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克托非常清楚,
【哈斯塔病毒】僅僅是一個稱呼。
無論這個病毒叫什麼名字,都無法掩蓋它本質的功能。
維克托這麼做,是憤怒。
當他在看到玩家背包中那三個道具的一瞬間,他便意識到了這個世界的真相。
被使用的【放逐的厄比修斯】。
被使用的【靈魂之心】。
以及【提奇哲雅斯的絢麗靈魂】。
這些都在不斷提醒維克托,
他早已歷經這些經歷。
說不定,他現在正在經歷的一切,都是上一次輪迴中已經完成的既定之事。
已有之事,後必再有。
或許最初的他已經做到了讓【哈斯塔病毒】改名的事情。
這一次,不過是在重複相同的,卻被他早已遺忘的經歷。
這就是平行世界的奇妙之處。
只要沒有特別的干擾,無論怎麼做,兩個平行世界都必然繪製出相同的圖案。
在『無限』數量的平行世界中,維克托能想像到的任何行為,都絕對會在其他平行世界中找到對應。
看似這是通過使用放逐的厄比修斯返回了起點,實際上連被使用過的道具也都在提醒他。
他前往的其實是『終點』。
這就是一條經典的銜尾蛇。
終點即起點,起點即終點。
會有無數個維克托使用【放逐的厄比修斯】,試圖返回最初的開始。
但回到過去,本身就是創造出了另一個平行世界。
被使用過的道具,永遠是不可置疑的證據。
否則,真正回到了這個時間線的過去,那又怎麼可能會有被使用過的【放逐的厄比修斯】?
因此,當潘多拉魔盒被打開的那一刻開始,厄比修斯便再也找不回救贖。
哪怕回到過去,必定發生的事情依舊會繼續發生。
潘多拉一定會打開魔盒,厄比修斯也註定無法阻止魔盒的開啟。
所以這件道具的名字,才叫做【放逐的厄比修斯】,
而不是【厄比修斯的『贖罪』】。
因此厄比修斯才會自願被放逐。
放逐,意味著離開,意味著再也沒有人記得他。
只要沒有了厄比修斯,就不會有人再娶下潘多拉。
哪怕潘多拉打開魔盒,那也與厄比修斯沒有了任何關係。
厄比修斯,因此獲得了解脫。
到了這裡,維克托終於找到了答案。
他知道,自己無法擺脫輪迴的束縛,
他也不想成為全人類的希望,攜帶哈斯塔病毒返回原世界。
那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何況他對那些未來的人根本沒有一絲感情。
所以,他才盜走了【哈斯塔病毒】,並逼迫未來人為病毒更換了一個名字。
還是那句話,名字實際上是無關緊要的,它不會影響其任何本質。
只是人們習慣了用名字來為一個目標附加其原本應有的意義。
【哈斯塔病毒】變成了【哈比卡病毒】,它就不再是被未來人熟知的那個神話中的哈斯塔。
而是變成了維克托專屬的——【哈比卡】。
他無愧於任何人,哪怕是厄比修斯,也無愧於任何人。
憑什麼他們要承擔魔盒被開啟的罪孽?
回到過去,並不意味著必須阻止過去的罪孽。
畢竟,既定的結果本就無法被阻止,何不讓它繼續其原有的輪迴?
