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門沒有遇到預料中的阻礙,關菡順利地進了酒店套房。
她回頭看著門邊掛著用來反鎖房門的鏈子,此刻自然垂落,她能進門說明傅瑜君晚上睡覺連大門都沒有反鎖,關菡擰緊了眉頭。
傅瑜君躺在臥室的床上,耳尖地聽見外面「滴」的一聲,磁卡感應的門鎖打開聲,她本能地屏住呼吸,確認是不是隔壁的動靜。
之後她聽到了腳步聲。
隔著一扇臥室門,清晰得完全可以排除隔壁。
有人潛入了她的房間!
傅瑜君汗毛倒豎。
難道自己晚上睡覺前沒有鎖門嗎?
不到半秒鐘的時間,傅瑜君就放棄了回憶,她最近都睡不好,記憶力顯著下降,一個人的時候經常發呆,忘記鎖門不是不可能的事。
傅瑜君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悄無聲息地坐起來,輕手輕腳地離開了床,貼著牆壁摸到門邊,擰了擰門把,確認房門鎖上了。
她快步回到床邊,按下前台的快捷撥號。
腳步聲在客廳迴蕩,來人走得不快,而且時有停頓,可能在客廳觀察什麼?
「漫長」的折磨中,黑夜和詭異的寂靜滋生了恐懼,傅瑜君一邊焦急地等待電話接通,一邊聽著漸漸逼近的腳步聲。
短短的兩秒鐘內,傅瑜君豐富的想像力讓她腦補出了最壞的情況:萬一外面是個窮凶極惡的罪犯;萬一前台有事沒接到她的電話——即使高檔酒店發生這種事情的概率為0;萬一保安來的速度慢了一步,就跟電視裡的警匪片似的;萬一……
她可能就要死了。
傅瑜君想。
前台接通了電話,經過訓練的標準甜美女聲道:「喂,您好,請問有什麼需要嗎?」
傅瑜君在極致的恐懼里反而鎮定了下來,她冷靜地對前台說:「你好,我是1608號房的客人,在我確定沒有把房卡給任何人的情況下,有人潛入了我的房間,請立刻派保安過來。如果是你們酒店的工作人員,立即請他/她出去!」
前台的聲音明顯緊張起來:「好的,我馬上派人確認,保安很快上去,女士,請您鎖好房門。」
傅瑜君另一隻手拿過自己的手機,找到關菡的號碼撥了出去。
如果今天真的遭遇不測,至少要和她道一聲別。
傅瑜君從來沒有這麼果斷地撥過關菡的號碼,不提這些日子以來她數次浮起這個念頭又強迫自己按下,就是她們熱戀那段時間,她都會猶豫兩秒,明知道關菡無論如何都不會介意這件事,她還是會猶豫,會顧慮一些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的事情。
這和關菡本人無關,是她自己在這樣的狀態里太久了,她沒辦法像普通情侶那樣,自在投入,放鬆舒適。這一點,關菡遠遠做得比她好。
仔細想想,自己在這段感情里暴露出的問題太多了,前期的付出、患得患失並不能作為她不信任關菡,不信任這段感情的藉口,從她坦白時關菡的態度可以看出,關菡在意的是她被當面揭穿後的欺騙。
她們已經是戀人了,謊言會給她們的關係製造出缺口。第一個,第二個,乃至以後的第三個。一段時時提心弔膽、如鯁在喉的感情有什麼值得維持的意義?
她傅瑜君,要的不是這樣的愛情。
關菡嚮往簡單真誠的愛,關菡喜歡的是有話直說,喜歡和她一起享受生活,喜歡她……漂亮溫柔又可愛。
傅瑜君忽然淚流滿面。
如果她能早一點想通,就不會出現現在的局面,可惜時間不能倒流。
外面還有一個來者不善。
傅瑜君想得太入神,把透過門板隱隱約約傳過來的電話鈴聲當作了自己的幻覺,為什麼臨死關頭還要聽到自己唱的電視主題曲?
