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星舉起孤獨的木雕一刻,孤獨只剩下很少一部分身體在木雕之外,被他同時舉起,對著地上砸去。
下一秒,木雕脫手而出,狠狠地撞向地面。
不過就在其快要靠近地面的前一秒鐘,一道磁壓從地面升起,形成了一股無形的彈力,將撞向地面的木雕彈了上來。
也就在這一瞬,沈星清醒過來,立刻將彈上來的木雕再次一把抓住,心有餘悸,見孤獨在這一刻終於被木雕完全收容了進去。
他立刻轉頭看向窗外,就見王組長站在那裡,隨著晃動的大樓整個人跟著搖搖晃晃,左手死死的抓著窗沿,右手握著一支黑色的鋼筆。
那鋼筆沈星曾經見過,叫磁感筆,是三支鋼筆中不常見的一支,可以在目標區域發出強烈的磁場壓迫,對付一些沒有形體的異常效果很好。
只是沈星也沒有想到,王組長竟然直接利用磁感筆的磁壓功能,在地面形成了短暫的反向磁壓,使得明明要撞向地面的木雕被反彈了回來。
大樓晃動的更加厲害,沈星抬頭看去,就見樓頂天花板垮塌的那一部分,顯出一道模糊的人影,在往這裡面打量了一眼後,被一股風直接吹散消失。
這應該是「混亂」的分身,他利用自己的強大的精神震盪,將這具分身降臨這棟樓,哪知還是沒能阻止沈星收容孤獨。
而現在混亂的本體應該已經與孟天久遭遇,脫不開身,否則他不會只讓一具分身到來。
「沈老師……你……你沒事吧?」王組長臉色蒼白,明顯狀態已經很不好,在外面顫顫巍巍的問道。
「沒事,先下樓去再說。」
沈星點點頭,從窗戶口翻了出去,抬頭一瞧,就見左邊樓梯方向至少有一半的走廊已經完全垮塌到了樓下的一層,現在只能從右邊樓梯下去。
而剛才王組長顯然不顧自身安全,是從右邊樓梯爬上來的。
「你……你先走,我……感覺……感覺心裡很亂……」王組長氣喘吁吁的道。
沈星將他一把攬過,直接背起來,往樓梯下方跑去。
實際上他如果是一個人的話,可以直接用硬物融合,往下穿牆很快就能地抵達地面,但帶上王組長後顯然無法做到。
王組長在這種情況下都跑到樓上來想要救自己,且還成功阻止了自己準備砸壞木雕的行為,所以沈星怎麼都要將他完完整整的帶出去。
黑筋保護膜翻起來,沒有緊貼自己肌膚,而是在距離身體差不多半米的位置生出一道阻隔的屏障,將此刻正在落下的碎石全部隔離開。
背著王組長,兩人很快跑出了這棟搖搖欲墜的教學樓。
一抬頭,就見附近的另外兩棟教學樓同樣也在搖晃,只是晃動的幅度沒有這邊大,有零星的外牆皮層脫落下來,教室里也能聽見什麼東西掉落砸碎的聲音。
在抬頭之後,沈星此時才發現整個校園的上空,被一團灰黑色的雲層所籠罩,就像暴風雨來臨前的一刻,黑壓壓的似乎隨時會下雨。
但誰都知道不可能下雨,這是因為混亂的精神衝擊太過強大,引起了實質上的現實變化才導致。
略一感應,發現這隻強大的異常實際上仍在學校後山的方向,被孟天久攔截在了那裡,無法過來。
沈星將王組長放下,讓他避開所有建築物,坐在一處花壇的旁邊。
「那……那個木雕呢?」王組長此時開口問。
他發現沈星收容了孤獨之後,不知什麼時候那相同的木雕就不見了,所以趕緊提醒沈星,以免被忘在了樓上,到時候被倒塌的建築物給掩埋或者損壞。
「我已經放好了。」沈星道:「現在我去幫孟天久,你不用再跟過來,因為那邊混亂的特性能量可能更加強大。」
這一點王組長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只是他沒想到被譽為第一特調員的孟天久竟然也在這裡,頓時瞪大了眼睛,仿佛剛才萎靡不振的精神都瞬間恢復。
