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驚膽跳往旁邊一躲,下意識抬起左邊胳膊擋住腦袋。
陳老太太年紀是大了,手勁卻不小,尤其她這一拐杖明顯是衝著我頭打來的,真打中了,後果不堪設想。
雖說我躲得及時,但仍不可或免地被拐杖擦到了胳膊,刺痛傳來,我不禁悶哼一聲。
「毒婦!你還敢躲?」
陳老太太見我躲開,刻薄的褶皺臉暴怒,竟不顧形象地上前,準備再揮几杖。
可這次,她剛揮出的拐杖卻被身旁一隻手牢牢握住。
「老夫人,陳總剛睡著,還是不要吵到他休息了。」
我驚訝望去,就見助理劉耀端著平靜無波的臉,不卑不亢地面對陳老太太的怒視和陳母的審視。
提起陳浩,陳老太太再大的火,也不得不暫時憋了回去,冷眼瞪了劉耀一眼,轉而沖我怒道:
「沈曦月,小浩護著你、寵著你,生怕你受了半點委屈,可你竟然聯合你弟,想置他於死地,我告訴你,這件事不會就這麼算了,你弟必須坐牢!把牢底給我坐穿了!」
想到一早就被警察帶走的沈曦陽,我心口一緊,壓下慌亂,淡聲開口:
「昨晚的事,我很抱歉,但真的只是一場意外,我想進去見見陳浩,不管如何,我都想親口跟他解釋清楚。"
目前最要緊的,是先搞清楚陳浩的具體傷勢和他的態度。
「哼!」
陳老太太重重杵了下拐杖,「沒什麼好解釋的,小浩也不想見你,你把他害得這麼慘,還有臉要見他?趕緊給我滾!」
「劉耀,把這女人給我轟走!」
劉耀看向我,並未說話,只做了個請的手勢。
我抿緊唇角,將目光移向一直未出聲的陳母,可不等我開口,陳母卻搶先道:
「曦月,你先回去吧,小浩傷勢很重,現在不方便見人。你弟的事,人證物證都已經遞交給警方,一切按法辦事。」
她語氣雖淡,卻透著堅決。
我手指蜷緊,提起一口氣道:「那我晚點再來看他。」
*
從醫院出來,我打了輛車直奔沈曦陽被拘留的警局。
當我急匆匆趕到,就見沈曦陽仍穿著昨晚那身皺巴巴衣服,佝僂著背,耷拉著腦袋坐在牆角,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鬆了口氣的同時,又覺好氣。
只是目光掃到他身旁另一道身影時,不禁愣了片刻。
男人意態慵懶坐在凳子上,雙手抱臂,長腿很隨性地大敞著,一襲白色運動裝清清爽爽的,與沈曦陽形成鮮明對比。
男人微闔的雙眼不知何時已睜開,猝不及防撞入他深不見底的黑眸里。
我睫毛微眨,沖他點了下頭,算是打了招呼,在他注視下一走一瘸走近。
雖說昨晚噴了藥,但今早又是一番折騰,感覺更嚴重了。
「沈曦陽。」
那蠢貨一動不動,我沒好氣推了下他壯實的肩膀。
下一秒,就見他如驚弓之鳥般,整個人彈坐起來,見到我的一剎那,雙眼泛紅,猛地往我身上一撲,哭喊著:
「姐,你總算來了,我不要坐牢……」
我蹙眉輕嘶一聲,伸手推他:「起開,大男人哭哭啼啼像什麼樣。」
這蠢貨的手剛好碰到我被陳老太拐杖擦到的胳膊肘,一直沒顧上看,估計已經淤青了。
沈曦陽僵了下,似乎這才想起身旁還坐著另一人,陡然直起身體,背過身猛擦眼睛。
瞥見男人似笑非笑的神情,我也十分無語。
等沈曦陽收拾好情緒,我這才知道,那男人是被他叫來做目擊證人,證明他並沒有下狠手的。
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跟人家這麼熟了。
而男人的名字,我也終於知道,叫霍炎宸。
見我到了,一名三十多歲的男警官肅著臉過來,將目前的情況跟我交了底。
原來昨晚陳浩進醫院後,就讓劉耀報了警,等醫院檢查結果一出來,便以故意傷害罪起訴沈曦陽。
所以一大早沈曦陽才會被帶到警局。
而他一聽故意傷害罪成立的話,需要負刑事責任坐牢,他整個人都慌了,做筆錄也是語無倫次,說得不清不楚。
還好知道向我求助,並在問及是否還有現場目擊者時,想到了霍炎宸。
心底嘆氣,接著便有條不紊地將昨晚打人事件的前因後果,如實向警官反饋了。
牽涉到家務事和錢財問題,警官一時間也皺了眉,沉聲道:
「雖然醫院檢查結果還沒有經過最終傷情鑑定,但依多年的辦案經驗來看,對方應是屬於輕傷二級,你弟三年以下有期徒刑跑不了。」
「其實像這樣的官司,你們要是能說服對方,私下和解賠償是最好的。如果談不攏,就只能走司法程序,等傷情鑑定結果出來,該怎麼判就怎麼判了。」
「好的,我明白了,謝謝警官。」
我勉強扯出一抹微笑。
這時,一旁的沈曦陽想起什麼,眼巴巴望著我:「姐,你來之前不是去看過那王八蛋嗎,他願意和解嗎?」
這話一出,就連那警官和霍炎宸的目光都齊齊落在我身上。
我垂了垂眼睫,搖搖頭:「我沒有見到他。」
沈曦陽臉白了下來,瞬間焉了。
突地,他猛地抬頭,指著陳浩的驗傷結果,憤憤道:
「警官,可我明明收了力道,專挑他的臉打,肚子也只打了他兩拳,都是避開了要害,怎麼可能他會傷得這麼重?」
聞言,警官不由瞪了眼他:「你有透視眼啊,能看清他五臟六腑有沒有受傷?這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難道還有錯?」
沈曦陽徹底慫了,不敢再出聲。
直到我問是否可以離開,警官卻告知,沈曦陽必須先拘留一周,讓我給他準備物品送來時,他才哭喪著臉望著我,直搖頭。
我一咬牙,一句話也沒說,辦完手續便與霍炎宸出了警局。
「我還以為你會替他求情。」
剛出門口,身旁便響起一道悅耳的低磁嗓音。
我頓住腳步,偏頭望向清冷麵容上,略帶幾分好奇的年輕男人。
「如果求情有用,那還要法律做什麼?」
男人微怔,而後勾唇:「你說得對,是我失言了。」
其實我明白男人問這句話的意思。
「他從小被我父母寵壞了,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重,總想著有不勞而獲的事落到他頭上,被人吹捧幾句就飄了,做事衝動還易怒,從小到大,我都不知道給他收拾了多少爛攤子。」
我回憶著過往,語氣淡淡,「這次的事就當是給他一個教訓,不然遲早還會出事。」
身旁沒動靜,我下意識抬眸,就見男人深邃的眸光微閃,說了句意味不明的話:
「你是個好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