自己潛意識裡是個這麼自戀的人嗎?
關菡剛走到門口,輕嘆了口氣,按了接聽鍵:「餵。」
這樣也算是打電話給自己了吧?算得上是她信任的人吧?
傅瑜君吸了吸鼻子,道:「餵。」
她幻聽越來越嚴重了,竟然覺得關菡的聲音就在自己附近。
關菡:「我在你房間門口,開門。」
傅瑜君:「!!!」
關菡:「我敲門了。」
叩叩叩——
傅瑜君處於巨大的震驚當中,她怔了三秒,用睡衣胡亂抹了把臉,走到門口又覺得不行,於是去盥洗室里洗臉,讓自己的眼圈那一點紅微弱得看不出來,再用面巾紙擦乾,理了理長發,在門口輕輕地呼了口氣,伸手握住了門把。
關菡站在門口,一隻手握著手機貼在耳邊,看過來的眉目安靜、溫情。
她自然地擁住傅瑜君的肩膀,和在一起的日子一樣,和她一塊走回了臥室,溫和地問:「為什麼不鎖門?」
「我……鎖了。」傅瑜君怔怔地說,腦子裡雲山霧罩。
為什麼她會突然出現?
關菡:「我說的是客廳的門,一個人住也不反鎖,萬一進來的是壞人呢?」
傅瑜君:「!!!」
她頓時回神,按住關菡的雙肩讓她在床沿坐下,去打前台電話。
誤會了!
為時已晚,耳邊傳來「滴」的輕響,外面的大門又被打開了,一道陌生的聲音傳來:「女士?你還好嗎?」
關菡:「???」
傅瑜君說:「我去處理一下。」
關菡拉住她,說:「睡袍在哪裡?」
傅瑜君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睡衣,去衣櫃裡拿出掛著的睡袍,她邊套睡袍邊簡短地解釋了下:「我之前聽到聲音,以為是壞人潛了進來,所以讓前台叫了保安。」
所以說她打給自己的那通電話是……
關菡暫時把這個問題按下,點了下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們倆在臥室門口撞見兩位身穿制服的保安,以及保安後面的客房經理。
幾人面面相覷。
關菡上前半步,不動聲色將傅瑜君擋在身後,解釋道:「是個誤會……」
送走了酒店工作人員,關菡反鎖上門,掛好鏈條,回來在沙發坐下。
傅瑜君擰開礦泉水瓶,給她倒了杯水,眸子裡藏不住的喜悅,道:「你怎麼主動過來了?」
關菡想起給唐若遙的那個電話,再想起方才那個多半和她想法有出入的來電,輕輕地嘆了口氣,道:「我不主動,你會來找我嗎?」
傅瑜君有些理虧。
她腦子裡隱約猜到些東西,但是不敢確認。
傅瑜君囁嚅道:「我錯了。」
「錯哪兒了?」
情商上線傅瑜君道:「我有錯在先,還不主動給你打電話,像個怨婦似的,成天自怨自艾,顧影自憐,沒有從根本上考慮你讓我冷靜的目的。」
關菡:「……」她忍不住替傅瑜君辯解道,「不要把話說得這麼重。」
傅瑜君笑道:「你心疼我了?我說一句話你就心疼我了,你的心現在是不是變成豆腐做的了?」
關菡試圖板起臉,沒到一秒鐘便破功,偏頭去看窗外。
傅瑜君:「看窗戶幹嗎?看我啊,這麼久不見不想我嗎?」
關菡用一種「別調皮」的無奈目光看著她,向她張開了雙手。
傅瑜君從單人沙發上起身,過去抱住她,緊緊的。
關菡的手臂收得更緊,幾乎勒疼傅瑜君的骨頭。
傅瑜君在她耳邊低低地再次說:「我錯了,不會再有下次,我會好好珍惜你。」
傅瑜君頸間倏地感覺到一滴溫熱。
她霎時僵得像一塊木頭。
許久以後,關菡鬆開了抱著傅瑜君的手臂,只是眼圈有一點微不可見的紅。
傅瑜君咬著下唇,想好的沒想好的,全部在腦子裡糊成了一團。很亂,理不出頭緒,反反覆覆想起的只有關菡的那滴寂靜無聲的眼淚。
融進沉默的大海。
關菡比她先鎮定下來,問:「回家嗎?」
傅瑜君本能地回答:「回。」
關菡起身道:「我去給你收拾東西。」
傅瑜君沒跟上去,她在客廳,忍不住再次打電話騷擾了唐若遙。
她有問題,必須現在就求證。
唐若遙把手機按了靜音,小心地在不驚動秦意濃的情況下,出了房間,去了書房。
她有預感,這次的通話時間會比剛才長。
唐若遙:「見到關菡了?」
傅瑜君:「果然是你。」
唐若遙笑道:「受人之託,忠人之事,不能怪我。」
傅瑜君:「嗯?」她以為是唐若遙為了緩和她們倆的關係,所以才通知的關菡,聽起來好像不是那麼回事?