只是這次,不會再有厄比修斯,也不會再有試圖修改未來的維克托。
我只求不被打擾的安穩,自我的放逐。
所以,
「你明明有方法消除它的,對吧?」
維克托的冰冷話語落下,他面前的領隊猛地怔住。
領隊仿佛感受到無數纖細鋒利的寒針穿透了肌膚,鑽入了骨髓。
他冷汗直流,四肢顫抖,呼吸變得困難,站在原地,似乎已經被無形的寒冰緊緊包裹。
沒錯,
他們這些未來人,確實擁有消除病毒的能力。
準確來說,是他們的殺毒系統。
病毒是他們創造的,他們自然擁有消除它的能力。
這個殺毒系統是為了防止感染了【病毒】的人失控,防止計劃外的混亂而設計的。
可如今,他們手頭沒有更多的病毒樣本。
唯一的病毒核心,顯然就在眼前這個黑衣男人的身上。
一旦消除病毒,他們手上將不會再有第二個病毒核心。
這將極大地影響他們的計劃,
他極有可能,成為全人類的罪人。
可……
下一秒,天空之上的純粹黑暗仿佛被猛地揭開,從天而降,
然後,天空重現了本來的漆黑色彩。
領隊見此景,先前的恐懼蕩然無存,
緊接著,是一陣戛然而止的沉寂。
隨後,他眼睛猛地一縮,絕望之意瞬間充滿了瞳孔。
原本懸浮在天空的宏偉艦隊,在帷幕揭去後,顯得異常扭曲。
遠遠望去,每一條艦艇的表面都覆蓋著亂碼,各種錯誤的色域模塊連綿不絕,
甚至最初的艦艇外觀也變得扭曲不堪,炮筒和武器錯位,船尾與船頭結構崩壞。
與此同時,從耳機中傳來的一陣嘈雜刺耳的電流聲喚醒了呆滯的領隊,
他回過神來,搖了搖頭,試圖通過耳機呼喚其餘同伴,詢問他們究竟遇到了什麼。
然而,回應他的,依然只有單調的噪聲。
他很快意識到,周圍的同伴已經遭遇不測。
他再次下意識回頭,看到身後的科研人員的身體已被一片純粹的黑暗覆蓋,
領隊本想下意識後退兩步,但身體的僵硬讓他驚醒。
他的身上,也已被黑色的物質所沾染。
那是病毒。
但它不再是他們熟悉的那個病毒了。
而是——
「邪神……哈比卡……」
他的雙眼不停顫抖,瞳孔猛然放大,
眼看著纏繞在身上的黑暗愈加靠近自己的面龐,驚恐與畏懼在這一刻被放大到了極致。
他的目光偶然掃過地面,卻見腳下的土壤已變得扭曲而詭異,
像是一捧混亂的漩渦,其中似乎有無數渴求的詭異野獸正張開巨口,期待著他的墜落。
領隊的呼吸越來越急促,雙眼也布滿血絲。
不,這樣不行。
這樣一來……他們必將全軍覆沒。
就像溺水的人會拼命抓住任何能觸及的東西一樣,
這是人類下意識的自救,也是他渴望活下去的希望。
終於,他從自己的衣兜中掏出了一個按鈕,
如同重獲新生,他狠狠地按了下去。
【正在啟動——病毒清理系統】
「記住,毀了你們的,不是病毒。」
「而是邪神——」
哈——比——卡——
嗡——
世界,安靜了。
……
世界從零開始發展至今,近九千年。
但人類正式的發展開端,被正式定義為今天。
因為就在今天,一位名為哈比卡的邪神,抹除了全世界一半的人口。
據說天神震怒,清除了這位邪神。
人們感到恐慌、害怕、畏懼,但也因此更加團結,開始和睦相處,穩步發展。
只是這個讓他們畏懼的邪神初生之地,終究是不能再留下的。
人類進行了長途跋涉的遷移,離開了這片神靈降世的初生之土,向外尋找更為合適的家園。
可外面,哪有什麼更好更舒適的環境?
可見之處,只有單一的惡劣環境。
人們哪裡知道,這一切都是自然女神的好大兒,『災厄』們幹的好事。
在人類被創造出來之後,自然女神的確不再去管理世間之事。
不管理,不代表她不會生氣。
得知災厄們遇到危險,尤其是火之災厄身受重傷後,
她就像一位嚴厲的母親,對這些『孩子』進行了處罰。
火之災厄被罰得最為嚴重,被自然女神緊閉封印在了一座火山之內。
其餘的災厄也各自受到了懲處,自然女神剝奪了它們的自由,
並且再也不允許它們進行那種爭奪領地,破壞生態的行為。
為了重新修補這個雖不算千瘡百孔,但明顯破裂的世界。
自然女神意識到了一件事情,
不能再讓這個世界的每一片區域都只有單一的元素,更不能重蹈災厄們的覆轍。
自然女神從每一個災厄的身上收集了一部分本源,並將這些本源混合,
創造出了世界上的第一隻精靈。
她讓這隻精靈向著世界各地行走,把自身的力量分散在世界的每一寸角落,
