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來了。」菲菲回答。
沈星頓時精神一振。
要知道一直以來對於菲菲為什麼被封印，這始終是一個謎團，算是沈星最想要得知的其中一個秘密。
如果這個關鍵謎團能夠解開，怕是相關的很多秘密都可以迎刃而解。
比如菲菲是不是自我覺醒意識太早，以致於知道很危險的她，先行將自己封印。
又比如是誰發現了她的不同，在菲菲還沒有覺醒過來前，使用手段將她提前封印。
當然如果是外人的話，其心會有兩種，一種是為了菲菲的好，怕她被發現了遭遇不測，第二種則是處於自己的私利，這樣子的話就只有自己知道，而這人隨時可以等到某個階段後過來割韭菜。
菲菲繼續道：「我不是自己封印的，而是被人封印的，但當時我的確太小了，只記得那人對我很好很好，我很相信那人，然後……」
「還記得那人的特徵嗎？隨便什麼特徵都行。」沈星有些急切的問。
他幾乎快要脫口而出，問菲菲這人是不是葉聽。
「那人，好像，某一天突然不見了，我還找了好久，嗯？到底是找這人，還是找其他什麼，我記不得了。」菲菲搖頭。
現在她的腦海里出現了兩個方向的記憶，一個記憶是自己作為軸心成長起來後，自然而然出現的記憶，這些記憶包括對所有異常的信息，對異常鏈的了解，這仿佛就是與生俱來的。
另一個記憶則是她作為正常孩子在成長的過程中所擁有的記憶，這部分記憶菲菲無法開掛，她所記得的，仍和其他小孩一樣，該忘記仍是會忘記，不會很清晰。
「那你為什麼忽然會只叫我的名字？」沈星問。
菲菲搖頭：「我也不知道，只是，這樣叫你，我感覺心裡很安穩，很……嗯，你如果不喜歡，我還是叫你沈……叔叔……」
在她說出「沈叔叔」這三個字時，明顯聽起來已經變得不自然。
沈星道：「沒關係，你叫我什麼都行，現在要快努力恢復起來。」
此時他已經根據菲菲傳過來的死亡核心異常的圖像在著手雕刻。
這死亡核心是一個老嫗的模樣，沒有頭髮，頂著一個光禿禿的腦袋，身上的衣服似乎像是套了一個破舊的大麻袋。
這老嫗的身高也並不高，大概只有一米四左右，身體削瘦，但她露在外面的雙腳腳掌看上去卻極為詭異。
十根腳趾粗大無比，且指甲尖銳，泛出烏黑色，往著地面方向生長，似乎每走一步這些腳趾都在扣抓著地面。
不過老嫗的雙手隱藏在了破麻袋裡，看不見是什麼樣子。
沈星要雕刻出她的模樣也無需什麼都觀察到，如果這種形象就是死亡核心一貫出現時的樣子，那他照著這樣雕刻，就絕對不會出錯。
「混亂，把隔壁的一個棕色的小木雕架運到這個房間來。」沈星對混亂吩咐。
混亂此時正站在二樓走廊上，面對著密封艙，全身黑氣繚繚，似乎正在忠心的守護著艙里的菲菲。
當然，這也是他選擇加入沈星隊伍的原因之一，能把菲菲這軸心哄開心、照顧好，如果菲菲挺過了這一劫，對於自己來說，未來將會無限光明。
而像沈星這種對自己的閃回也不是無限次的，幾十次下來總有用完的時候，到時候自己還是要帶著兒子恢復自由身。
爺倆今後的出行計劃混亂都已經安排好了，闖蕩江湖、快意恩仇、殺掉不順眼的人類和異常，一直討好菲菲。
不過當前也有一個難題擺在他面前，就是那有可能即將到來的兩隻核心異常，一隻死亡，一隻畸形。
這倆異常都不是混亂能夠抗衡的，但現在自己站在沈星和菲菲這一邊，到時候如果沈星開口，自己不管怎樣都要出去抵擋，為他們爭取時間。
而在此過程中，混亂知道危險程度有多大，面對核心異常他可完全沒有勝算。
別說死亡核心了，就是畸形老人那個老怪物過來，自己就要馬上給兒子交代後事。
剛剛沈星叫自己時，混亂還以為沈星要讓自己出去守護，在那倆核心到來時打頭陣。
此刻聽見他只是讓自己去搬運一個木雕架，頓時混亂放下心來，去了隔壁的工作室，將那裡一個用黑色幕布遮住的木雕架連同上面的木雕，一同挪了過來。
沈星並沒有讓混亂去揭開那塊遮得嚴實的黑布，但剛剛在搬運時，混亂瞥到了裡面放著很多木雕，甚至他還看見了畸形老人的身影。
這些木雕顯然是早就雕刻好的，混亂不知道沈星什麼時候見過畸形老人。
總之他匆忙瞥了一眼，發現畸形老人的木雕很像，除了身體要小了好幾號，其他地方簡直一模一樣。
除了畸形老人以外，架子上好像還有其他木雕。
穩穩地把棕色木雕架放在靠牆的一側，抵在牆上使其不容易倒下來。
