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此一件事,阮離在眾人心中親和好說話的形象蕩然無存,眾弟子均是對她有了全新的認知。
「前輩,我這麼做是否有些極端。」
出城的路上,阮離還是開口問了問墨大。
墨大輕笑一聲,緩聲開口:「極端倒是談不上,不過確實很強硬。但我也明白你的處境和用意,如若不強硬,你日後行事起來便會困難許多。」
聽墨前輩這麼說,阮離的心下稍稍安穩了不少!
其實她這次毫不留情的原因也並不只是要在人前立威,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火驥。
如槿言師兄說的,這火驥是存心給她找不痛快,若她這次不處理了他,日後此人只會變本加厲。
她雖未將此人放在眼裡,可也不能任由其在自己面前撒野,像這種人,總歸是要讓他明白觸怒自己的下場,他才會有所收斂。
總之,這次她教訓給到了,這火驥因自己已經錯過了兩次試煉的機會,他能不能長記性阮離暫且不知,但依照此人的性格,記恨上自己怕是八九不離十了。
但她並不在乎。
二十里的路程對於修行之人並不算遠,一行人不過個把時辰,便在中午之前進入了西海岸最繁華之地——滬渝都!
此地依海而建,城中居住著超過二十萬人的居民,家家戶戶幾乎都以漁業為生,且因此地也是登陸霧島谷等地的必經港口之一,所以船舶的租賃業也十分的發達。
大戶人家有自己專門的碼頭,光是租賃的船隻就有幾十艘,且因材質不同,價格也有不同。
其中以河鋼材質的船隻最為堅挺,即便遭遇海中妖獸的襲擊,也可最大程度的保持船身的完整,若非遇到破壞力十分強大的妖獸,這種材質的船隻是最安全的。
看了一眼天氣,艷陽高照、萬里無雲,今日顯然是個出海的好天氣。
一行人直奔海邊碼頭,卻發現這碼頭處竟是比城中還要熱鬧,三五成群的修士隨處可見,還有人在跟船家砍價,想用最便宜的價格租到最好的船。
而目及之處就是一望無垠的碧藍色大海,海的盡頭與湛藍的天際相連,海天一線甚是壯觀。
不少人都是第一次見到大海,一時間難掩內心激動,可想到早上阮離震怒的場景,大家還是按捺住了衝動,乖乖的站在原地,等著阮離安排!
「諸位是要租船出海的嗎?」
正當阮離要去詢問碼頭的商家時,已有人主動上前盤問搭訕了。
且看他們一行五十人,若要同一艘船出海的話,那必然是需要最大的船隻,這可是大單子!
阮離點了點頭,那人自然也看得出阮離是這群人的領頭之人,連忙熱情的招呼:「小仙子不妨來我們碼頭瞧瞧,各種類型的船隻都齊全,小仙子可隨心挑選。」
「我們是滬渝都京家的碼頭,京家在滬渝都可是有口皆碑的,價格透明公道,絕不忽悠客人!」
京家?
阮離想了想,確實在打探來的消息里聽到過這京家的名頭,是滬渝都內鼎鼎有名的租賃業大戶!
「我們有將近五十個人,可有大些的船隻?」阮離問。
沒有將弟子們分開,一來是所有人一起能夠互相照應,二來船隻大一些便更穩重一些,小船遇襲太容易側翻了,不確定性也就多了些!
「有的小仙子,您看東邊那艘如何?河鋼材質的,就算是七級的海中妖獸也傷不了船身的!」
眾人順著此人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一隻巨大的船隻停泊在東邊的港口,身旁的那些小船在它的面前如同蝦蟹一般不起眼。
且是河鋼材質,最是安全。
「前輩,你們大家先在此稍候,我過去瞧瞧。」
為了穩妥,阮離還是打算去近前瞧瞧,最好是能上船去看看。
墨大點頭,轉而對著弟子們道:「大家就地休息片刻。」
阮離隻身隨著那商家來到東邊碼頭,剛剛遠看已是覺得此船龐大,這近了一瞧,船高竟有十餘米高,她仰著頭才勉強看到頂。
這麼巨大的船身,光是打造就不知道要耗費多少時間,而海岸的諸多碼頭,像這樣的船竟停了近十艘,可見這滬渝都對船隻租賃的重視和其發展的成熟度。
五十個人同乘顯然是不在話下,只是這船如何行進呢?
