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妙忙道:「是不是還要在旁邊架攝像頭啊?談警官和程警官上回就是這麼幹的。」
「這回就不用了。」
雲艷輝將收拾好的餐具裝進包里,放在一旁。
「上回咱們是被請求的一方,這回就不一樣了,人家已經明說了,不准我們警察在場。」
「那好吧。」
祁妙心想,反正自己可以偷偷用手機開個錄像,留作證據什麼的。
視頻通話是在半個小時後開始的。
女人結束了午休,起床後洗把臉,坐到了單獨的小房間裡。
中間被人喊醒過一次,沒休息夠,視頻里瞧著有些睡眼惺忪。
她抬起頭,目光剛一接觸屏幕,立即抬手揉了揉眼,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畫面,還傾身往鏡頭這邊湊了湊。
然後驚訝出聲:
「妙妙?你怎麼瘦成這樣了?」
祁妙靦腆一笑,「……呃,又生病了,剛撿回一條小命。」
女人這幾天接受審訊的時候,也從警察呢,聽說了一點模模糊糊的消息,她此時也不知如何評價是好,頗為感慨道:「那你真夠多災多難的啊。」「可不是嘛,」祁妙跟著感慨起來,「這回是白血病,還不太好治呢。」視頻里,身處拘留所的女人卻開朗地鼓勵著她:
「加油,放平心態,一定會好起來的。」
「借您吉言。」
說完,祁妙又嘆了口氣。
「唉,就是不知道,我還有沒有機會接受治療。」女人聽出了她話中的意有所指,皺眉疑惑問道:「怎麼了?是出什麼事兒了嗎?」
「是呀,」病床上的小姑娘苦著臉,「你們的組織還是不肯放過我,我又死到臨頭了呢。」
女人脫口而出:「不可能,他們幹嘛跟你過不去?」
祁妙愣了愣,「你問我,那我問誰去啊?」
說著還把手一攤,「你們組織里,我就認識你一個人……誒,不對。」
她表情變了變,小聲道:「還有一個,我奶奶。」
提到這位關鍵人物,女人這才反應了過來,又有點遲疑,想要確認一下。「你已經知道她的身份了?」
「嗯,」祁妙點點頭,「你們組織自己暴露的。」她拿起枕邊的三張紙,展示在鏡頭前。
「奶奶……也就是你們組織,邀請我七月二日登島。」「登島?安琪島嗎?」
「對。」
女人的臉色也變了,她低下頭,喃喃自語:「不應該啊,這個計劃怎麼提前了這麼多?」
祁妙:!!!
她倒抽一口涼氣,眼睛瞪得圓溜溜的,「原來你早就知道!」女人並沒有否認。
她只是疑惑不解,「可這個計劃壓根就不是針對你制定的,怎麼會給你寄邀請函呢?」祁妙一下子就抓住了她話里的重點,急切地追問道:
「不是針對我,那是針對誰的?難道是談警官嗎?他也收到了邀請函。」她連忙把藍色的那一張展示給女人看。但女人抬了抬眼,便再次低下頭,不再說話了。她似乎在思索這一計劃變更的原因。
祁妙等了好半晌,一直等不到她回答,急得腦門冒汗,正要開口求人,就又聽她問:「最近這些天都發生了什麼?」「你是指案子嗎?」
祁妙眨眨眼,「我昨天才剛醒過來,昏迷期間發生了什麼,我也不太清楚。」「再往前推。』
女人皺眉,「在你和那位警察收到邀請函之前,還出過什麼跟我的組織有關的案子?」「跟你的組織……哦,高魯木斯那邊,警察又抓到了一名殺人犯。」
祁妙說:「是你們組織的成員,被捕後,交給了警察一隻U盤,邀請函就是在那裡面找到的。」
她還補充了一句:「是一名女性。」