混亂準備再次去守菲菲，就聽沈星又道：「你去外面轉轉，通知小隊隊長或者特調員過來拿走剛剛做好的無序異常的木雕，如果有碰見核心異常來臨……」
聽到這兒，混亂感覺自己已經被嚇得有了人類的生理反應——全身都冒起了雞皮疙瘩。
然後就聽沈星繼續道：「就馬上趕回來，守在菲菲的密封艙旁。」
「嗯嗯，好，好的。」混亂一溜煙離開。
只是通知和打探的話，他跑得比誰都快，但要是讓他與核心異常硬槓，他也跑得快，只是會從反方向跑。
沈星很快雕刻好了第一個死亡核心的木雕，放在一旁，再次開始雕刻第二個，他現在根本不能確信能不能通過木雕收容核心異常。
所以準備的越多越好，兩個木雕如果都無法收容，自己到時候就用四個、六個甚至十個。
即便是用木雕堆起來，也誓要把核心異常送走。
看了一眼已經躺在床上、閉著眼睛的孟天久，問道：「需不需要我幫你做什麼？」
孟天久依舊閉眼回道：「你抓緊時間雕刻，趁這個機會等我好好恢復一下，待會兒能恢復多少是多少，看看還能不能積攢多餘的力氣對異常再來一下。」
「待會兒你就不要出手了。」菲菲的聲音響起，「如果異常靠近，我和沈星都能對付。」
頓了頓，菲菲忽對沈星道：「我記起來了，我見過葉聽，我要找的人，好像就是她。」
「你的意思是，葉聽封印了你？」沈星問道。
嗡——
就在此時，工作室內的這片空間一陣抖動，菲菲沒有再回答沈星的話，而是迅速說道：「契鬼……來了！」
話剛落，沈星就見眼前的空間被撕開一道裂縫，一個龐大的紅色身影從這裂縫裡鑽了出來。
這三米高的大傢伙，額頭中間一個大大的「契」字，目光冷然，從沈星和半躺在沙發上、一臉震驚的孟天久身上划過，沒有停留。
隨即它的目光從窗戶口投向了別墅後院中，鎖定在那密封艙上。
工作室在這一刻空氣凝滯，沈星手裡的雕刻工作都已停下，孟天久全身繃緊，想要蓄力攻擊，但這個過程不知道會多久才能完成，此刻他正虛弱不堪。
即便是在尋常時期，孟天久與契鬼對槓的話，他都沒有必勝的把握，即便險勝對方，也根本無法殺死契鬼。
眼前這三米高的紅色身體，可是屬於死亡這支強大而稀少的異常鏈中的無序異常，而且還是頂級無序異常。
算得上是四大核心之下，實力最強的一隻異常。
契鬼本來就不會說話，此刻只是盯著下方的密封艙靜止不動，沈星也暫時沒有開口，但伸手對孟天久做了一個下壓的動作，讓他稍安勿躁。
樓下很快傳來了密集的腳步聲，下方特遣隊明顯探測到了異常，此刻正在趕來。
不過在他們衝到工作室門口時，沈星立刻擺手，讓總隊長帶人退到走廊上，不准進去。
所有隊員都被那龐大的紅色身軀給震撼，連身體長得像灰熊那麼強壯的總隊長，在與這契鬼比起來也頓時變成了小學生。
總隊長手裡提著力場扭曲發射器，將小隊隊員護在身後，退到工作室房門口的走廊一側，距離門口並不遠，這樣他可以隨時進行攻擊。
契鬼沒有理會身後的人，只是盯著那密封艙起碼超過了五分鐘，然後才有了動作。
它緩緩扭過頭，目光投向沈星，嘴唇裂開，露出仿佛食人魚嘴裡那種密集錯落的尖牙，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後院中的密封艙方向。
雖然沒有開口說話，但沙發那邊的孟天久見這傢伙的動作時，以為它在詢問沈星，密封艙裡面的人是不是林菲菲。
不過孟天久所理解的意思，與沈星完全不同。
沈星最開始也和他一樣是這麼認為的，但轉念一想，目光盯著契鬼額頭中間那大大的、血紅色的「契」字，他忽然明白契鬼的意思有可能是另外一種。
如果契鬼趕來這裡的意圖是與其他異常一樣的話，那它肯定會第一時間對自己、對孟天久、對這裡的守護隊展開攻擊。
但它並沒有這麼做，而是直勾勾的盯著密封艙。
「顧問，不在密封艙里。」沈星搖了搖頭，忽然開口道。
契鬼嘴角一裂，一團怒火浮現在臉上，全身肌肉鼓起，猛地甩了甩頭。
下一秒，它將身前的空間撕裂，一步進入，隨即在樓下後院中空間裂縫出現，這傢伙從那裡鑽了出來。
「不好！」
沈星快速往樓下跑去，對想要勉強起身的孟天久道：「你躺著休息，不要動，我來處理！」
來到樓下時，其他小隊的人員全部站在後院門口處，並沒有靠近。
沈星當即走進院子，就見契鬼站在密封艙前，伸手觸摸著那裹了一層「長輩」異常油脂的金屬外殼。