「孟天久……也在嗎?難怪,難怪特調總部……敢……」他喃喃自語,後面的話沈星也聽不太清楚了。
沈星轉身往學校後山跑去。
剛剛跑離了這個區域後,身後轟隆一聲,回頭一瞧,隱隱約約就見自己剛才所在的那棟教學樓已經垮塌了一半,碎石飛濺,煙塵四起,塵土飛揚。
好在王組長坐這的地方已經遠離教學樓,只是受到驚嚇,並沒有危險。
沈星將注意力收回,放在自己準備前往的目的地方向,不過很快他就發現這校園裡此刻全部都是瘋狂的普通人類。
大量老師和學生幾乎在混亂出現後,都從教學樓里跑了出來,他們此刻大腦混亂,意識無序,甚至有的人連身體都是不協調的,奔跑起來歪歪倒倒,好幾次把自己都絆倒了。
這些陷入混亂中的人變得更加瘋狂、暴躁、沒有了目的,具有比起以往強烈了太多的攻擊性。
在見到沈星後,至少同時有幾十個人呲牙咧嘴的對著他咆哮,更有甚者直接對著沈星快速沖了過來,一個個脖子上青筋暴起,雙目布滿血絲,死死的咬著牙齒,嘴裡不停的念著什麼。
沈星聽見有人說的是:「這才是命,去特麼的規則,狗屁法律,我的生活我才是主人……」
這人下一秒就被沈星一腳踹飛。
至少又有十多人撲來,沈星微微嘆了口氣,他迅速避開撲來的人,但沒有想著要避讓操場上所有狂亂的人群,反而對著他們沖了過去。
在沖向最密集人群的過程中,更多的人被激起了怒意,咆哮著把目標轉移向了沈星,一些原本只是沉默的人,也在開始對著沈星嘶吼,伸出雙手,想要將他的身體撕碎。
不過他們雖然陷入混亂,發了狂,但依舊只是普通人,沈星憑藉對自己頂級戮體的掌控,左閃右避,沒有被人抓住他哪怕一個衣角。
不多時直接衝進了混亂人群的最核心處,這裡人擠人,空間狹窄,已經不方便挪動身體,有不少人都在廝打、大罵、橫衝直闖,一片混亂。
沈星將這次貓偶替自己收集的所有魅嬰鼻息瞬間釋放出來,同時消耗掉五個精神抗體進度條,啟動了瞬間入夢。
在強大的精神消耗下,再加上這一次魅嬰鼻息份量十足,沈星將覆蓋範圍儘可能的最大化。
嘩啦一下,一團無影無形的氣息將周圍籠罩,這些陷入混亂中的普通人以憑生最快的速度倒在地上睡了過去。
魅嬰鼻息平時連異常都能強迫其進入潛意識和入睡,就別說這些普通人了,頃刻間,鼾聲四起,這一片區域的人幾乎沒有一個人能站立的。
那些零星的、因為站在邊緣而沒有倒下的人,此刻一個個愣在原地,東張西望,搞不懂為什麼還有那麼多人遵守秩序,全部躺下。
不過很快,這些人在沈星經過他們身邊後,只是剩餘的那一點魅嬰鼻息,就讓他們立刻紛紛跟著倒地睡去。
沈星走出這片區域,拿出電話,給王組長撥打了過去:「王組長,可以讓學校最外圍的封鎖線暫時把特遣隊派進來,但所有人必須戴上門羅頭盔。」
門羅頭盔是門羅套裝中最先研發的一件單品,可以與套裝自由組合,功能是可以防範大部分異常的思維干擾和一定程度的精神衝擊。
沈星並不清楚當地的特調組是否配備了這種頭盔,總之他的專屬特遣隊是擁有這些裝備的。
「順便叫我的特遣隊一起進來,他們可以幫得上忙。」
掛斷電話,沈星不再停留,繼續往後山趕去。
一路上天空仿佛變得更加陰沉,那烏雲般的氣息從頭頂壓下,讓沈星感覺它們越來越接近自己。
他知道這只是一種錯覺,但卻代表了心裡此刻的壓抑。
這種感覺讓他很是不安,有種壓制不住的心煩意亂。
抬頭看向馬上就要接近的後山,身上很快升起了炙熱感,他用所剩不多的精神抗體、以極為緩慢的方式消耗著,一點一點的進行著對抗。
但直到抵達學校後山時,這種煩躁依舊存在,這使得沈星知道,如果自己不動用大量精神抗體來抵抗的話,內心的煩悶和暴躁是根本無法清除的。
難道只能任憑這隻混亂異常將自己僅有的精神抗體一點一點的磨滅?