唐若遙道:「大概十幾二十天前,關菡給我打電話,說如果你做噩夢聯繫我,讓我轉告她……」唐若遙轉達了關菡的原話,「……沒有打給你的話當然最好。」
唐若遙以一個資深戀愛官的身份給她分析道:「我覺得她的意思是希望你再做噩夢能夠第一個想到她,這個電話最後還是打給了我,她應該會失望吧。」
傅瑜君搭在窗沿的五指微微收緊,自言自語道:「原來……」
傅瑜君又想到一件事:「那她怎麼到得這麼快?」離她給唐若遙打電話五分鐘都不到。
唐若遙:「這我就不知道了,可能她剛好路過?」
傅瑜君突然沒了聲音。
今夜月光很亮。
傅瑜君看到馬路對面,斑駁樹影下停著一輛車,因為高度原因只能看清輪廓和顏色,一輛黑色的轎車。這輛車她前幾天晚上也看到過,當時她睡不著,起來靠在窗沿喝酒,只是隨便掃了一眼便略了過去。
唐若遙:「餵?」
傅瑜君收斂起心情,說:「沒事,你繼續說。」是不是關菡的車,待會下樓就能確定。
唐若遙心道你沒繼續問啊還讓我說什麼,但她想了想,確實有能說的:「秦意濃說,關菡把來電鈴聲換成你唱的歌了。」
傅瑜君仰了仰臉:「還有呢?」
唐若遙:「她開會走神,被秦意濃罵了一頓。」
傅瑜君笑了,笑著笑著有淚水往外涌,她用力睜大眼睛,沒讓它掉出眼眶,深吸口氣問道:「你說她十幾二十天前給你打電話,具體是哪一天還記得嗎?」
唐若遙:「我記得那天我在一個什麼活動的後台,我查下行程表。」一分鐘以後,唐若遙告訴了她確切的日期。
「時間呢?」
「我查下通話記錄……」唐若遙看過後再告訴她,「上午十點三十四。」
……
傅瑜君的行李丟得到處都是,關菡重新整理好放回箱子裡,花了不少的時間,她忽然察覺到一道注視的目光,抬頭望去,傅瑜君站在門口。
關菡:「怎麼了?」
傅瑜君目光落在那個嶄新的行李箱上,第一次腦海里閃過的異樣忽然有了答案,她問道:「我以前帶去你家的箱子呢?」
關菡低頭繼續收拾,儘量讓自己保持平靜的口吻:「在家裡。」
「我的那些衣服和護膚品呢?」
「也在。」關菡停頓了兩秒鐘,平復了喉嚨里的顫音,「我沒有動。」
「在咱們家嗎?」傅瑜君提起唇角笑了下,比哭還要難看。
關菡動作一頓,輕輕地回答她:「嗯。」
傅瑜君沒再搭話,輕輕地吸了一下鼻子。
關菡加快了速度,留下一套衣服給傅瑜君換上,最後把睡衣疊好,行李箱一合,按照慣例給她仔細檢查了一遍房間,沒有遺漏,她拉起行李箱的拉杆握住,說:「走嗎?」
傅瑜君牽起她的手。
到一樓前台退了房。
關菡在門口給傅瑜君戴上羽絨服兜帽,一手拖行李箱,一手牽著她,領她往馬路對面走。
越來越近,傅瑜君看清了那輛車的車牌號,明明有了心理準備還是止不住眼眶一熱。
關菡放好行李箱,坐到駕駛座,掏鑰匙點火,發動車子。
傅瑜君偏頭看向駕駛座的窗外,視線往上,剛好能夠看到她那間套房的窗口。
「你每天晚上都在這裡嗎?」
「……嗯。」
「為什麼我沒有早點發現……」傅瑜君喉嚨哽咽,用雙手蓋住了自己的臉。
