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他便吐了一大口鮮血，面上血色瞬間褪去。
渾身力氣在剎那間被抽空。
手腳發軟的他踉蹌地向孟行止走去，卻還沒碰到孟行止，就脫力地癱坐在地上，面色慘白地看向孟行止。
「孟行止，你對本殿下做了什麼？」凌術面色陰鷙萬分，恨不得將孟行止剝皮抽筋，拆吃入腹。
然，孟行止極其平靜地對上他的眼神，坦然自若地問道：「三皇子殿下以為，臣真是貪生怕死之輩嗎？」
問及這個問題，凌術陡然意識到什麼，慘白的面容上，掠過愈發明顯的陰鷙。
在孟行止隨凌蒼離開京城，奔赴江南之前，他贈予孟行止一塊牌子，承諾會保住孟行止的性命。
實則他在牌子上下了毒，只要隨身佩戴幾日，孟行止就會毒入骨髓，生不如死。
在孟行止回到京城後，他第一時間派人送去一顆解藥。
但一顆解藥只夠孟行止安然無恙地度過一個月。
一個月後，沒有新的解藥，孟行止就會痛苦萬分，生不如死。
他以為孟行止已經嘗過那種滋味了，絕不會想再嘗試第二次。
如今看來，他終究低估了孟行止的心思，也低估了孟行止的心性。
隨著胸口的痛意愈發明顯，凌術不甘心地看向孟行止，森然的目光中，透著悔恨和殺意。
早知今日，他應該在孟行止返回京城的路上，就把孟行止和凌蒼除掉。
斬草除根，一勞永逸。
徹底失去意識那一刻，凌術仍後悔沒有弄死孟行止。
然，下一刻他就閉上眼睛，再也沒有任何意識。
孟行止面色平靜地看著昏死過去的凌術，抖了抖略有皺褶的衣袖，義正言辭地說道：「皇上和三皇子殿下無緣無故，吐血昏迷，背後定有問題，太子殿下，還望您主持大局，為皇上和三皇子殿下一個交代。」
此話一出，就連凌蒼都有片刻的震驚。
那雙陰沉晦暗的眼睛緊緊盯著孟行止，試圖從孟行止的眼睛裡找到一絲一毫的證據，得以證明孟行止圖謀不軌的證據。
然，孟行止始終一派淡然，在看向他時，眼神中亦充滿鎮定和恭敬。
一時間，凌蒼都分不清孟行止到底有什麼計劃。
表面上跟隨凌術一起算計他。
現在卻讓凌術陷入昏迷，還將他推上監國的位置。
若父皇和凌術都沒能醒過來，未來的皇位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思及此處，凌蒼看向孟行止的眼神愈發懷疑。
這條路看似愈發平坦，他就愈發不能鬆懈。
稍有不慎，就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自母后去世，他就過得如履薄冰，生怕父皇對他有半分不滿，進而摘了他的太子之位。
好不容易走到今天，他絕不允許發生任何意外。
思及此處，凌蒼抬眸看向孟行止，語重心長地說道：「長寧侯忠心耿耿，待父皇醒來，孤定然會將一切告訴父皇，讓父皇知道你的一片苦心。」
話說到這個份上，他已然不打算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事到如今，或許是他最好的機會。
他被父皇派去江南，處理江南水患貪污一案時，父皇竟對凌術說，在他心中，凌術才是最適合繼承皇位的人。
若非他在父皇身邊安插了眼線，也不會知道得如此清楚。
當他第一次聽到這些話時，心裡最後一點父子之情都徹底斷絕了。
從此以後，他再也不會對父皇有半點心軟。
「來人，傳太醫，配合瑤華縣主，盡全力醫治父皇和三皇弟，一定要讓他們平安無事。」
凌蒼一字一句都說得極其清晰，沒有半分猶豫。
方才凌術帶著孟行止和一眾侍衛闖進來時，凌蒼還處於劣勢。
卻在凌術吐血昏迷後，峰迴路轉，掌握權瞬間回到凌蒼手中。
這讓他如何不欣喜。
若他再拖延些時日，處理好江南水患挖出來的巨石，處理了皇后母族的人，解決了凌術，屆時父皇再平靜地死去。
他登上皇位就成了順理成章的事情。
思及此處，凌蒼看向孟行止的眼神愈發銳利。
他跟孟行止較量多年，多次陷入下風，對孟行止無可奈何。
如今分明可以將他從太子之位拉下去，孟行止卻臨陣倒戈，眼看凌術昏迷不醒，將主動權送到他手裡。
莫非就是為了溶月？
凌蒼目光晦暗不明地看向乖順平靜的溶月，心中愈發好奇。
若有朝一日，溶月徹底背叛他孟行止，他又當如何是好呢。
凌蒼目光在兩人之間流連，大手一揮，皇上和凌術就被人帶了下去，小心伺候。
身為配合太醫，治療皇上和凌術的人，溶月只能乖乖跟了過去，仔細研究二人到底是什麼情況，為何會昏迷不醒。
偌大的御書房內，只剩下孟行止和凌蒼二人以及他們各自的心腹。
凌蒼一記眼神看過去，劉公公便識趣地帶著旁人退下，給二人足夠的空間。
「長寧侯今日若配合三皇弟，最後的贏家定然是他，怎會突然改變心意，幫了孤呢？」
凌蒼似笑非笑地看向孟行止，骨節分明的手指用力摩挲著金燦燦的龍椅，眼神中充斥著渴望。
孟行止面色淡然，唯獨嘴唇輕抿，透露出幾分不悅。
「太子殿下應該知道，臣中毒了，且中毒已深。」
此話一出，正中凌蒼下懷。
他當然知道孟行止中毒，且情況不妙。
可孟行止並非貪生怕死之輩，豈會因為中毒一事，就突然改變主意呢。
他眼神銳利如刀，恨不得剖開孟行止的心，仔細看看他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然，孟行止沉吟了片刻，就擲地有聲地說道：「臣最不喜歡受人要挾，三皇子與太子殿下勢均力敵，於臣而言，選擇任何一人都可以，偏偏三皇子殿下威脅了臣。」
言談之間，充斥著不屑和厭煩。
高貴如凌蒼，他自然清楚被人威脅的滋味。
見孟行止憤憤不平的模樣，凌蒼忽而冷笑一聲，道：「如此甚好，長寧侯既然做出了最好的選擇，就不要後悔，也別讓孤失望，從此以後，高官厚祿，金銀美人，應有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