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去紙幕的車窗上,開始發出怪異的響動。
是用手拍玻璃的聲音,隨著聲音頻率越來越快,聲音越來越高,一個個鮮紅的血手印突現出來。
在血手印的簇擁下,中間出現了扭曲的幾排血字。
【至終時刻來臨,請理性作出選擇】
【1.沉睡或是清醒,若選擇清醒,請保證你的視線沒有死角,它可能從任何方向襲來】
【2.行動或是等待,若選擇行動,請在短時間內找到安全路線】
【3.堅持或是放棄,若選擇放棄,請去8號車廂吃一塊自助肉排】
隨後,車廂里發出瘮人的尖叫,窗外隱隱可以看見城市的輪廓,車速開始減慢下來,但絕不可能停止,時機只消片刻。
廁所傳來咀嚼菜肉的聲音。
這時,火車進入了最後一條隧道。
尖叫的聲音進入高潮。
「左邊!」
「右邊!」
「上邊!」
「下邊!」
各種各樣的方位詞隨著尖叫聲嘶吼出來。
混在這些聲音里的,是廁所的咀嚼聲,暗處的爬行聲。
還有時間,廁所的咀嚼聲還沒消失,丘尋捂住耳朵,掙扎著打開了手電筒。
廁所里的食物還能拖延一段時間,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撐過這個隧道,好在自己身上有道具手電筒,正好行個方便。
跳車絕對是唯一正解,這輛車容不下活人。
賀平章也掙扎著站起來,一瘸一拐走到丘尋身邊,手裡握緊餐刀,大吼道:
「大叔,我可能走不了了,這一次,老子掩護你」。
丘尋拿手電筒四處打量了一下,發現車頂上出現了許多尖刺,地板上有著一些塌陷。
這是陷阱?
那要如何找到正確的路線?
丘尋的手電筒照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這椅子破開了一道口子,形成一條歪歪扭扭的線條。
桌子上有著曲曲折折的紋理。
看起來都像是線索。
丘尋扔出一包零食試探,車頂的尖刺瞬間砸落下來,地板立刻翻開。
椅子的路線是錯誤的。
如法炮製,試了後發現,桌子的路線也是錯誤的。
怎麼辦?
丘尋猶豫了一下,從道具欄取出了破妄之眼。
不知道能不能奏效。
丘尋握緊眼球,吟唱出聲:「我於詭譎見真知」。
眼球浮在空中,眼珠子四處轉動,隨後眼球四處移動,勾勒出了一條新的路線。
丘尋扔出零食試探,沒有觸發陷阱。
扶著賀平章,沿著眼球的路線前行,翻過了一些椅子,鑽過了一些桌子,順利來到了第6節車廂口。
車廂口旁邊就是廁所,咀嚼聲還未停止。
火車已然通過隧道,血色的窗外,依稀可見點點星光。
丘尋忍住,不別過腦袋去看廁所,守門人腦袋朝著車廂正前方,還是看不清表情,這次沒有問二人要錢,只說了一句話。
【死亡並非終點】
車廂門開了,但車門依舊緊閉。
來到第6節車廂,血手印少了一些,尖叫聲也衰落下來。兩旁的車窗,依舊有著數不清的血手印,在血手印包圍下,有著模糊的紅色的箭頭,箭頭上醒目的標註著。
「快跑,還剩3分鐘!」
二人直直越過車廂,座位上還殘留著少量的人,他們表情驚恐,骨瘦嶙峋,雙手緩緩伸向過道。
「嗖」,最挨近7號車廂的一個乘客尖叫一聲,手死死扣在車玻璃上,抓出一條血痕。
掙扎了一下,整個人就被拖到了地板上,賀平章回頭一看,從7號車廂口伸出一隻詭異的青綠色手臂,抓在那人的腿上。
隨後用力一扯,「撕拉」一聲,地板上的人就停止了掙扎,上半截身軀也被飛快的拖走。
丘尋加快腳步,來到第5節車廂口。
守門人依舊面無表情,腦袋朝正前方,默默打車廂門,吐出同樣的話。