讓它們開枝散葉,生生不息。
每一條乾旱的道路,被她赤腳走過,便會迎來一場滋潤的甘霖。
隨後,地面濕潤,被風帶來的種子落地,發芽成長。
更為茂盛的地方則是會落下一道雷霆,平衡一切的混亂。
這隻最初的精靈,就這樣走了幾十年的路。
她讓整個世界重新綻放生機,使所有荒蕪之地變成了宜居之所。
最後,她體內仍存有自然女神賜予的豐沛力量。
她決定將這些力量,做出更有意義的事情。
這隻精靈找到了一片絕對安寧的淨土,一塊不會被人打擾的地帶。
在那島嶼的心臟地帶,她用盡所有剩餘的力量,種下了一棵巨大的樹。
她引導月光映照的湖泉水,滋養這棵大樹,使其生長得更加雄壯。
完成這一切後,精靈耗盡了所有力量。
除了這一身由自然塑造的身軀之外,她甚至不配再稱為『精靈』。
但她感到滿足,依偎在自己培育的大樹旁。
她知道自己的一生都致力於修復自然。
最後,她將剩餘的力量注入一棵大樹,只是希望它能孕育出更多像她一樣的精靈。
她甚至沒有自己的名字,卻為這棵大樹取了一個名字。
『亞德』。
也許將來,她也能擁有自己的名字。
精靈那宛如綠寶石般清澈明亮的雙眼,閃爍著淡淡的嚮往。
最後,她逐漸閉上眼睛,沉入了長眠。
不知何時,她或許會再次醒來,
屆時定能見到自己的同胞們,欣欣向榮地繁衍。
……
近百年的時間,人類們搬遷到了世界各地。
幸運的是,每一個地方都很適合他們的生存。
不過人類發展史的第一批人類們因為壽命問題,基本已經死的差不多了。
包括那些失去了未來科技的未來人。
當初邪神哈比卡清除了世界一半的人口,也清除了這些未來人的全部科技。
那些未來人們再也沒有了往日的依仗,甚至日常生活時,眼中都一直瀰漫著深刻的恐懼。
因為他們全都經歷過了那場病毒清除。
病毒侵入了他們每個人的體內,他們沒有被消除,可大腦的記憶已經被病毒改變。
他們忘卻了自己曾是未來人的身份,只是與原始人混同,隨著時間被同化。
但他們的記憶里,卻永遠不會忘記那句最後的警告。
『毀了你們的,是邪神——哈比卡。』
隨著時間的流逝,這些未來人逐漸消亡,人類社會中再無『未來人』的存在。
他們雖然留有後代,但這些後代終將只屬於這個時代。
只是當那些所有的未來人死後.
原本平靜的人類生活,出現了意想不到的轉變。
自稱『神明』的傢伙們,降臨了。
有人自稱是狩獵女神,有人自稱是戰爭之神,
有人自稱是豐饒女神,還有人自稱自己是眾神之王。
神明們的出現,徹底打亂了人類平和的生活。
有人說,這是人類歷史性的發展,是神明為他們帶來了更加美好的生活。
也有人認為,神明的過多干預讓人類的發展速度過快,這並非什麼好事。
但不可否認的是,神明們確實擁有著超越人類想像的強大力量。
於是,屬於神明的信仰時代,徹底降臨。
與此同時,混沌的最深處,
【初始之間】。
兩道恢弘巨大的身軀在這片虛無的空間中顯現。
其中一道,身軀悠長而通體透明,內有一團顫動不定的混沌之暗在其輪廓中游移,
數以千計的手臂顫抖漂浮,不停變幻的事物輪廓和生物的光芒在其軀體頂端閃爍。
而其一雙深邃的眼睛緊閉,對周圍一切視而不見。
另一道身影,在這片黑暗中顯得格外突兀。
這是一位與人類體形相仿的女性。
她身上纏繞著一縷縷縹緲的六色輕紗,神態端莊而沉著,雙眼閃爍著異彩。
一束華麗的金色長髮悠然飄揚,起伏擺動。
那如凝脂般的肌膚外還流淌著一層淡淡的朦朧,
身穿的長衫更是巧妙地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和無法抗拒的純淨美麗。
尊貴,高潔,
只是此時,她臉上的表情卻略帶怒意。
她是創造這個世界,賦予萬物生命的『女神』。
但此時,這兩位至高無上的神明,似乎正處於對峙之中。
「卡俄斯,你為什麼要賜予那些人類『神』的名字?」
自然女神的聲音充滿激動,似乎在責問卡俄斯。
「生死輪迴乃自然之理,你為他們賦予神名和力量,是在打破自然的規則!」
「規則?」
混沌的聲音低沉而迴響,在整個初始之間裡蕩漾。
卡俄斯疑問了一聲,可語氣中的情感仍舊平靜。
「你我都知道,這些並非你創造的人類。」
「尤其他們沾染了病毒,他們,拿什麼來生死輪迴?」
