗎?」
「嗯?」宴朝還真沒注意過。
「是一顆紅心。」顧雪儀頓了下:「宴總知道君語社的標誌嗎?」
「一朵梅花?」宴朝舉一反三地道。
顧雪儀笑了:「宴總真聰明。」
宴朝立即道:「不及太太。」
顧雪儀覺得挺奇怪的。
不管是那本書中描寫的宴朝也好,還是她接觸到的宴朝也好,都並不像是會拍馬奉承的人。
顧雪儀看了他一眼,然後才又轉頭去看外面的風景。
這時候宴朝的手下將行李送過來了。
宴朝過去開了門。
等他再回來的時候,就看見露台下,能一眼望見的甲板上,幾個外國裸男正在做熱身運動……
宴朝:……
他飛快地抬手捂住了顧雪儀的雙眼。
顧雪儀被抱了個猝不及防,等反應過來的時候,視線都黑了。
顧雪儀:?
顧雪儀:「宴總?」
他要早知道是泳裝派對,他就不帶顧雪儀來了。
隔壁傳來了推拉門的聲音。
緊跟著龍珍出現在了隔壁的露台上,她扭頭看過來,恰好就看見這樣一幕。
「……你們真恩愛啊。」龍珍語氣古怪地說。
宴朝:「是啊。」
顧雪儀剛扒拉住了宴朝的手背,動作一下就停住了。
宴朝連半點目光都沒分給龍珍,環住顧雪儀的腰,將她整個人都抱了起來,然後轉身進了屋內。
龍珍看著宴朝把人打橫抱進去,下面會發生什麼,用腳趾頭猜也想得到了。
龍珍的臉一下就綠了。
宴朝把顧雪儀抱到了床邊,然後才放下。
「宴總捂我眼睛幹什麼?」顧雪儀還是把疑惑問出了聲。
「老福勒的女兒太有礙觀瞻。」
「是嗎?」顧雪儀回憶了一下,覺得她雖然不太能辨認外國面孔,但龍珍並不醜。
「嗯。」宴朝在她對面坐下,問:「太太坐過這樣的遊輪嗎?」
「沒有。」
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顧雪儀都沒有坐過遊輪出海。
這次體驗倒也算是難得了。
「這些日子太太辛苦了,就當這七天是海上休假吧。」宴朝說著起身去找了水杯和咖啡機,動手燒了壺熱水。
休假?
顧雪儀怔了下。
她的字典倒是從來沒有這兩個字的。
她的出身高,做閨閣女孩兒時,便自幼習武、讀書,還與父伯兄弟一塊兒去過戰場長見識。
後頭進入盛家,沒多久便接管了整個盛家。
哪會有休假呢?
顧雪儀倒也不覺得累,她從小就能將自己的生活安排得妥妥帖帖。何時睡覺,何時起床,何時讀書,何時吃飯,……一切都是有秩序的。
她也並不羨慕別人快活輕鬆。
宴朝卻已經繼續往下說了,他將水杯洗淨、燙一燙,再接了水,送到顧雪儀面前。
顧雪儀坐在床上,他卻是彎腰屈膝,躬在了她的面前。
他問:「要玩點什麼嗎?」
「玩兒?」顧雪儀並不排斥接受新的東西,她頓了頓,問:「玩什麼?」
宴朝剛想說,撲克牌。
但轉念一想,那對於顧雪儀來說,又怎麼能叫玩兒呢?
玩牌,她都是要做勝者的。
宴朝想來想去,竟然什麼也想不到。
宴總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過去的生活也實在貧乏得毫無參考性。
「宴總的功夫怎麼樣?」顧雪儀突然問。
功夫?
功♂夫?
宴朝的面色怪異了一瞬。
「我很久沒有好好松過筋骨了,唔,如果要玩的話……不如這樣玩。」顧雪儀面色不變,口吻平靜地說。
宴朝按下了心頭的思緒。
所以她會的不僅僅是將宋武打進水池子裡嗎?