【死亡並非終點】
第5節車廂,這裡是娛樂車廂,此刻位子上空無一人。
車廂里不再傳來尖叫聲,而是撕心裂肺的啜泣與痛苦的哀嚎,牆上、車頂上、車窗上,不再有密密麻麻的血手印,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個人形輪廓,共同點只有痛苦的臉龐。
車窗上幾個人形輪廓的中心,有一個白色的箭頭,箭頭旁邊是醒目的批註。
「快跑,還有2分鐘!」
第4節車廂口,守門人腦袋進行了小幅度的偏轉,看不清表情,只是默默打開車廂門,吐出一句話。
【痛苦還在延續】
第4節車廂,這節車廂的車窗全部被打碎,空中隱隱傳來聲聲人們的怒吼,在殘留的玻璃碎片上,掛滿了血肉碎塊和衣服殘片,將車窗牢牢堵住。
地面上是各種各樣的武器,有鐵錘,有消防斧,有餐刀……
賀平章把手中的餐刀替換成了消防斧。
「嗖」,身後傳來了異響,丘尋猛得回頭,一隻血手扒在車廂門口,但遲遲不露出身體。
注意到丘尋的視線,血手慢慢縮回。
地上有著血紅色的箭頭,同樣寫著批註:「快跑,還有1分30秒!」
兩人來到第3節車廂口,守門人偏過了半個腦袋,但還是沉寂在陰影里,看不清表情,打開車廂門後,一個聲音從他那裡發出。
【痛苦還在延續】
第3節車廂,這裡的車窗比第4車廂還要殘破,每一塊玻璃都被完全敲碎,但窗口太小,只容得下孩子通過。
車廂里不再是尖嘯與哀嚎,隱隱傳來人們對話的聲音:
「讓老人和孩子先走」。
地板上用粉筆畫出了幾個箭頭,指向2號車廂,批註寫著:
「快跑,還有最後一分鐘」!
突然,從破碎的玻璃外鑽進一隻青綠色的手臂,一把抓住了賀平章的腰,丘尋瞬間反應過來,拿起鐮刀砍向手臂,在他看過去的一眼,詭異手臂的力道立馬鬆弛,好在賀平章餓成了皮包骨頭,腰很細,還用皮帶綁住,這次偷襲只是讓他感覺被兩個沙包袋夾了一下。
鐮刀狠狠砍中手臂,黑色的血液四濺,手臂猛得伸了回去。
來到2號車廂口,守門人腦袋偏轉過來了四分之三,丘尋終於看清了,這人沒有五官,臉上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褶皺。
打開2號車廂後門後,守門人再次發出聲音。
【都是同樣的選擇】
來到第2節車廂,這裡面前排坐著很多老人和孩子,車末尾坐著幾個壯實的青年,手持武器,武器上沾滿了黑色的血。
所有人都一動不動,沒有了生氣,但他們全都伸出右手的食指,齊齊指向前面的車門。
隨著丘尋和賀平章向前移動,最后座的壯實青年們身體未動,卻異口同聲的發出結實的聲音:10。
向前走了兩步,前面一點的老人整齊發出滄桑的聲音:9。
再向前,孩子們齊齊發出稚嫩的聲音:8。
再向前,所有人一起開口,匯聚成洪亮的聲音:7。
丘尋心頭一顫,人們的聲音越來越大:6…5…4。
賀平章腦袋半偏,淚眼朦朧,這聲音甚至掩過了後面車廂的尖叫與哀嚎,傳達出了無限的希翼:3…2…1…
這些人看起來魂不守舍,顯然已經死了,但不知為何,還能發出聲音給予指引。
守門人從2號車廂前門的小屋子裡撲了出來,它的雙腳早已不復存在。
明明沒有眼睛,卻從褶皺處流出了汩汩的黑色鮮血。
「0」。
人們的聲音振聾發聵。
「轟」的一聲,車門驟然打開。
守門人撲出車外,身體卻在半空中就化為了飛灰,只留下了最後一句話。
這句話如紅色的血一樣鮮活,如在宣誓的人一樣鏗鏘:
【我們只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