「不如讓他們的存在更有意義。」
被病毒沾染意味著這身軀不會死亡,除非病毒被清除,
就如那個『邪神哈比卡』一樣。
意識的消逝,才是真正的死亡。
「然後?你就為他們賜予了『宙斯』,『波塞冬』這樣的名字?」
「卡俄斯,你應該清楚,這些名字本就只有我們知曉。」
「別忘了這是誰告訴你的,你沒有命名的權利!」
自然女神的憤怒,並未讓卡俄斯感到不悅。
他只是微微抬起眉頭,緩緩睜開了原本閉合的雙眼。
那對瞳孔之內,流淌著星辰般遙遠與萬象。
「可他已經不在了。」
「他確實賜予了我們『姓名』,但他沒有為我們賜予力量的能力。」
「力量,是由我分割出的。」
卡俄斯的聲音中沒有任何爭執的意味,語氣平靜,
但他的話語中,仍然能感覺出那份深沉的不滿。
「包括你,『蓋亞』,你也是從我的身上分裂而出。」
「若沒有他,我就不會分裂,我將擁有最完整的力量。」
自然女神沉默了,想要反駁的聲音戛然而止,不再有後續。
卡俄斯,竟然是這樣認為的。
的確,最初的一切都源自一片混沌。
隨後,混沌化身為卡俄斯,卡俄斯從自身分裂出了全部的力量。
對於卡俄斯來說,無論是自然女神還是其他至高神,他們都是他自身的力量的一部分。
力量被分割,他還能高興?
這根本不可能。
「這個世界需要神明,『蓋亞』。」
「是你違背了『蓋亞』之名,導致原本應有的神無法出現。」
「我這麼做,是在彌補你的過失。」
當然,卡俄斯若僅有此想法,自然不會對自然女神表現出不滿。
「人類的信仰會增強他們自身,但他們的力量增長是有限的。」
「剩餘的力量,我將確保它們歸回我自己的身體。」
卡俄斯要的,是讓那些神明成為他的養料。
他們去收割人類的信仰,卡俄斯收割他們的力量。
自始至終,這位孤高的至高神,千萬眼眸中只映照著自我。
自然女神的喉嚨微微顫動,終於發出了詢問。
「你賦予神明收集信仰的能力,難道不擔心邪神哈比卡因此復活嗎?」
話音一落,卡俄斯的眼神迅速變得凌厲。
對他而言,這是一個極其嚴肅的話題。
「復活?那又如何。」
「人類創造的殺毒系統正是為此而生。」
「只要它仍是哈比卡,我們就再次將其清除。」
自然女神的眼神微顫,仿佛得到了某種早就想要的答案。
她沒有了更多的話要說,只是靜靜聽著卡俄斯自顧自地講述。
「至於那些人類,他們已經失去了先前的記憶。」
「他們只會認定自己為真正的『神』。」
自然女神默然離開。
她沒有繼續與卡俄斯爭辯,也無法阻止卡俄斯的決定。
正如卡俄斯所言,這個世界需要神。
其他的神,原本應由『蓋亞』創造。
但她不是蓋亞,她是提奇哲雅斯。
她是唯一一個區別於任何神話,真正獨立的名字。
正因如此,她才能保留卡俄斯分裂出的一切。
卡俄斯去賜予其他人神名,以此重新補充那些神明,她並不介意。
反正,她不會參與這類事務。
她似乎明白了,為何維克托在向她索要一個人類軀體時,特別告訴過她。
除了她之外,不讓其他任何神知道,尤其是卡俄斯。
自然女神也做到了保密。
即使卡俄斯都不知道『維克托』這個名字到底是誰。
他只以為那個賦予他們姓名的意識已經消失,離開了這個世界。
卡俄斯甚至從未去尋找過對方。
估計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已經知道了卡俄斯勢必會對他產生不滿。
所以,自然女神知道,和卡俄斯繼續爭論下去,不會有任何意義。
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處理。
而等到她徹底離開之後。
在那初始之間,出現了一個迷茫的老人。
他迷茫地環顧四周,似乎對自己的死亡感到疑惑。
在地獄還未明確其掌管者之前,死者的歸宿實際上極為混亂。
尤其是倪克斯和厄瑞玻斯只想著談戀愛生孩子,而塔爾塔羅斯對地底世界漠不關心時。
在那時,大多數死者在逝世後,他們的靈魂幾乎都會無頭蒼蠅般地被驅趕到這裡。
現在,這位老人,便是最近死去的一位人類。
卡俄斯有些無奈,隨意抬起一隻手臂,揉了揉那空曠的眉間。
他迫切需要選擇一個地獄的管理者,因為他實在難以忍受這一局面。
連人類的死亡,都需要由他來管理嗎?