宴朝沒有說,我讓著你,也沒有說太太竟然會這個。
他站起身,說:「好。」
宴朝解開領結,脫去了西裝外套。
袖扣也解開,再將袖子挽到手臂處。
顧雪儀眼底多了一點亮光,她隨手將頭髮束起,歪頭問:「宴總好了嗎?」
「好了。」
顧雪儀脫去了鞋,腳踩柔軟的地毯,輕輕一借力,就沖向了宴朝。
她的身體柔韌性很好,反身就是一個側踢,挾著極強的力道。
宴朝敏銳地躲開,扣住了她的腳腕。
顧雪儀也並不急著抽回,再次借力,弓背騰空,另一條腿也抬了起來,挾著力道踢了出去。
宴朝抬手擋了一下。
……還真有點疼。
顧雪儀變了力道和方向。
宴朝面不改色,鎖住了她的腰。
下一刻。
顧雪儀騎在了他的脖子上。
兩個人都是一愣。
「嗯……宴總出手太客氣了。」顧雪儀低聲說。
「是太太厲害。」
「……」顧雪儀頓了又頓,還是忍不住出聲:「宴總能放我下來了嗎?」
宴朝看上去分外文雅,但手腕上的力道卻不小。
顧雪儀就這麼牢牢地被鎖在了他的身上。
宴朝摩挲了一下指尖,沒應聲。
顧雪儀覺得他有點奇怪,大概是勝負欲?顧雪儀也不再說什麼,她拍了下宴朝的肩,腳尖同時猛地朝宴朝身後的牆蹬去,整個人向後脫離桎梏。
宴朝俯身去撈。
這次扣住了她的手腕。
僅僅一牆之隔。
龍珍就這麼聽著「啪啪」「砰砰」的聲音……整張臉都聽得扭曲了。
她知道宴朝厲害。
她見過宴朝蹲下身,神色溫雅,解下領帶套住手指,然後將一個被派來暗殺他的殺手,一拳一拳,生生揍得臉骨都變了形。
這個男人骨子裡是凶戾的,手底下的力道也很大。
在床上也一定很厲害。
但是……他們才上船多久?
就……就這麼激烈了?
一會兒是牆傳來的聲音,一會兒是床,一會兒是桌子……
龍珍死死咬住唇,咬得嘴裡都嘗到血腥味兒了。
她之所以能擁有今天這樣的地位,那是因為她愛慕宴朝啊,想要變得和他一樣強大……可宴朝呢?
為什麼他還是看都不肯看他一眼?
是,那個女人的確很好看……
龍珍忍著胸中翻湧的妒意,走到電話旁,打了個內線電話出去。
沒一會兒,就有侍者上了樓,敲響了顧雪儀他們的門。
侍者用彆扭的華國話說:「請宴先生和宴太太下樓參加舞會。」
裡面傳來了「嘭」的一聲。
顧雪儀掃飛了一隻茶壺。
宴朝順勢坐倒在了沙發上,顧雪儀一條腿正緊緊挨在他的耳邊,差一點腿風就掃上去了。
兩個人的動作頓了頓,僵了一瞬。
「……那就到此為止?」顧雪儀問。
「嗯。」
其實已經足夠酣暢淋漓了。
宴朝比顧雪儀來到這個世界後,見過的大多數人都要能打。
而且她也不知道,他究竟能厲害到什麼地步。
但這會兒顧雪儀的姿勢有點奇怪,她慢吞吞地撐住了沙發,然後收回了架在沙發椅背上的腿。
只是腿一收回來,她懸空的姿勢就改變了。
她整個人都落了下去,恰好坐在了宴朝的身上。
顧雪儀感覺到了一絲尷尬。
她抬頭去看宴朝,卻發現宴朝也正定定地看著她,她恰好一眼就望進了他的眼底——眸色黝黑,深不見底,流露出了一絲絲強勢和侵略的意味。文雅紳士的味道,好像在剎那間消失了。
宴朝牢牢地盯住她,喉頭動了動。
然後他輕笑了下,託了下顧雪儀的腰,說:「太太要洗個澡嗎?」
「嗯。」
顧雪儀從他身上跳了下來,轉過身向浴室的方向走,她的眉頭一點點鎖了起來。
太奇怪了。
她和原身不同。
宴朝沒有按照書中劇情那樣討厭疏遠她,這點並不奇怪。可他和她有些過於親近了,已經超過了表面夫妻的距離了。
顧雪儀走進了浴室。
等脫了衣服,打開花灑,她才想起來,自己還沒把換洗的衣物拿出來。
「……」
算了。
顧雪儀掃到了架子上的浴袍。
有浴袍就行,總不能一會兒還穿濕了的衣服出去。
宴朝卻坐在沙發上沒有動。
他用力閉了下眼,抬手又解開了兩顆襯衣紐扣,露出了脖頸上微微突起的青筋。