這還是自己在沒有靠近對方的情況下,如果現在完全靠近這隻混亂,怕是根本無法承受對方帶來的那種恐怖的精神震盪衝擊!
這隻無序等級的異常,怎麼會比同等級的撕裂先生強了那麼多?這看起來根本不科學!
一邊琢磨著,一邊走到了學校的後山門口。
這片後山曾被學校專門用來改造修建過,裡面建了一個山體公園,山腳下有圍牆環繞,平時學生晨練和上體育課基本都會選擇這個地點。
而且這個地方有專人管理並配備了單獨的保安室,只是此刻這些人都已經不知所蹤,生死不明。
那扇通向後山的大鐵門是開著的,頭頂黑壓壓的雲層使得這座山看上去仿佛一隻猙獰恐怖的怪獸,虎視眈眈的順著這扇大鐵門盯著靠近的所有人。
帶著心裡的煩悶、壓抑和躁動,沈星沒有停留,迅速進入了後山,按照腦海中的異常感知,剛剛才爬上一段石階,就見一個人跪在第二段石階轉折的平台上,一動不動。
這男子穿著一身學校的校服,看背影非常年輕,身材瘦弱,似乎是某班一位陷入混亂後跑到了這裡的學生。
但沈星知道這個時候普通人是根本無法靠近後山的,而那暗中一直保護自己的頂級特調員似乎也只有十八歲,說他是中學生,應該不會被人識破。
孟天久也只有偽裝成被孤獨所控制的中學生,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靠近教學樓,並出手阻止混亂救援孤獨。
所以此刻這中學生,應該就是孟天久本人。
沈星從沒有見過孟天久,也不知道這傢伙此刻跪在這裡幹什麼。
他緩緩往上走了幾步台階,距離孟天久較近後,這才開口:「需不需要幫忙?」
孟天久脊背微微抽動了一下,仿佛此時才得知後方有人到來。
這一幕使得沈星感到吃驚,要知道這傢伙可是唯一的一位九級融合度的特調員,如果不是他達到了九級,特調總部甚至一直認為靜電融合度最高就只有八級。
是這傢伙活生生將融合度開創了一個等級出來,怎麼可能自己靠近了那麼久,他竟然不知道?!
而且據說孟天久的身體可以在實質和虛幻中完美過渡,這是一種可以將自身轉為電粒子的恐怖手段,但他現在卻是用實質身體來對付混亂,這是不是說對這隻異常的處理已經接近了尾聲?或者說,只能用這種方式對付混亂?
孟天久身體微微動了動,他知道沈星來了,不過並沒有轉頭,也沒有說話回答,而是伸出左手到背後,對著沈星輕輕擺動了一下。
沈星當即停止了前進,表情錯愕,不知道孟天久這個動作具體想要表達什麼,是讓自己不要再靠近,還是他不用幫忙,或者是警告自己不要說話?
在不知道具體緣由的情況下,沈星沒有表示,也不再上前,只是身體前傾,往背對著自己的孟天久前方看去。
隨即他眼瞳猛地一縮,就見孟天久的前方,蹲著一個大概只有四歲左右的男童。
這男童保持著蹲姿,將腦袋埋在雙膝之間,全身濕漉漉的,正在不停的往下滴水,他的頭髮也是濕的,緊貼著頭皮,身上穿著夏天的短袖衣物同樣緊貼著皮膚。
同時沈星還留意到,自己所看到的這男童露出來的手臂皮膚,全部顯出一種淤青,微微泛紫,他的身體正發出讓人難以察覺的抖動。
這就是混亂本尊?一個孩子?
沈星心下詫異。
看現在這個樣子,似乎孟天久已經完全占據了主動權,因為眼下的混亂正在不由自主的發抖,在孟天久的面前表現出了一種——畏懼。
「我知道,你總有一天會出現的,只是,沒有想到會是以這種方式,在這個場合和時間。」孟天久忽然開口,嗓音清脆,但語氣卻無比老練。
把腦袋埋在雙膝之間的孩子,身體抖動的更為厲害,他沒有抬頭,而是直接開口,說話卻沒有一點小孩子應該有的樣子:「我其實,一直都在,在你心裡,因為你從未忘記過我。」
「呵呵……」孟天久發出笑聲,「這孩子的確一直在我心裡,但是混亂啊,我沒想到你的最強特性竟然是『感同身受』,通過發掘我心裡最深處最痛苦的回憶,加劇我一直以來的無助和愧疚,再趁機用混亂情緒一步步侵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