關菡把車子熄火,解開剛系好的安全帶,傾身過去,輕輕地將女人擁進了懷裡。
夜色流淌如水銀,皎白月光映進車廂。
關菡伸向紙巾盒的手在半空停下,雙手捧住傅瑜君的臉,溫柔吻去她臉上的晶瑩,最後印在了傅瑜君的唇上。她睫羽輕輕地顫動,如同她帶著顫抖和憐惜的吻。
傅瑜君回吻她,並主動加深了這個吻。
回去的車上,傅瑜君回憶那天和關菡的對話,細細排查著疑點,發現關菡其實暗示過她。
——接下來你的通告我不會再陪你去,行程都安排好了,有公事的話讓你的助理代為轉達。
傅瑜君反覆琢磨著那句「有公事的話讓你的助理代為轉達」,驀地一擊掌,醍醐灌頂:「反過來的意思是不是私事讓我自己找你。」
關菡微微含笑,默認了這個答案。
她以為傅瑜君能聽懂的,但凡她有找回一點「算計」她的智商,能夠冷靜地思考,結果沒有,但也沒什麼關係。反正……
傅瑜君拍著自己的腦門,後悔莫及道:「我真傻,真的。」
關菡心情愉悅:「傅林嫂你好。」
傅瑜君笑道:「討厭。」她說,「你現在都學會暗示了,厲害。」
關菡糾正她:「是彩蛋。」
傅瑜君好奇道:「那正片是什麼?」
關菡但笑不語。
傅瑜君嗔道:「你怎麼還賣關子啊?到底跟誰學的。」
關菡說:「你。」
傅瑜君認真思考過後,無法反駁。
「新的行李箱,新的衣服和護膚品?」
「也是彩蛋。」
傅瑜君簡直越來越好奇正片了,她道:「那你天天在酒店樓下守著,算正片還是彩蛋?」
「正片的一部分?」關菡想了想,回答她。本來也是彩蛋的,現在變成正片了。
傅瑜君還想問,關菡開了車載音樂。
傅瑜君在舒緩的輕音樂里感受到了久違的舒適和放鬆,向後靠在了椅背里,慢慢閉上了眼睛。
途中她迷迷糊糊醒了,看見擋風玻璃前方的紅燈,一個身影朦朧地側過來,在她身上蓋了一條展開的薄毯。
……
「醒了。」
耳邊響起一道溫柔沉靜的聲音,傅瑜君偏頭看去,關菡坐在駕駛座里,身上沒系安全帶,車窗外面是地下車庫昏黃的光線。
傅瑜君掩嘴打了個哈欠:「什麼時候到的?怎麼不叫我?」
「剛剛。」關菡按下她安全帶的鎖扣。
確認停車場沒人後,關菡方在外面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從溫暖的空調里鑽出來,接觸到冰冷的空氣,傅瑜君瑟縮了一下。
關菡給她將拉鏈拉到最上面,兜帽往下,裹得只剩一雙純澈的鹿眼。
「很快就到了。」關菡把她的手裝到自己口袋裡,大步往前走。
電梯從負一樓上行,傅瑜君跟沒見過似的四下打量,連電梯裡貼著的GG都親切無比。她偏頭看關菡,關菡也正好在看她。
兩人相視一笑。
傅瑜君搬進來以後,關菡給她配了把鑰匙,一直掛在她的鑰匙串上,分開冷靜也沒有收回去。出了電梯,傅瑜君忽然興奮幾分,小步往前跑:「我去開門!」
關菡搖頭失笑,不緊不慢地在她後頭走著。
鑰匙轉動鎖孔。
門邊牆壁的按鈕按下,「啪嗒」一聲,客廳亮如白晝。
