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雙手緊緊攥著身上的錦被，雙眼直勾勾地盯著那把匕首。
凌術已經被凌蒼這個瘋子殺了？！
他再看向凌蒼，總感覺看到了當年的太子。
他們一母同胞，是為雙生，先皇偏偏屬意大了一時半刻的太子。
他不甘心。
誰曾想他的親兒子竟然跟當年的太子，他的胞兄。
皇上陰沉著臉，恨不得將凌蒼當場抓住，問：「你把老三怎麼樣了？」
「父皇別著急。」
凌蒼笑容平淡如水，唯獨如漆似墨的眼睛裡壓抑著蠢蠢欲動的算計。
凌術想威脅孟行止，設計陷害他這個太子，就像當年那樣。
可凌術沒選好合作對象，孟行止臨陣倒戈，成了他的人。
勝券在握的凌術反而吐血昏迷。
他從始至終都沒做過任何事情，父皇這樣懷疑他，真是讓他傷心。
他將凌術自導自演的計劃告訴皇上，皇上卻冷臉看著他，罵道：「若非你嗜血好殺，老三怎會為了自保，對你下手。」
皇上對凌蒼做的那些事情了解得一清二楚，深知凌蒼和凌術之間必有一死。
只不過他最後選擇了凌術。
「呵。」
凌蒼冷笑一聲，幸而他對皇上早已不抱任何希望，聽到皇上這番話，他心中也毫無波瀾。
「怪兒臣心狠手辣，可父皇最看好的兒子才是真正弒父之人，兒臣可是救了父皇呢。」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皇上，一字一句地說道：「父皇不是想用皇后母族開刀嗎？兒臣這就幫你解決了。」
話音落下，凌蒼拍了拍手，一道熟悉的身影就踉踉蹌蹌地走了進來。
孟行止緊隨其後，清風霽月的臉上掛著幾分森然。
「愛妃！」皇上看到面色慘白的宸妃，立刻喚了一聲。
擔驚受怕一整天的宸妃終於見到他了，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不斷滑落，腳步踉蹌地來到床榻前，嬌滴滴地喚了聲「皇上」。
然，下一刻，凌蒼手中的匕首猛地刺向宸妃後背。
利刃穿透皮肉的聲音格外清晰刺耳。
鮮紅的血液順著匕首留下的傷口流了下來，染紅了宸妃後背上的衣衫。
方才還滿臉笑容的宸妃驚恐地看向皇上，慘白的唇不斷囁嚅著，卻連一句話都沒說出口。
皇上亦死死盯著這一幕，「逆子，你想幹什麼！」
他幾乎用盡渾身力氣去扶倒下的宸妃，就好像這樣能扶住病重倒下的他一樣。
凌蒼卻獰笑著，漫不經心地扔了匕首，順手接過孟行止遞給他的手帕，擦去手背上的血污，道：「宸妃娘娘是父皇最寵愛的妃子，兒臣讓她過來，也是想讓父皇提前有個心理準備，不然三皇弟死在父皇面前時，兒臣怕您受不了。」
「拖下去，埋了當花肥。」
他臉上的笑容瞬間煙消雲散，冷冰冰地開了口。
還有一口氣的宸妃掙扎著，嘗試抓住皇上的手，想要救她自己一命。
可皇上已然意識到，凌蒼真的瘋了。
惹惱了他，他或許真的敢弒父。
思及此處，皇上繃著麵皮，毫不留情地推開宸妃的手。
眼看渾身是血的宸妃被拖了出去，她後背上的鮮血宛若御花園中，開得最艷麗的芍藥。
待來日血肉腐爛，只剩森森白骨時，那芍藥或許會開得更加艷麗。
見高高在上的皇上眼底終於有了惶恐，小心翼翼多年的凌蒼終於開懷大笑。
「父皇別怪兒臣心狠手辣，兒臣可救了父皇的命呢。」
凌蒼說罷，輕飄飄地看向孟行止，道：「長寧侯查出皇后母族貪贓枉法，勾結匪徒的證據，還不快呈給父皇看看？」
孟行止面色無瀾，將早已準備好的證據送到皇上面前。
厚厚的摺子上，記錄的每一個字都在控訴皇后母族的所作所為。
饒是皇上不在意眠城百姓的生死，也受不了這些人陽奉陰違。
可他此刻再想殺了這些人，也不敢輕易開口。
凌蒼能光明正大地留在他寢殿中，對宸妃痛下殺手，說明皇宮已經被凌蒼控制住了。
若凌術一時半會醒不來，他恐怕也自身難保。
思及此處，皇上目光陰沉地看向默不作聲的孟行止，恨不得用眼神將他凌遲處死。
「長寧侯，朕如此信任你，你竟然跟太子沆瀣一氣，想要謀朝篡位？！」
面對皇上的質問，孟行止抬起頭來，坦坦蕩蕩地對上他凌厲森然的目光，道：「太子殿下心懷天下，於臣而言，於天下百姓而言，是個仁君。」
「仁君？！」
皇上聞言，忍不住嗤笑，道：「孟行止，你的腦子真是壞了。」
凌蒼是他幾個兒子中最心狠手辣的人，若他登上皇位，生靈塗炭也不為過。
然，孟行止眼皮子都沒眨一下，平靜無瀾地看著他，道：「起碼太子殿下不會弒父。」
此話猶如一柄利刃，狠狠刺中皇上表面堅硬的偽裝。
最看好的兒子竟然要對他痛下殺手。
一定不是這樣的。
皇上眼底掠過一抹狠辣，冷哼道：「凌術昏迷不醒，你們想怎麼說就怎麼說，朕不會相信你們的鬼話連篇。」
凌蒼也不在意，冷嗤一聲：「父皇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兒臣有辦法讓別人相信。」
他說罷，不動聲色地瞥了孟行止一眼。
孟行止會意，先一步退出寢殿。
偌大的寢殿中，只剩下皇上和凌蒼，還有宸妃留下的滿地鮮血。
「父皇身體不適，就安心休養，兒臣為父皇解決後顧之憂，絕不會讓皇后母族影響凌氏的名聲。」
話音落下，凌蒼不顧皇上怒氣沖沖的責罵，大步流星地離開了寢殿。
寢宮外，孟行止早已做好準備。
數十精銳士兵將皇上的寢宮團團圍住，陸錦墨身著鎧甲，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說道：「長寧侯最終還是跟我一樣。」
孟行止平靜地睨了他一眼，淡然道：「不一樣。」
陸錦墨並未追問，他深知孟行止胸懷天下，與他這個普通人不同。
只是二人殊途同歸，皆為太子殿下效力，得相處融洽一些。
孟行止並未搭理陸錦墨，安排士兵守住宮門，傳令下去，三皇子凌術意圖毒害皇上，其心當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