他是至高無上的創世神,而不是掌管生死輪迴的冥王。
但當卡俄斯的目光落在這位老人身上時,他的眼神微微發生了變化。
這位老人,活過了一百七十餘年。
他是由自然女神親手用泥土捏造的首批人類之一。
卡俄斯原本以為那些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批人類早已絕跡。
他的出現,確實讓卡俄斯感到一絲驚疑。
老人的迷失靈魂感到無比迷茫,在逝世之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何會來到這裡。
而很快,他就看到一個高大的身軀,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我是這個世界的至高神明,卡俄斯。」
「你,為何能活這麼久?」
老人更加迷茫了,他支支吾吾地說出了難以理解的話,甚至用手來回比劃,眼中閃爍著光芒。
卡俄斯很快就理解了這位老人的意思。
他說,他發現了世界元素的奧秘。
窮盡一生,他都在研究自然。
直到他最終能夠操控這股力量,
正如他當初所見的那位穿著黑色風衣的男子一樣,能使一塊石頭懸浮起來。
因過於激動,他去世了。
但由於一生都在研究自然,自然元素常伴他的身上。
他便擁有了超出常人的壽命。
卡俄斯聽得有些驚奇,隨後他從自己的腦海里,尋找到了一段記憶。
一段由那個意識,因為無聊向他們講述的故事。
那是不同於他們的神話故事,魔法,符文。
是另一個同樣精彩的神話。
想到這裡,卡俄斯突然笑了起來。
人類,真是神奇。
「你很了不起,因為你發現了『魔法』。」
「我可以讓你永遠活著,繼續探索『魔法』的奧秘。」
「但由於魔法不是你所創造,我將命名你為『洛基』。」
「你滿意嗎?」
老人再次迷茫地愣住了,他不理解『洛基』是什麼意思。
他更不理解,何為創造魔法。
但提到創造魔法,他想起了當初那位穿黑色風衣的男人。
不過很快,卡俄斯就告訴他:
「創造魔法的神明名為『奧丁』,他有一個結義兄弟,名為『洛基』。」
「很遺憾,因為魔法不是你創造的,你不能成為『奧丁』。」
「我?我當然可以為你賜予這個名字,我是創世之神。」
「不過,你想成為奧丁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卡俄斯揮了揮手,隨手一捏,
從深邃的虛無中,掉落了一根油綠色的樹枝,落在了老人的手中。
隨後,那樹枝逐漸變形成了一桿銳利的長矛,令老人感到極為震撼。
「這是我仿製的神器,【岡格尼爾之槍】,它是奧丁的武器。」
「拿去使用吧,但你只能使用一次。」
「找到魔法的創造者,然後讓他認可你。」
「你,就是奧丁。」
至此,老人成為了洛基。
卡俄斯對自己的安排,感到非常滿意。
然而未來將會如何,誰也不知道,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畢竟維克托從未與他說過,關於諸神黃昏的故事。
與此同時,自然女神也在進行著她的安排。
遙遠的高山之上,身體包裹著絢麗光華的高大身影,眺望著遠處的山頭。
目光所及之處,是那片最初的神明降世之地。
那曾是未來人第一次踏足的地方,也是人類文明最初的搖籃。
只是由於『邪神』哈比卡的出現,這片土地遭受了嚴重的病毒污染。
如今,雖然看起來沒有什麼,但此地已經無法再讓人類居住了。
若是不管不顧的話,此地的病毒,最少也需要五百年的時間才會消失。
「女神。」
身後傳來一陣低沉的嗡鳴聲。
自然女神轉身,面對一隻身軀巨大的熊人。
它是世界上的第一批亞人,是人類與野獸尚未出現生殖隔離之前誕生的錯誤產物。
但維克托收留了它。