直到聽見關水的聲音。
宴朝這才站了起來,彎腰從行李箱裡取出了乾淨的衣物。然後他也想起來,剛才顧雪儀進去的時候,似乎沒取衣服。
而這時候「喀嚓」一聲輕響。
門開了。
顧雪儀裹著浴袍走了出來,腰間的系帶系得一絲不苟,只露出了一點雪白的脖頸,和浴袍下筆直的雙腿。
宴朝頓在了那裡,喉嚨里發乾也發癢。
她的穿著沒有任何問題。
可他的思維卻不可抑制地向周圍延伸開了……
「你沒有帶衣服。」宴朝開口說,嗓音低啞。
「嗯。」顧雪儀倒也沒流露出什麼羞意,她指了指浴室說:「宴總也要洗個澡吧?」
顯然是在打發他進去,然後她才能穿衣服。
「是。」宴朝也不再停頓,拿上了自己的衣服,朝著浴室去了。
等宴朝再出來的時候,顧雪儀已經換好新的衣服了,湖藍色的絲絨長裙,更襯得她膚白如雪。
顧雪儀一抬眸,看見的卻是,他整整齊齊地穿著西裝褲……上衣呢?
宴朝無奈地說:「我忘記拿上衣了。」
浴室里只有一件浴袍,這也不奇怪。
顧雪儀飛快地掠走了目光:「……嗯。」
男人的腰腹線條流暢有力,身上覆著一層肌肉,看上去並不過分誇張。穿上西裝時,幾乎看不出來,脫下襯衣,才看得分明。
顧雪儀皺了下眉。
側過身子。
耳根卻有點本能地發燙。
宴朝倒沒有故意拖拖拉拉,他很快穿好了上衣,兩人一起走了出去。
龍珍早已經等在樓下了,她怕自己在房間再待下去,會活活氣死。
而宴會廳中的人也漸漸變得更多了。
他們大都是國外新聞里常見的人物,隨意撞上一個要麼是明星富豪,要麼就是石油大亨……
當宴朝和顧雪儀出現在宴會廳中的時候,他們齊齊看了過來。
畢竟船上的華人面孔並不多。
龍珍也一眼就看見了。
她咬了咬牙,說:「他們換衣服了……」
老福勒悠然地道:「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龍珍轉了轉眼珠,走到一旁去,和另一個外國男人說了幾句話。
她讓他去請顧雪儀跳舞。
「宴朝不會撕了我?」男人笑著說。
「你怕他嗎?」
男人搖了搖頭:「拙劣的激將法,但是……有用。」
男人走了過去。
顧雪儀和來的時候一樣,依舊冷淡且神秘。
但因為和哈迪斯的緋聞的緣故,再加上後來宴文宏的那一段演講,所有人都認識她是宴太太了。不然的話,在場的人還真有按捺不住想要請她跳舞的。
「宴。」男人走過來,先和宴朝打了聲招呼。
顧雪儀掃了一眼。
男人並不算是純粹的外國人,他更像是個混血,只不過國外血統的比例更高一點。
他有一頭黑色捲曲的頭髮,藍色眼睛。有點像是蘇國人。
顧雪儀倒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他是那張照片裡,頭戴黑桃帽子的外國男人。
「我能請你的太太跳支舞嗎?」男人問。
他用的卻是英語。
宴朝毫不留情:「不行。」
男人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這時候背後傳來了其他人的聲音:「宴總當然不會答應你,宴總都是聽他太太的。我說的對嗎?」
話音落下,艾德諾和另一個老頭兒走了過來。
那個老頭兒同樣有著啤酒肚,並且留著一個地中海髮型,看上去比老馬洛里要高一些。
「宴,你來了這裡!」老頭兒說。
「他是老福勒?」顧雪儀微微歪頭,向宴朝的方向靠了靠,出聲問。
宴朝應聲:「是。」
老福勒沒想到宴朝這樣冷淡,只顧著和他的太太說話,差點繃不住表情。
龍珍倒是又圍了上來,叫了聲:「爸爸。」
老福勒這才沒那麼尷尬了。
因為有其他人過來搭話,最後他們誰也沒有去跳舞,而是找了個地方坐下說話。
連同那個黑桃。
等落座後,立刻就有人起了個頭。
老福勒說:「宋成德的太太死了。」
死了?