他們之中無人會掌舵,且這船要是進了無風帶,難道也要依靠他們的外力前進?
這船身的重量,恐怕有些難為人了。
阮離將心中疑問問出,對方聽了不禁笑了:「仙子放心,我們京家做這一行已經傳承千年,這麼大的船造出來自是能想到一切細節的,我們會配備經驗豐富的舵手與你們同行,無風帶的地界仙子也無須擔心,船隻底部有驅動漿,只要幾個人手動在上面轉動主幹,驅動漿旋轉起來就會產生推動力,推著船隻前行。」
「這樣大的船,光靠風力驅使顯然是不現實的,所以仙子不用擔心路過無風帶時這船就不動了。」
專業性的東西阮離只能聽個熱鬧,但話她聽明白了,就是這艘大船什麼都不用擔心,又堅固又省事。
「租金是?」阮離問。
那人伸出五根手指,在阮離面前攤開:「不貴,五萬顆靈石!」
阮離:「……」
好一個不貴。
「仙子有所不知,我們這艘船光是造價就已經是天價了,五萬顆靈石包括正常折損、配備的舵手人力以及船隻的航行海里數都算在其中。只要這船返回碼頭時沒有出現大面積的損傷,我們都不會額外收取其他費用。」
阮離沉思,心道這個大面積的損傷定性也太模糊了。
抬頭,正巧看見這船身處有一個凹陷,看上去像是被妖獸撞的。
於是便指著那凹陷處問:「那種程度的損傷呢?需要賠錢嗎?」
那人尷尬的咧了咧嘴:「不瞞仙子,這種程度的損傷已經超出我們的承受範圍了,得虧那凹陷處的內部是內里船艙,若是撞到裡面的核心部件,我們這維修的費用可不是小數目,甚至可能整艘船報廢。」
「若真的報廢了,賠付金額也是不菲,恐一般人是承擔不起的。」
阮離瞭然的點了點頭,心中已是有了主意。
問這麼多也是因為她初次租船不懂其中的規矩,但此行歷練所有花費都由學院承擔,學院背靠皇室,自是不缺錢的。
但也不能因為如此就盲目亂花,她總得知道自己這錢花在什麼地方,花的值不值。
甚至有沒有可能便宜點?
「四萬顆靈石如何?」阮離試著開口。
那人一愣,似是沒想到阮離竟然會開口還價,且一下子就砍掉了一萬顆靈石。
「仙子說笑了,我們這價格都是明碼報價的,不會誆騙仙子一顆靈石!」那人賠笑解釋。
阮離搖了搖頭:「太貴了些,若是不行,我去他處問問,我看這碼頭上這樣的船有將近十艘呢,貨比三家總歸是沒錯的!」
「這……」那人聞言頓時有些慌了,雖各家價格都還算透明,但誰也不能保證有人為了搶客會不會鬆口。
這可是上萬顆靈石的大單,丟了他可擔待不起。
「這樣仙子,四萬八千顆靈石,這真的是最低價了!」
阮離見對方竟是鬆口了,頓覺有戲:「四萬二,我能給的只有這麼多,同意的話我們馬上上船!」
「呃……」對方一時啞然,不想同意,卻又感覺到阮離態度的堅持。
「可以,我同意了!」
誰知,當那人正猶豫不決的時候,一道含笑的男聲突然自兩人身後響起。
阮離下意識的回頭看去,看到對方時不禁一愣。
余商年?
而余商年的身旁還跟著一名藍衣男子!
「見過少主!」身旁的人見到余商年連忙俯身行禮。
還未等阮離反應,余商年已是輕輕揮了揮手:「你先下去吧,我來招待這位仙子。」
「是!」那人恭敬應下,悄咪咪的看了阮離一眼,才快步離開了。
余商年這才揚唇一笑,衝著遠離道:「好久不見阿離,近來可好?」
阮離:「……」
見阮離沒反應,余商年眼中笑意更盛:「怎麼?你不會不認識我了吧?」
「怎麼會……」阮離緩過神來快步走到余商年近前:「余大哥,你……你不是匯林園的少東家嗎?怎麼剛剛那人……」
「哈哈……」余商年聞言笑出聲來:「這滬渝都京家的產業,也是我們匯林園的,說來也巧,我與我這朋友閒暇無事說來海邊吹吹風,竟是在這和阿離你遇上了。」
身旁的藍衣少年一直看著阮離,以他對余商年的了解,身邊鮮少有讓他如此熱情相待之人。
這面前的姑娘,莫非是余商年的心上人?