家裡的鞋櫃不大,裝不下那麼多鞋,兩人的拖鞋常年放在玄關,傅瑜君的藍色拖鞋頭沖外,腳沖里,還是她走前的樣子,連角度都沒有變過,鞋面卻乾乾淨淨,不像是放了二十天沒人清理。
客廳角落的大行李箱占據了不少空間,讓原本逼仄的客廳越發狹窄,桌子和行李箱之間堪堪通過一個人。沙發背上搭著她上次著急出門隨手丟下的外套,沙發上的天青色抱枕斜著靠在角落裡,毯子展開了一半,像是某個人剛躺過還沒來得及收拾,茶几上放著一本黑色封皮的書。
一切的一切,都在向傅瑜君說:我們在等你回來。
仿佛那二十天的分別不存在,不,不是仿佛,她身邊的這個人真的從未離開。
傅瑜君看向關菡。
關菡不自在地別開了眼。
傅瑜君心裡感動和好笑交織,道:「你有本事維持原樣怎麼沒本事看我的眼睛?」
關菡耳根染上薄紅。
她咬了咬唇,鼓起勇氣直視傅瑜君的雙眼,很快敗下陣來,她果然不適應太過直白,傅瑜君這種面不改色的厚臉皮她這輩子都學不會。
關菡垂下眼,瓮聲道:「站在門口不累嗎?」
傅瑜君語氣輕快,說:「不累啊。」
話雖如此,她還是乖乖聽話地往裡走,這裡看看,那裡摸摸,她把沙發背上那件外套撿起來抖了抖,沒有灰,問道:「你是洗完了又放回來的嗎?」
關菡「啊」了聲。
傅瑜君奇道:「怎麼做到一模一樣的呢?」她低頭指了指自己的拖鞋,「還有這個。」
關菡看著地面,低聲說:「先用手機拍下來,照著擺。」
「照片還留著嗎?」
「……嗯。」因為不確定她會不會在一個月內聯繫她。
「那正好。」傅瑜君伸手,「手機。」
關菡的手機在餐桌上,她拿起來,收在背後:「不給。」
「看看照片也不行啊?」
「不行。」關菡看了她一眼,聲音更低,「我怕你會哭。」
傅瑜君:「……」
雖然確實如此,但是傅瑜君再次態度堅決地伸手:「我要看照片。」
關菡拗不過她,提前準備好了紙巾。
傅瑜君從她點開的那張開始,一張一張地往後翻。大到客廳整體布局,小到盥洗台一支牙刷的朝向,每一個細節都拍到了,她是一個那樣認真細緻的人。
傅瑜君一想到關菡一個人在她們倆共同的家裡,一點一點地用鏡頭拍下她製造出的痕跡,每一天每一天地用心把它維持在原來的樣子,就一陣鼻酸,眼睛也紅了,忍住沒有讓淚水掉下來。
關菡看著她手機停留的照片,說:「就到這裡了,後面沒有了。」
傅瑜君看到下方的小圖明明還有,手指慣性地往後劃了一下。
她愣住。
畫面里是她自己。
是她某天凌晨回酒店,在酒店門前的背影。
她看了眼照片上方的拍攝時間:12月x日2:30。
關菡修長指節蜷了蜷,從傅瑜君手中拿回了手機,非常小聲地嘆了口氣。
都說了讓她不要看。
傅瑜君的淚水濺在她手背上。
關菡把紙巾盒抱在懷裡,給她擦眼淚。
傅瑜君問:「你每天都等到那麼晚嗎?」
關菡回答說:「沒有,你又不是每天都那麼晚結束,我兩點回家,白天要上班的。」只有一次等到了天亮,傅瑜君也沒發現她。
「我聽唐唐說,你開會走神被秦總罵了。」
關菡滯住。
她心中的紙片人濾鏡有所崩壞,遙小姐竟然也是如此大嘴巴之人麼?