顧雪儀都微微怔了怔。
難道不應該先宣判嗎?怎麼突然就死了?
「石華死了?」黑桃男人驚訝出聲。
龍珍看向了顧雪儀,說:「是啊,這還得歸功於面前這位顧女士呢。她把石華逼入了絕境。」
黑桃男人多看了顧雪儀兩眼。
一旁的艾德諾也跟著變了臉色。這個女人果然夠狠。哈迪斯竟然還敢追求她?果然是蠢得想死了!
宴朝淡淡插聲:「豈止她,宋成德遲早也是要死的。」
黑桃男人一下就不覺得奇怪了。
宴朝和宋家本來就不合,不過……
「宴總和宋成德關係,已經糟到這樣的地步了?」有人問。
黑桃男人笑了笑說:「既然石華死了,那咱們也不用再和宋家來往了。」
宴朝這才盯住了黑桃男人,說:「嗯,宋成德一把年紀,還盯著我的太太多瞧了兩眼……」
黑桃男人:「……」
他覺得宴朝仿佛是在說他。
龍珍的表情在一旁僵了僵。
他就這麼喜歡他的太太?
龍珍岔開了話題。
她的本意是讓所有人都知道,顧雪儀搞死了石華,搞死了他們的盟友之一。但她沒想到,她的話一出,使得顧雪儀本就冷淡高貴的形象,一下變得更加神秘,不可輕易招惹了。
直到最後,他們這桌人也沒有誰去跳舞。
宴朝知道顧雪儀早睡的習慣,也不多耽擱,和顧雪儀一塊兒先上樓去休息了。
龍珍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眼看著他們的背影遠了。
才有人低聲說:「石華死了,得換一個人了。」
「是啊。可是換誰好呢?石華聰明,有手腕,和我們的合作又很緊密……很難找出第二個這樣的人了……」
「顧雪儀壞了我們的好計劃。」龍珍不快地說。
黑桃男人倒是渾不在意:「不如你試試拉攏她,讓她去做?」
「不行。」老馬洛里冷聲否認了:「宴家和華國的公家走得太近了。」
「宴家有個私生女,叫宴文姝。她在國外加入了君語社……不如推薦她去。」有人笑著說:「私生女被放逐國外多年,應該很不甘心吧?」
這幫人又細細地聊了好一會兒。
與此同時,國內。
胡外公這才發現網絡上的風向完全沒按照他預想中的來。
胡雨欣氣沖沖地打開門,走進去,將手中的鑰匙一摔:「爸,你看看你幹的好事!現在全網都在罵我……」
「怎麼、怎麼會呢?那明明是那個顧雪儀要和你搶兒子,我是希望能借媒體,借輿論,幫你把宏宏搶回來啊。咱們哪兒請得起比宴氏更好的律師啊?不是只能靠這個了嗎?總不能咱們偷偷上宴家去搶人吧?」胡外公當然覺得自己沒做錯,他一心是為了胡雨欣著想。
胡雨欣也明白這個道理。
可現在問題是全網都在罵她,給人當情婦,又做不好媽媽,差點害死宴文宏……反倒是顧雪儀被誇了個不停。
「那你就讓你女兒去挨罵?我當初說過了,你們不懂的事,不要插手!」
胡外婆不幹了,捂著胸口罵道:「你爸爸也是幫你,你這是幹什麼?對家裡喊打喊殺的?你要是有本事,你去把宏宏搶回來啊!你看看,你這個月拿回家的錢也少了……」
「錢錢錢!沒有宴文宏在手裡,我有什麼錢?」胡雨欣一下爆發了。
胡家大吵了一架。
胡雨欣待不住,乾脆轉身往外走,結果等出去,就遇上了隔壁別墅的鄰居,人家用異樣的目光看著她。
做情婦胡雨欣並不覺得丟人。
可是現在全網都罵她蛇蠍心腸,對自己兒子不好。
