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月靜靜地看向孟行止,他稜角分明的側臉上,不知何時染上了鮮血,遠遠瞧著,觸目驚心。
眠城官員跪倒一片,個個面無血色,淚流滿面。
他們嘴上說著知錯了,心裡恐怕只是後悔沒有早做準備,應對孟行止和凌蒼的雷霆手段。
思及此處,溶月心底更加厭惡這些貪官污吏。
他們不會知錯,他們只會貪得更多,將那些事情做得更乾淨罷了。
她攥緊拳頭,恨不得親自處理那些貪官污吏。
好在最後的理智讓她平靜下來,安靜地看著凌蒼和孟行止處理這群貪官污吏。
翌日一早,溶月便聽說那些官員已經被關押了,眠城甚至附近的城鎮,都由凌蒼和孟行止接手管理,直至江南水患徹底解決。
她閒來無事,便跟劉公公打了聲招呼,想在眠城中逛一逛。
所及之處,有衣衫襤褸,眼神空洞的難民,也有衣著華麗,揮金如土的公子小姐。
眼前滿目瘡痍,看得溶月心中百感交集。
然,越來越多的難民踉蹌地行走,又倒了下去。
溶月心中生出不祥的預感,立刻上前查看。
這才發現,他們無不是眼白髮黃,還帶著血點,身上亦有一顆顆極為細小的血點,並且在不斷擴散、潰爛,還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腥臭味。
她腦海中掠過一個念頭,面色愈發嚴肅。
眠城有不少難民死亡,空氣中都能聞到屍體腐爛的味道。
這種情況,往往伴隨著瘟疫橫行。
一想到瘟疫,她臉色便更加難看,立刻回到他們落腳的府邸,以藥草泡水沐浴,並將身上衣服焚燒,徹底除去可能會感染同樣病症的可能性。
然,城中百姓數以萬計,若這種病真的是瘟疫,不出七日,眠城百姓都會染上這種病。
最後結果可想而知。
溶月緊咬著唇,心知此事緊急,穿戴整齊後就去尋凌蒼和孟行止,將她的發現告知二人。
得知此事,二人面色亦凝重萬分。
自古以來,瘟疫就是最為可怕的病症,一旦蔓延開來,屍陳遍野也不為過。
「殿下。」
溶月撲通跪在凌蒼面前,俏白的小臉滿是請求,「殿下此行,是為江南百姓,若瘟疫橫行,江南百姓死傷無數,必定會引起皇上發怒,溶月請求殿下,在眠城安排一個住處,容納患病的百姓,溶月願前往,為他們診治。」
凌蒼聞言,向來平靜無瀾的眼神中泛起明明滅滅的光。
孟行止站在一旁,面帶慍色,卻沒有阻攔。
他知曉,溶月為了精進醫術廢了多少心血,也明白她的所作所為,皆希望能夠為生病的人盡一份力。
如今有這麼多的病人需要大夫救命,心善的她不會坐視不理。
更何況,一旦確診為瘟疫,還放任不管,就不只是眠城受難了。
溶月不會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幕發生。
而他能做的,就是儘快解決江南水患,避免在雨季再次發生水患,導致更多百姓流離失所,命喪黃泉。
他們走的路不同,卻又殊途同歸。
孟行止想到此處,不禁悄然看向溶月,眼神中透著難以察覺的溫柔。
考慮到事情的嚴重性,凌蒼最終將城南的清水巷劃為難民收容地,開放糧倉,在清水巷開設粥棚,每人每日兩餐,一碗粥加一個窩窩頭,足以填飽很多人的肚子。
此外,孟行止召集了全城所有大夫,與溶月一同進入清水巷,派人將清水巷圍起來,不讓任何人出入。
其他患病百姓,也被送入清水巷中,接受治療。
城中百姓一直猜測瘟疫開始蔓延,卻遲遲沒得到結果。
如今孟行止和凌蒼大刀闊斧,將患病之人通通送到清水巷,百姓們便越發肯定,城中出現了瘟疫。
一時間,人心惶惶,百姓閉門不出,城中亦冷冷清清。
如此一來,對孟行止等人而言,反而方便行事。
凌蒼留在眠城坐鎮,孟行止則帶人前往發生水患一帶勘測地形,繪製開渠引水的圖紙,準備開工。
清水巷內。
一群經驗豐富的老大夫沒想到竟然是溶月這個乳臭未乾的丫頭認為城中出現瘟疫,對溶月沒什麼好臉色。
頭髮花白的張大夫更是明目張胆地瞪著溶月,訓斥道:「小小年紀,口出狂言,恐怕你連瘟疫都沒見過吧!」
溶月面色無瀾地對上張大夫難看的表情,道:「諸位經驗豐富,溶月的確需要諸位的教導,但溶月都意識到他們的病症不簡單,諸位為何沒發現?」
一個大夫吹鬍子瞪眼地說道:「我們又不會整日跟難民擠在一起,怎麼會知道他們得了病,死了那麼多人,誰知道是淹死的、餓死的,還是病死的。」
「再者說,老朽曾遇到過瘟疫,知道瘟疫該怎麼治,你個黃毛丫頭,休得再次放肆。」
張大夫訓斥道。
溶月微微垂眸,不急不緩地說道:「早有醫書記載,瘟疫並非統一病症,而是各種傳染快,易致死的病症的同一稱呼,您如何確定,這次的病跟您以前見過的一樣?」
「你!」
張大夫怒目圓睜,可當一個小姑娘摔倒在他們面前,硬生生地吐了一大口鮮血,才引起他們的重視。
方才發難的張大夫立刻扶起小姑娘,為其診脈後,又掰開她的雙眼仔細查看,越看越覺得心驚肉跳。
正如溶月所說,這種病跟以前的瘟疫大不相同,各種症狀毫不重疊。
然而,城中越來越多人感染這種病症,初始症狀只是身體無力,鼻塞,眼睛酸痛,跟普通風寒沒什麼兩樣。
但時間長了,眼睛的眼白就會發黃,眼睛裡有血點,身上也有,還會擴散、潰爛,散發出腥臭味。
張大夫仔細回想他近日遇到的病人,臉色愈發凝重。
其餘大夫深知張大夫醫術高超,經驗豐富,見他面色如常凝重,他們的心也沉了幾分。
若真是瘟疫,他們都被關在清水巷中,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正當眾人慌神之際,溶月面帶恭敬之色,看向張大夫,道:「張大夫經驗豐富,可否帶著我等,解決了這場病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