「我還聽她說,你把來電鈴聲設成我唱的歌了?」那自己在酒店聽到的就不是幻覺了?
關菡石化。
傅瑜君一笑:「我現在打一個試試。」
關菡要拿手機,傅瑜君比她快了一步搶到手,她又不能對她使用暴力鎮壓,只能眼睜睜地當場被處刑。
傅瑜君滿意地聽完了自己唱的歌,笑吟吟地說:「其實比起這首,我更喜歡另一首,待會兒給你重設,你覺得呢?」
關菡不敢覺得,只要傅瑜君覺得就行。
關菡安靜了一會兒,問:「你記得這首歌叫什麼嗎?」
傅瑜君演員主業,唱歌副副業,多半是給自己主演的影視劇唱,劇名她記得,歌名她一時間想不起來,問:「叫什麼?」
關菡說:「《從前的你》。」
傅瑜君指腹摩.挲著手機邊緣,良久,她笑了下,眸底的水光一晃而過,道:「你不說我真的忘了,現在記起來應該不晚吧?」
關菡看著她:「不晚,我在等你記起來。」
傅瑜君沉默了很久,嘆了口氣:「我……」
關菡接話道:「我真傻,真的。」
傅瑜君的情緒被她一攪和,全都打亂了,撲哧笑道:「你怎麼這樣?」
關菡認真地說:「你不傻,只是太在乎我,所以才會失去自我。」
傅瑜君哎了聲,也沒什麼要和她再說的了。這場戀愛里,明顯關菡的成長速度比她快得多,自己那點小聰明,在關菡的大智慧下算得了什麼。
她需要好好反思自己了,關菡給她的時間她都浪費了,好在不晚,一切都不晚。
她兩手捧住關菡的臉往中間擠,看著關菡皺成一團傳達出無奈的五官,露出極度燦爛的笑容。
關菡活動了下被戀人蹂.躪的臉部肌肉,道:「我要洗個澡,你去臥室等我?」
「好的。」
關菡去洗澡了,傅瑜君繼續新奇地打量闊別大半個月的臥室,她的注意力突然落到書桌上的檯曆,當月有一天用紅筆圈了出來,而且那個日子被圈了一圈又一圈,字跡新舊不一,像是每天都要圈一遍。
同時這個月的前幾天,也就是過完了的日子,都用黑筆劃掉了。
是什麼日子?這麼重要,關菡天天畫圈。
傅瑜君蹙起眉頭,往回翻了一頁,發現有一天同樣被紅筆圈了起來,是關菡提議她們分開冷靜的那天。兩個圈起來的日子剛好間隔一個月。
——我在一家國際酒店給你開了間豪華套房,一個月,行李我已經收好送過去了。
那天關菡說的話應該都有另一層含義。
傅瑜君眸心微震,她呼吸加快,難道……
難道是她想的那樣嗎?
關菡包著頭髮,一身水汽從浴室回來,看到傅瑜君坐在桌前,回過頭看她的眼圈泛紅。
「你圈的這個日子是什麼意思?」
「那個啊,」關菡看了眼她手指著的日曆,隨口道,「一個月以後,不管你有沒有聯繫我,我都會去接你回來。」
傅瑜君死死地盯著她,眼眶越來越紅。
關菡嘆了口氣,快步走過去抱住她。
——我是想問你,還要多久才能愛上我?
——你會知道的。
你會知道,我已經愛上了你。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寫完這關了,520快樂喲~
吃口糖,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