雖然他因為病毒的清除而消失,後續皆由自然女神撫養。
如今,這頭熊人也已經長得如此高大,超越了地表上了大部分生物。
渾身覆蓋的厚重毛髮讓人難以辨認其性別,但那散發著智慧的眼神透露出它的溫和本性。
一定會有人認為,它是一個毛茸茸的好好先生。
不過由於其熊的特徵,連它的嗓音也顯得格外低沉而有力。
「百年了,你打算去找他嗎?」
自然女神溫潤平緩的聲音隨之響起,身後的熊人卻明顯恭敬地低下了頭。
明明誰都沒有提起那個名字,但雙方互相都知道說的人是誰。
「收留之恩,難以回報。」
雖然是由自然女神撫養,但熊人明白,
若沒有他,自然女神怎麼可能會撫養它這麼一頭熊。
良久,自然女神深呼吸了一口氣。
她重新轉過身去,面向遠方。
「我允許你回歸山林,去看看其他的同胞們吧。」
「名字,我就不為你取了。」
「未來若是有他的消息,我再通知你。」
熊人沒有吭聲。
只有稀疏的樹葉摩挲聲和它步履沉重地踏過泥土,逐漸遠去的聲音。
隨後,身後便沒了氣息。
而待熊人離開之後,自然女神平靜地飄下山巔。
她赤裸著雙足,踏在自己親手孕育的土地上,
四周是溫暖和煦的風,輕拂著她的長髮,仿佛天際流淌的河流。
高空之上懸著一顆明耀的熾陽,腳邊流淌過清澈的溪流,更遠一點的地方滿是茂盛的森林。
一切顯得如此祥和,這本是一個理想的人類棲息之地。
但這片美麗的環境,因為病毒的侵襲,出現了隱約的污染痕跡,
例如在清澈的河流當中,時不時會浮現出幾縷黑色。
早在那場災厄集合起來的大戰,自然女神就察覺到了。
她察覺到了維克托出現的氣息,甚至,她曾想去救下維克托。
可當那個按鈕被那個人類按下之後,
他,被徹底抹除了。
只剩下當時維克托爆發出的全部病毒,感染了這片初生之土。
未來人帶來的殺毒系統,其作用主要是抹除病毒攜帶體。
如果病毒攜帶體本身無法被抹除,或者攜帶者加入了白名單,病毒就無法消除。
這就是為什麼那些倖存的未來人,體內還殘留病毒的原因。
他們的清除目標只有維克托,自然不會傻到把自己也清掉。
不過,在維克托被抹除之前,爆發的病毒已徹底侵入了他們的大腦。
這些病毒篡改了他們的記憶,讓他們忘記了病毒的原始名字,只記得『哈比卡』這三個字。
按照正常的時間來說,他們應該都已經死了。
但因為病毒,他們的身體並沒有死亡,
於是卡俄斯為他們賜予的神名,保留了他們的意識,讓他們成為了永生的神明。
最後,每個人都以為病毒被徹底消除了。
無論是卡俄斯,還是那些未來人。
然而,他們卻遺漏了一個重要的部分,
那就是病毒爆發時的這片土地。
這片土地由自然女神所創造,想要清除這塊地方的病毒,那就得把整個地皮全都扒開。
未來人創造的殺毒系統,沒有這個能力。
因此,這些病毒留存於此,留在了自然女神的領地。
此時,自然女神緩緩抬起手來,
一縷縷縹緲的自然元素化作異彩光輝,在她的掌心匯聚。
在她抬手之間,周遭的一切自然都為她所用,聽她調遣。
她是自然的創造者,自然擁有掌管這裡的權利。
緊接著,自然女神手指輕輕一點,
大量元素變得沸騰躁動,紛紛從自然實體當中抽離而出,向著天空直入。
一時間,這片遼闊的土地猶如被朦朧氤氳浮光輕輕籠罩,變得絢麗多彩。
而後,在這片流光煙塵當中,一點一點的漆黑物質逐漸析出,
從四面八方而來,衝破了自然的氣息,凝聚在了自然女神的面前。
很快,最後一點的漆黑也融入到了勉強的球體之內。
「只有這麼一點嗎。」
自然女神眉頭微蹙。
她可是記得,當初這些病毒的全盛形態。
黑色的天幕布滿天空,猶如邪神真正降世,龐大的軀體吞沒了整個世界。
可如今,這一個黑色球體,還不如一般的烏鴉要大。
好在自然女神不太在乎這個。
一方面,收集這些病毒,是為了讓這片初生之土重新恢復。
另一方面,也是她要做的最重要之事。
