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房客廳里,我們三人各坐一方,乖寶被好友抱在懷裡,也察覺到大人間凝重的氣氛,閉緊小嘴,烏溜溜的大眼轉啊轉。
「……曦月,阿宸……那個,他是你老公?」
好友睜大眼望著我,臉上還帶著些許不敢置信。
我扯了下唇角,聲音輕啞:「你是他學姐?」
好友微愣後:「是啊。」
「我那時候不是出國讀研嗎,正好跟他一個導師,後來又在同一家投行工作過一段時間,現在也有些項目在合作。」
好友眸光清澈,坦然告知。
我靜靜聽著,一時間分不清心底是什麼滋味兒。
這算什麼狗血緣分?
閨蜜倆竟跟同一個男人有牽扯。
我們倆說話間,男人目光一直盯在我身上,深沉幽暗,如無底的深淵,又摻雜了幾分鋒利。
我沒理會,視線掃過乖寶那張臉,深吸一口氣,以一種破釜沉舟的決心問道:
「乖寶……是他的嗎?」
這話一出,只覺男人射過來一道如冰刺的凌厲光芒,我忍著顫慄,看著好友瞠目結舌的模樣。
好半晌,她才面帶急色,想跟我解釋什麼:
「曦月,不是,你誤會了……」
可惜男人沒讓她說完,冷聲打斷:
「你先帶小鬼出去。」
「不是……你讓我跟她說清楚……」
好友緊緊抱著乖寶,急道。
「我來說,你出去。」
男人冷眼掃了過去,態度強硬,不容置喙。
好友噤了聲,像是極了解他脾氣般,愧疚地看向我:
「抱歉曦月,我不知道你會誤會,讓他跟你解釋吧,我晚點再跟你說。」
我挺直腰背,看著兩人好似才是一家人的親近模樣,心頭又開始滴血。
有些麻木地望著好友抱著孩子走出去的背影,大腦一片空白了。
「沈曦月,你以為那小鬼是我的?」
男人冷冽嗓音帶著輕諷。
我回神,木然地轉頭凝視著他,嘴唇微動:
「昨晚我親眼看見了,你抱著孩子,她喊你……爸爸。」
男人微怔,眉眼間的情緒我已經分辨不出了。
像是複雜,又像別的什麼。
他定定看著我良久:「所以,昨晚你躲起來哭了一晚?」
進了屋後,我臉上的墨鏡一直沒摘下來,眼睛的異常只有他一個人看到。
自己的悲痛此時換來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我只覺渾身都輕顫起來。
「那你希望我有什麼樣的反應?高高興興的祝福你們一家三口嗎?」
激動衝上頭,我聲音嘶啞地吼他。
男人眉眼幽深,只看著我不吭聲。
「我問過你有沒有事瞞著我,你怎麼說的?」
他這反應激得我更難自控情緒,蹭地一下站起身,走到他身前,蜷緊手指瞪著他。
「你說沒有的,那現在算什麼?」
「如果我和芷欣不是閨蜜,如果不是我自己無意中發現,你打算瞞著我多久?」
激動的情緒充斥在胸口,我微喘著氣,想緩解缺氧般的難受。
男人站起身,俯視變仰視,我索性撇過頭,不想看到他那張讓人心碎的臉。
可他偏不如我願,抬手就強勢地捧起我臉,正面對他。
「老婆。」
陡然變柔的嗓音讓我閃了下神,墨鏡下的眼低垂著。
「昨晚你沒發現房間裡還有另外一個男人嗎?」
什麼意思?
我緩緩抬眸,茫然。
男人似看透我的神情,將墨鏡從我臉上取了下來,無奈道:
「昨晚二哥也在。」
所以呢?
