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瞬間陷入沉寂。
四目相對，兩人都沒再說話，但隱隱都覺得心頭有什麼冒出來。
直到病房門被人敲響，接著，有人推開門走了進來。
「小姑？」燕明珠轉頭挑了下眉。
「嗯。」霍母看了她一眼。
我也看到了，除了霍母，還有跟在她旁邊的溫蘭。
睫毛微垂，掩下眼底的情緒，再掀眸時，將薄被往上拉了拉，蓋住肚子，揚起一抹淡笑：
「伯母，您怎麼來了？」
「老霍說你住院了，讓我來看看。」
霍母走到病床前睨著我，看似高高在上，可閃爍的眸光卻有些不自然，故作姿態的模樣。
「怎麼回事？昨天不都好好的嘛，怎麼就有流產跡象，要保胎了？」
她精緻的眉頭蹙起。
而跟著她上前的溫蘭神色莫明，唇角勾起的一絲淺淺弧度似有些幸災樂禍的意味。
我泛起一絲苦笑：「我也不太清楚，醫生說，這跟孕婦的情緒波動也有很大關係的。」
看霍母這反應，估計我住院的真正原因，還沒有人告訴她，或者說是有意瞞著她。
「情緒波動？」
霍母疑惑，忽而像是意識到什麼，不著痕跡看了眼身旁的溫蘭。
輕咳一聲：「那個……小蘭正好來看我，她聽說你住院了，也很關心你，就跟著我過來了。」
「不好意思啊曦月，要是你不想看到我的話，我現在就走。」
溫蘭順著霍母的話，雖說道著歉，卻是一臉委屈的模樣。
我但笑不語。
燕明珠懶洋洋的嗓音卻響起：
「嘖嘖，有些人明明心裡恨得牙痒痒，還要硬裝，也不知道是真的不識趣，還是故意的，明知道自己惹人嫌了，還往跟前湊，真是居心叵測啊。」
這話冷嘲熱諷，只差沒把溫蘭兩個字說出來了。
溫蘭臉上青紅交替，咬牙羞憤，霍母面上也有些不自在。
看兩人模樣，我有些想笑。
這話也只有燕明珠敢當著霍母的面，這麼不給溫蘭情面了。
「明珠，你少說兩句。」
見溫蘭眼眶含著淚花，快要哭出來的模樣，霍母到底還是心疼了，瞪了燕明珠幾眼。
「行，我閉嘴。」
燕明珠聳聳肩，似笑非笑地又靠回沙發上，繼續削著沒削完的蘋果。
被燕明珠這一"打岔"，氣氛變得怪異起來。
霍母和溫蘭誰都沒有再說話。
「溫小姐有心了，謝謝你來看我，但我看你自己臉色也不太好，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正好在醫院，不舒服的話就去看看吧。」
我一臉關切地看著溫蘭。
溫蘭愣了下，一時沒反應過來。
霍母仔細打量她後，蹙眉：
「你這孩子，臉色怎麼這麼白，不舒服就在家休息，別逞能跑來看我，回頭自己又病倒了。」
溫蘭擠出一抹笑：
「抱歉安姨，讓您操心了，可能是趕著回國看你，昨天一下飛機就來了醫院，身體還沒適應過來。」
「嗯。」
霍母面色柔了些，「安姨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但自己的身體也要顧上，這段時間就在家好好休息，別出門了，安姨有空再去看你。」
「好。」
溫蘭笑得有些勉強，「那我先走了。」
「慢走，溫小姐，要不要安排司機送你？」
我笑著客套道，把主人的姿態拿捏得妥妥的。
就連霍母也看了我一眼，眼神晦暗。
「不用，我家司機在樓下。」
溫蘭應得生硬，掛著禮貌笑容的眼底藏著陰冷。
跟霍母招呼一聲就轉身要走，沒走兩步似想起什麼，倏然轉頭笑道：
「對了，曦月，忘記恭喜你了，懷了阿宸的孩子，你真是太不容易了，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啊，孩子來之不易，你可得小心點。」
我嘴角的笑意驟然消失，冷眼盯著她。
她這話一乍聽是在關心我，但字裡行間都透著讓人討厭的虛假和惡意。
尤其是微微上揚的眼尾，略帶挑釁地看著我，又掃了眼我肚子，眼裡閃著絲瘋狂。
「請問溫小姐，我需要小心點什麼呢？是我的錯覺嗎？我怎麼感覺你在威脅我呢。」
我唇角淺淺一勾，虛心詢問，笑不達眼底。
溫蘭面色微僵，有些啞口，顯然沒料到我會這麼直接問出來。
就連霍母神色也沉了幾分。
她咬了咬唇，忽然泫然欲泣地望向霍母：
「安姨，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看曦月好不容易懷了孩子，又是霍家的子孫，所以才忍不住關心了幾句，讓她謹慎些小心身體，曦月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話音剛落，旁邊一聲嗤笑。
我似笑非笑望了眼沙發上的燕明珠，又看向臉色微變的溫蘭和霍母。
見溫蘭一副被我誤解的可憐樣兒，霍母神情緩了緩：
「她現在是孕婦，心思比較敏感，安姨知道你沒別的意思，但還是要注意說話的措辭和語氣。」
這下子，溫蘭眼裡的淚真的落了下來，她低眸擦著眼角，抽泣著：
「……抱歉安姨，我真的不知道會造成這種誤會，對不起，我會跟曦月道歉，請她原諒我，以後不會跟她說這些話了。」
我心底嘖嘖幾聲，為溫蘭的演技喝彩。
「小蘭。」
霍母嘆了口氣，手按向溫蘭肩膀，
「道歉就不必了，下次注意就好，你先回去吧。」
「……好。」
溫蘭擠出的笑容有些難看，轉頭深深望了我一眼後，轉身出了病房。
等她消失在門口後，安靜了一瞬，霍母看著我，偏頭沖燕明珠道：
「明珠，我有話跟沈曦月說，你先出去轉轉。」
燕明珠頓了下，爽快應道：「行。」
燕明珠一走，霍母便坐到我床邊，長腿優雅交疊，貴婦姿態十足。
我在床上坐直身體，禮貌喚了聲伯母。
霍母盯著我數十幾秒後才淡聲道：
「你不要以為我為你說了小蘭幾句，就是認可你了。」
我眸光不閃不避：「我沒這樣想。」
霍母瞟了眼我肚子：「你應該很清楚，要不是你懷了霍家的孩子，我根本不會對你有好臉色。」
我點頭，確實再清楚不過。
「有自知之明就最好。」
霍母顯然對我的態度還是有些滿意的。
「沈曦月，我不管你以前怎麼樣，但既然你現在懷了我們霍家的下一代，那就必須全權聽我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