「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好友,遙望山莊的少莊主,關稚文!」
轉而又給關稚文介紹道:「這位小仙子乃是天歸派的天驕,阮離仙子。」
兩人均是輕輕頷首,算是打過招呼。
只是彼此間誰也不曾想到,當初匯林園拍賣之時,二人就坐在比鄰的隔間,互相抬價競爭毫不手軟。
關稚文那心心念念的寶貝就是被阮離給搶走了!
「我剛剛看到那邊聚集了大批修士,看穿著應是皇家修行學院的人,與你一起的?」余商年問。
阮離點頭,並將此行之事說給了余商年聽。
余商年聽聞之後較有興致的挑了挑眉,繼而看向面前這艘大船:「那你們選這艘船准沒錯。」
「不過你們這租船的價格可真是不便宜,我終於知道你們匯林園為什麼這麼有錢了。」阮離頗為深意的道。
一旁的關稚文聞言便笑了:「阮離仙子應該也知道無商不奸這句話,這船舶的租賃生意也只是匯林園的冰山一角。」
余商年對此不置可否,只盯著阮離看了半晌,才壓低聲音道:「我倒是有個更省錢的辦法,阿離想知道嗎?」
「真的假的?」阮離覺得余商年這人性子裡有些頑劣,甚至有些任性,所以對他的話半信半疑。
「當然,這去霧島谷的事情可不是兒戲,搞不好要出人命的,我當然不會用這種事情跟你開玩笑,畢竟你可是……」
欠了我好多錢!
阮離心裡明白,連忙問:「那你說說看,除了用這船,還有其他辦法?」
「這船還是得用!」
「那……那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把我們倆也帶上,我費用給你減半,如何?」
「……」
阮離覺得此人甚是跳脫,想法簡直天馬行空,甚是荒唐。
一旁的關稚文聽了連連擺手:「你別帶上我,我還不想死!」
「別怕,那可是霧島谷,你當真不想去?」
關稚文咽了一口口水,還是輕輕地搖了搖頭:「你昨天剛跟我說過上個月那片海域死了幾十個人,今日就要拉著我出海,你莫不是想要暗殺我?」
「你不去算了,我自己跟著去!」余商年似是認真的,轉頭又看向阮離揚了揚眉:「如何?」
兩萬顆靈石啊,說減就減,看來這余商年是真的不在乎錢財。
阮離見他不似開玩笑,想了半晌,硬著頭皮開口:「那要不……免費?」
「噗……」
關稚文沒忍住笑出聲來,在阮離疑惑的目光下衝著她豎起大拇指!
這阮離仙子當真有想法,不但敢想還敢說。
且不說這一搜巨大的船出海一次所要耗費的錢財有多少,就說這兩萬顆靈石的費用已是前所未有的價格了,她竟然還想免費!
然。
余商年竟是點頭:「行啊,你帶上我一切都好說!」
關稚文:「?」
阮離眼睛頓時亮了:「那你在此稍等,我去去就來!」
說罷阮離便向著墨大的方向跑去。
「你瘋了?不是來海邊吹風的嗎?你這真的要跟著去霧島谷?」關稚文反應過來,連忙開口道:「讓你爹知道,你又要挨罵!」
「不會的,我可是跟著皇室修行學院的隊伍去霧島谷,還有比這更安全的嗎?」余商年似是早就胸有成竹,衝著前方的隊伍揚了揚下巴:「你且看那幾十人中,高手可不在少數,想必學院也不會拿這些弟子的性命開玩笑,此行肯定是手拿把掐!」
「若我跟著去能遇上個機緣,那不比幾萬顆靈石來的划算?你剛說了無奸不商,我可不做賠本生意!」(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