我有些暈沉的大腦完全反應不過來。
男人眉心微蹙,唇邊的無奈更深,趁我反應慢,手指在我仍撐不開的眼皮上撫了撫:
「那小鬼是二哥的,跟我沒有半毛錢關係。」
「二……哥?」
我腦子裡划過一張吊兒郎當的俊帥臉龐,瞬間一個激靈,暈沉的腦袋清醒了,卻又覺得不敢置信。
但不可否認,壓在胸口的沉悶像是陡然落地了一塊大石頭,心頭一松。
只是傷心欲絕的餘韻仍留在身體裡,一悲一喜衝擊著我大腦,在男人點頭"嗯"了一聲後,眼前一黑。
「老婆……」
男人的急呼聲離我遠去。
……
再有意識時,還沒睜眼,便聽見身旁傳來霍母壓著怒火的低罵聲:
「霍炎宸,這種不負責任的事你都做得出來,要是你老婆孩子出了事,你良心過得去嗎你!」
「你個臭小子,好的不跟你爸學,盡學圈子裡那些偷雞摸狗的事。」
「我告訴你,等你老婆醒了,不管你用什麼方法都得把她哄好了,霍家沒你這種不負責的男人。」
我眼皮顫了顫,聽著霍母對自己的維護,心頭莫名泛酸。
霍母罵完,霍炎宸刻意壓低的沉沉嗓音才響起:
「我都說了,孩子不是我的,是二哥的。」
「明桓?」
霍母咬牙,「孩子要是你二哥的,你老婆為什麼會被氣到暈倒住院?你還想讓你二哥給你頂罪?」
「我讓他頂罪?」
見霍母不信,霍炎宸也有些惱了:
「女人是他的,孩子更是他的,我不想再多說,您先回去,我自己跟曦月解釋清楚。」
霍母輕哼,惱羞成怒:
「你以為我愛管你乾的破事?要不是怕你們把我孫子孫女氣出個好歹,我才沒空理你。你最好是真沒惹出事來,不然有你好受的。」
霍母負氣離開,病房裡一下子安靜了。
安靜得讓我心慌,腳步聲越來越近,男人幽深眸光一直落在我臉上,呼吸有些重。
「老婆。」
一聲繾綣柔情卻又含著絲無奈的低喃響起,溫熱手指撫在我臉上。
我眼皮動了動,睜了眼,直直撞上男人漆黑眼眸。
四目交織,思緒萬千。
「到底怎麼回事?」
我扯動乾澀的唇角,或許是自己誤會了,但他有事瞞著我是事實。
當時看到的那一幕衝擊力太大了,根本沒有勇氣推門進去對質,自然不可能知道他二哥也在裡面。
男人輕嘆一聲,緩緩說起被我誤會的這一樁糟心事。
正如好友說的,他們倆確實是跟同一個導師學習。
芷欣性格直爽討喜,專業能力強,一心扎進學習里,照霍炎宸的說法是,同是京市人,對他又沒什麼歪心思,所以在同一個團隊裡,兩人關係處得還不錯。
但沒多久,好友就休學了一年,只是偶爾會發信息問他一些研究項目的事。
一年後好友才重歸校園,但也與以前一樣,兩人就是純粹的學姐學弟兼朋友關係。
沒有任何曖昧。
直到不久前,好友才跟他說,兩人有一個孩子。
原本沒想跟他說的,但孩子大了,再加上兩人關係還不錯,就想著能不能組織一個家庭。
男人當時就懵了,一問才知道芷欣搞錯了對象。
四年前,一次項目慶功宴是在霍炎宸國外的別墅舉行,大家都喝多了,全留宿在別墅里。
結果芷欣迷迷糊糊地跑錯了房間,跟人發生了關係,半夜醒來嚇得趕緊溜了,連對方是誰都沒看清。
白天清醒後才知道那間房是霍炎宸的房間。
所以,這麼多年一直以為跟她發生關係的是霍炎宸。
前陣子一說開才知道另有其人,乖寶的爸爸是霍炎宸的二哥。
那晚他剛從別的國家飛過去,睡在霍炎宸房間倒時差,結果就那麼巧,跟喝醉酒摸錯門的芷欣發生了交集,還生了個孩子。
從霍炎宸嘴裡得知後,硬是拖著霍炎宸飛出國去找人。
至於乖寶會叫霍炎宸爸爸的事,據芷欣所說,那是之前孩子吵著跟她要爸爸,她沒辦法只好找了霍炎宸的照片出來給她看。
小丫頭天天在家對著霍炎宸照片叫爸爸,叫習慣了。
最近知道爸爸是另一個叔叔,也沒改過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