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您是人。」余展來賠著笑，將余遲的頭按了下去。「快給少俠道歉。」
余遲低下頭，小聲喊了一句：「抱歉，我知錯了。」
「錯哪兒了？」
「不該對少俠下手，更不該作出如此粗鄙的舉動。」
余展來點點頭，又問：「那你打算如何賠罪？」
「小女子身無長物，所以。」余遲低下頭，腳尖並在一起，手指交錯，臉泛地通紅：「決定以身相許。」
秦將軍聽完鼓起掌來，真是好大的膽子，他看向少年，看這位天人境的強者會作何反應。
「不行。」還不等余展來開口，少年面無表情地拒絕了她。
「為什麼？」余遲眼淚翻湧，下一秒就要哭出聲。
「師傅有命，尋此劍主。」白接過秦將軍手裡的劍，負在身後：「師命當先。」
「我可以跟你一起找！」余遲在老父親詫異的眼神中掙脫他的手，攜風而來。
白遲疑片刻，看向女孩單薄的身影，心下一定：「不行。」
「為什麼？」余遲揪住白的衣袖，眼淚順著白皙的面龐滑落，一滴一滴掉在地上。
「你，太弱。」
此時的沉默震耳欲聾，余展來的身影也定格在半路上。
余遲痴痴地看著他，眼中波濤洶湧，淚水浸滿衣裳，也未能讓少年有半分憐香惜玉的意思。
片刻後，余遲放棄淑女的儀態，邁開步子哭著跑回馬車上。
白轉過身來，對著秦將軍道：「將軍可否讓軍中將士一試？條件不變。」
「可以，前輩，請。」秦將軍伸出手，為少年指明方向，自己先一步走了進去。
「所有人，哨場集合！」秦將軍大吼一聲，聲音隨著真氣傳播範圍變得更大，濃煙滾滾，幾千名士兵迅速前來，在哨場站定。
接下來重複之前的步驟，那柄劍紋絲不動。不論是黃字境，通玄境，都無法撼動它分毫。
日暮西沉，天色漸暗，最後一個換哨的守衛也失敗了，白搖搖頭，取回俠劍。
「前輩，看來鎮遠城無您要找的人。」秦將軍站在一旁，感慨萬分。
他算是見識到天人的手段了，一把禮劍，竟然難倒了數千人。
「可惜。」少年嘆了口氣，將劍負在身後：「秦將軍，您有什麼好建議嗎？」
「我？」秦將軍指著自己，哈哈大笑：「我哪兒能給您什麼建議呢，不過陳國的京城洛水，能人眾多，您可以到那裡去試試。」
「謝謝，我欠您一個人情。」少年朝著秦將軍一拜：「還有，請不要叫我前輩。」
秦將軍搖搖頭：「武道，達者為先，你是天人境強者，那就擔得起這聲前輩。」
「我不是天人境。」白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我不修武。」
「怎麼可能？」秦將軍笑出聲：「這世上只有一種修行方式，說白了萬道所屬，殊途同歸。」
但也可能，是路走歪了。
白嘆了口氣，沒有將這句話說出來。
「我還需要在鎮遠城試試。」
「恕我直言。」秦將軍伸手攔住他：「你想讓整座城都試試的話，這一個月恐怕就走不掉了。」
「無妨，我時間很多。」
「您為什麼不用一種方式篩選出人試，反而要用這種低效的辦法呢？」
「不想錯過。」少年抬步向前，再不加快腳步，天黑以後城門就要關了。
「我可以幫您。」秦將軍開口：「我在這城裡生活了二十八年，這城中的一切，我都知道。」
「餓死的貧民。」
「我明白。」
白止住腳步，晚風扶起他的髮絲，抽打在他的臉上，他回頭看去：「如果是這樣的話。」
「算你一個大人情。」
秦將軍的辦法更加效率，他聯同官府，四處搜集尋常百姓人家的情況。
他在鎮遠城很有威望，全城上下不論男女老少，都對他懷有一份敬意，所以事情進行的相當順利。
短短一周，官府的劉大人遞上了一份名單，統計全城的兩萬人，但凡是那種稀碎的小恩小惠都被算了進去。
共計千餘人，有男有女，甚至還有些行將就木的老人。
在白天嘗試未果，傍晚少年便拿著名單挨家挨戶地拜訪，持著俠劍邀人拔出，無一人能做到。
夜幕降臨，少年持劍立於高樓，蕭蕭晚風將他的衣擺吹起，連同夜色融進夜空，他默不作聲，靜靜看著手裡的無名劍。
無名劍如它的名字一樣普通，劍身通體雪白，劍柄也只是隨處可見的木頭雕製成的，完全看不出任何突出的地方。
許久，也許是月光淒涼，也許是晚風冷冽，少年緩步跳下樓台，遁入在夜色中。
「這應該是最後一位了。」縣令無奈作揖，他已尋遍城中角落，就連荒年施一碗砂石粥這種事都扒了出來，他實在找不到可配稱為俠的人。
那人蒙著臉，看不清半點神色，身子也裹得死緊，就連手指都仔仔細細包裹起來。
「您，不熱嗎？」縣令小心開口，這位是最近出現的好施者，不管他是不是故意的，總歸是個人。
那蒙面人搖搖頭，手堅定地指向白手中的劍。
「你拔不出來。」少年搖頭，接著就要轉身離開。
「為什麼？少俠不願讓他嘗試？」縣令仔細端詳，這人除了身材嬌小一點，並無異常。
「不行！」蒙面人解開頭頂的束縛，向白奔去，直直抓住他的衣袖。
竟是個女人。
縣令大嘆，他找的婦人也不少，但主動來的可一個都沒有。
汗水浸滿女子的頭頂，顯然是憋了許久，大夏天全身裹了個嚴實，也難怪不出汗。
「如果今日你不答應我，我...我明日就從那望北樓上跳下去！」女子指著遠處的高台，憤憤道。
白默不作聲，將俠劍遞給她。
女子咬著牙，她明白自己八成是拔不出來的，但是她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放棄。
她雙手抓住劍柄，雙腿夾住劍鞘，猛地用力。
劍身依舊紋絲不動。
「試過了吧，還給我。」白伸出手，停在女子面前。
「可以給你。」女子崛起嘴唇，眼淚唰地流了下去。
「但是，我要你當我師傅。」
「我想成為一名俠客，行俠仗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