「我將賜予你真正的生命。」
她是自然女神,賜予世間一切生命的女神。
哪怕是病毒,她亦可以賜予對方生命。
隨著自然女神再次伸出食指,點了下那團漆黑,
周圍幾縷的自然氣息隨之融入其中,讓這團純粹的黑暗多出了幾道異彩的光輝。
球體的內部,也逐漸顯現出一道朦朧的輪廓。
自然女神將這顆球體拿在手中揉捏了幾次,最後,它變成了一隻鳥的形狀。
渾身漆黑,看起來就像是一隻烏鴉。
但它還沒有眼睛,因為一旦有了眼睛,那就意味著它將真正地活著。
自然女神,也在此時完成了最後一步。
「你將繼承他的遺願,成為真正的邪神哈比卡。」
話音落下的那一刻,仿佛聽到了『邪神』二字,它恰到好處地長出了一隻眼睛。
而且這隻眼睛異常詭異,
它沒有出現在烏鴉的預期位置,而是獨立地位於額頭之上,
讓它看起來真的如同邪惡的化身。
但隨著它的眼睛的出現,天空瞬間動盪起來。
仿佛感受到了這個邪神的覺醒,天空變得憤怒。
烏雲匯聚,一道與災厄截然不同,特別的雷霆逐漸在天空中浮現,轟鳴聲震天。
【檢測到病毒『哈比卡』,正在清除。】
但自然女神怎能允許區區一道雷霆消滅她剛創造出的生命?
轟!
紫黑色的雷霆瞬間劈落,與那道特殊的雷霆相撞,迅速化解。
黑色的雷之災厄在天空中一閃而過,隨即消失無蹤。
只是這一場小小的碰撞,還是表明了這個世界想要根除病毒的決心。
「果然和卡俄斯說的一樣。」
「你的名字,已經被記下來了。」
她輕輕拍了拍烏鴉的身軀,然後低聲說道:
「你要繼續你的使命,找到那個正確的人,成為真正的邪神。」
「你會記住他的名字,因為我接下來為你取的名字,正源自於他的暱稱。」
「這個名字一定會一直保護你,直到你找到他的那一刻。」
「維嘉。」
名字落下的瞬間,烏鴉緩緩睜開了它的獨眼。
其實一切都是註定好的,在相同的輪迴里,接下來的劇情也只會相同。
維嘉將找到那個看似最初的維克托,與他簽訂契約。
然後他們將繼續經歷他們經歷過的往事。
收集災厄本源,前去地獄,回歸,戰勝神明。
阻止洛基,開啟諸神黃昏。
維克托會再次被【岡格尼爾之槍】命中,姓名消失。
維嘉也會再次為了救他,替換他們的名字。
失去了名字,哈比卡會被抹除。
維克托又會使用【放逐的厄比修斯】,進行輪迴。
一次,又一次的輪迴。
其實每一次都是被定好的故事。
就像最開始說過的那樣,在無限個平行世界裡,無論怎麼做,一定會有一個與之相似的平行世界出現。
哪怕最後的維克托選擇了自我放逐,讓維嘉成功出現。
也會有最初的維克托出現在最初的時間線,繼續經歷後續循環的輪迴。
這無限個不同經歷的平行世界,本質上也是一種輪迴。
沒有人能逃脫。
然而,誰不希望,固定的輪迴線上,會出現一條新的,完美的結局?
「這個東西,是你的嗎?」
當那顆藍色的破碎心臟,從烏鴉那一對小小翅膀中捧起的那一刻起,
自然女神也怔住了。
那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她該如何描述呢?
就好像看到她,腦海之中,就不由自主的多出了一些莫名的記憶。
但她搖了搖頭,向這隻新生的烏鴉坦白。
「不……不是。」
「那它就是我的了。」
烏鴉好像很貪婪,獨眼裡倒映著那顆破碎心臟的模樣。
是的,烏鴉本就貪婪。
只是它的聲音卻愈發沙啞,愈發尖銳。
它不知道自己經歷了什麼,也不知道這顆心臟的原本主人經歷了什麼。
可卻依舊沒理由的,它唯一的獨眼,流下了一滴晶瑩的眼淚。
那是烏鴉的眼淚。
是最貪婪,也是最難以見到的珍貴眼淚。
因為烏鴉,還想再貪婪一些。
「維克托在哪,他也是我的。」
「我一定要把他,把他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