胡雨欣一接觸到異樣的目光,就想起了網上那些罵她的話,當即待不下去了,匆匆就加快腳步,往外走了。
可是等她走出別墅區之後,又有一大群的記者一窩蜂地擁了上來。
胡雨欣呆了一秒,這才意識到,現在不僅僅是網上罵她了。
線下還有一大群媒體如跗骨之蛆,要扒著她吸血找熱度了……
胡雨欣剛開始還能忍著怒氣禮貌地拒絕。
但這些媒體從來不知過分為何物……
胡雨欣激動之下,手裡的手機脫了手,砸破了對面記者的相機蓋。
周圍一下就喊了起來:「打記者了!」
胡雨欣喉頭一哽,茫然地站在那裡,竟然有種孤立無援,怎麼掙扎都掙扎不出來的窒息感。
她哪裡知道,曾經的宴文宏也經歷過這樣的感覺呢?
而且是百倍千倍的變本加厲。
顧雪儀回到樓上,就接到了盛煦的電話。
「餵。」
「大嫂……」
顧雪儀捂了捂手機,走到了露台上去:「嗯,你現在說吧。」
宴朝站在屋內,看了一眼她的背影。
她在和誰通電話?
還要特地避開他?
其實這是很正常的事,個人有個人的隱私。
但再想到今天宴會上,有人前來邀請顧雪儀跳舞……再有今天顧雪儀盯著封俞的照片看了一會兒……連宴文宏那段演講致辭都在宴朝的腦中打著轉兒……
我最愛的是我大嫂……
宴朝垂下眼眸,心底冷淡,甚至是冷漠地想。
輪得到他們來愛嗎?
露台上。
顧雪儀聽見盛煦的聲音說:「石華死了。」
盛煦低聲說:「大嫂,你能幫我嗎?」
「你已經長大了,在你沒發現我之前,不是也處理得很好嗎?」顧雪儀倒是沒一口應下,她教化他們,是要令他們自己長成雄鷹,而不是永遠依賴於她。
「七天。」顧雪儀想了想說:「七天之後,如果你還有處理不掉的麻煩,你再和我說。」
盛煦訕訕應了聲。
的確,在這之前,他並不是不能處理。
但是一想到顧雪儀就在這個世界,……他就本能地想要去找她。
顧雪儀掛斷電話,退出通話界面,看到了好幾個未接來電。
分別來自宴文嘉、江越、孫導,甚至還有封俞的電話。
顧雪儀打開了任務欄,一眼看見了新簡訊的內容。
「您的帳戶收入……」
個、十、百、……顧雪儀一個一個數過去。
您的帳戶收入了十七億。
這是一輪票房結束分帳了。
顧雪儀勾了下唇角。
遊輪已經開動了。
甲板上還有男男女女在嬉笑打鬧,甚至有人掏出了槍來玩兒。
顧雪儀掃上一眼,然後轉身進門。
她說:「宴總,我有一些話要說。」
宴朝微微笑著說:「巧了,我也有話想要和太太說。」
「嗯?」顧雪儀坐好:「那宴總先說。」
「我想和太太重新定義一下我們的婚姻。」宴朝說。
顧雪儀笑了下:「我也想和宴總聊一聊這件事……」她頓了下說:「在宴家,我臥室的床頭櫃裡,有一份離婚協議書……」
宴朝猛地頓住了,心底陡然掀起了驚濤駭浪。
什麼離婚協議書?
他怎麼不記得了?
「我剛剛收到了票房分帳,等回國之後,我先將那五億打回給宴總……然後關於這份離婚協議書……」
宴朝張了張嘴:「太太。」
他們聊的不是一回事!
作者有話要說: 有錢了拜拜。【不是】
我來了!今天寫得好卡!今天也要狠狠把你們按在牆上、桌子上、地毯上啵啵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