對於契鬼來說，長輩的震懾力遠遠達不到讓它產生心驚和恐懼的程度，對於這層油脂，它完全無感。
不過雖然它並不懼這層油脂，卻無法透過油脂的掩蓋確定自己要找的人到底在不在裡面。
「裡面的人是林菲菲，你們的軸心，不是顧問。」沈星在契鬼身後開口。
契鬼轉頭看了他一眼，依舊沒有放下正在觸摸密封艙門的手，看得出來，它已經有了想要打破這密封艙一探究竟的想法。
對於契鬼來說，一直以來將「契約精神」奉為最高聖典的它，沒有什麼比守約更重要。
它關心的重點與其他異常並不相同。
那些異常所貪婪的，是菲菲這個還沒完全成長起來的軸心，妄想巴結或是直接取代她。當然，以取代的居多。
而契鬼對菲菲，卻沒有什麼感覺，看見菲菲後它頂多是對菲菲作為軸心還沒有成長、並受到其他異常追殺而感到驚奇，但更多的關注點，仍是在自己一直以來守護契約卻被顧問騙了這麼久這件事情上。
上次在顧問的轉變儀式中，契鬼讓顧問跑掉後，就一直處於怒火中燒的狀態，不停的追蹤這傢伙。
期間契鬼憑藉自己撕破空間的能力，即便顧問的逃跑手段很特殊，也在不斷拉近雙方的距離，並且還曾遭遇了兩次。
在此期間，契鬼曾摧毀了一家印刷廠，曾把一個報社攪得翻天覆地，雞犬不寧。
它記得自己已經將顧問殺掉三次了，印刷廠一次，報社一次，不管顧問如何隱藏，到最後契鬼都能將其找到並當場殺掉。
可每次殺掉顧問之後，契鬼依舊憑藉自己的獨特感應發現顧問的生機還在，再一細查，果然顧問實際上並沒有死，而是不知道通過什麼方法，又隱藏起來了。
契鬼現在懷疑顧問之前布了局，不然以自己強大的追殺手段，不可能讓這傢伙一次又一次臨近死亡時又成功欺騙自己而暗中逃生。
由此可見，顧問給自己留了後手，可能也是為了以防今天這種情況發生。
所以目前為止，契鬼在追殺顧問的過程中已經非常小心。
此刻它懷疑顧問可能隱藏在密封艙里，但因為長輩油脂的關係，暫時無法確定。
僅憑沈星的話，契鬼是無法相信的，因為此刻它發現自己早前種在沈星身上的那個惡咒，已經消失了。
不知道這惡咒是怎麼消失的，但這足以證明沈星也是一個難纏的敵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在自己完全沒有感應的情況下，輕鬆解除惡咒。
契鬼直起身，它要直接打開密封艙，而不是撕裂空間進去，因為艙內的空間對於它來說明顯太小，如果裡面再有顧問設置的陷阱，自己一進去將立刻處於被動。
所以直接打開密封艙，看清楚情況是最好的選擇。
契鬼按住密封艙門，無視長輩的油脂，那堅硬厚重的合金門頓時凹陷進去一個手印，隨即契鬼五指一屈，將手指插入合金中的一半。
「契鬼！」
就在此時，混亂的黑色氣息靠近，落在別墅後院中。
此刻他氣息升騰得極快，方法體內有黑色火焰在燃燒，明顯看得出來他心裡很緊張，畢竟眼前的無序異常來自於死亡鏈條，自己根本無法相比。
「我敢保證，這裡面只有菲菲一人，沒有顧問。」混亂用自己獨特的發聲方式對契鬼道。
契鬼顯然聽得懂，但它只是略一停頓，對著混亂裂開嘴，腦袋微仰，似在警告它少管閒事，隨即仍舊準備撕裂合金門。
「等等！」沈星高聲道：「你不是找顧問嗎？我知道他在哪兒，現在就可以告訴你。」
契鬼停止了動作，轉身看向沈星，眼中有怒火在燃燒，不過能夠看出來它在克制，無聲無息的克制。
而這種怒火一旦爆發出來才是最可怕的，如果沈星在騙它，等待的將是契鬼無窮無盡的報復，就如此刻追殺顧問這樣。
「我告訴你後，希望你不要再為難我們。」沈星道：「其實保護好軸心，對我們每一個人都不是什麼難事，而這件事做成的後果對你卻是非常有利的。」
契鬼沒有表示，只是盯著他。
沈星知道，這傢伙顯然不會僅憑自己一兩句話就被說動，但只要它在找到顧問並降下怒火後，不再來阻止菲菲就行。
「雖然你沒有答應我什麼，但我卻打心眼裡相信你，畢竟你代表了這世間最值得讚揚、也是最公正的契約精神。」
沒辦法，此刻必須要拍兩句馬屁了。
話落，沈星從內側衣兜里拿出了一份摺疊好的報紙。
這報紙微微泛黃，正是當初顧問送給沈星的那張可以將異常壓迫在三分之一空間裡的報紙。
「喏，顧問，應該在這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