女人聽完輕輕扯了扯嘴角,「不用強調這個,我們組織里目前還活著的,全是女性。」
祁妙沒有覺得太過意外。
因為劉隊他們在幾次會議上,都提出了這一猜測。現在感到意外的,反倒是鏡頭前的那個女人。「高魯木斯……玉時琢,她怎麼會被抓到?」這話祁妙就不樂意聽了,當即正義感十足地質問:「她殺了人,犯了法,被警察抓住不是應該的嗎?」而女人卻意識到了什麼。「她是主動找警察自首的吧?」
「呃……勉勉強強算是吧。」
「那我就明白了。」「啊?明白什麼了?」女人還是沒有回答。她坐在椅子上沉沉嘆了口氣,緩了緩,然後站起了身。
「哎哎哎!」
祁妙立馬就急了,「你幹嘛?咱們都沒上聊幾句,我還有一大堆問題要問呢?」視頻中看不到女人的臉,只能聽到女人的聲音。她說:「不用問了,你好好休息吧。」「可不問清楚,我怎麼好好休息呀?」
祁妙委屈至極,「……做夢都是在島上被炸的粉身碎骨。」「不用擔心,你到了島上也絕對安全。」
「我不信。」
她撇撇嘴,「先不提島上埋的炸彈了,光是我這個白血病,出院折騰一趟,沒準都有可能死在半路……」女人皺著眉打斷她,「別說這種話。」
祁妙:???
不是,您哪兒來的立場管我啊?
我遭此磨難,到底是拜誰所賜,難道您這位組織成員心裡不清楚嗎?
女人猶豫了片刻,接著道:
「他們沒有料到你會突然間身患重病,不然也不會對計劃做出這樣的變更。」「所以……」祁妙不太敢確定,「你的組織讓我上島,並不是為了殺我?」「想殺你還不簡單,用得著這麼興師動眾、大費周折?」
祁妙:「……」
她開始咯吱咯吱地咬牙了。
女人哼笑道:「安心吃你的飯、睡你的覺吧,他們不會殺你的。」
「那他們會殺誰?」
祁妙絲毫不覺得鬆了口氣。
「是殺他們騙過去的遊戲玩家,還是談警官?」
這個問題,女人更加不會回答了。
她直接把視頻通話給掛了!
祁妙瞬間有些抓狂。
她連忙喊來病房外的雲艷輝,把手機遞過去,讓她看錄像。
女警看完後,臉色也同樣跟著凝重起來。
「妙妙,我還是得回局裡一趟。」
「好的好的。」
祁妙比她還著急,「你趕緊回去,把這個女人的話告訴談警官和劉隊他們。」
小雲警官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病房門外。
她獨自坐在病床上,心中越發忐忑不安。
低下頭,六神無主地摸出了談靳楚留給她的那部手機。
屏保是他的照片,聯繫人里有他的號碼。
但他人在基地,祁妙不敢打去電話,生怕耽誤了他的緊急特訓。
就這麼焦慮的等啊等,下午六點十分,她終於等來了自己給談靳楚設置的專屬來電鈴聲。
幾乎是響起的一瞬間,她就接通了。
「談警官,我從那個女人口中得到新的消息了……」
「嗯,我已經知道了。」
他的聲音輕輕的,卻莫名有種力量,讓人頃刻間就能夠平靜下來。祁妙握著手機,緩了口氣,「那你覺得,她說的是真的嗎?」談靳楚道:「不確定,但我希望是真的。」
這樣,倒霉透頂的小姑娘就不會再面臨生命危險,可以從島上平安回來,繼續去住院治病了。
一想到這裡,他心中緊繃的弦就鬆了幾分。
是真的就好了,最起碼不是最壞的結果,最起碼……妙妙能好好活著。但祁妙本人並不這麼想。
她害怕這個組織的真正計劃,是衝著談警官去的。「沒關係,衝著我來正好。」
談靳楚淡聲道:「這回,可以舊帳新帳一起算。」
那通電話結束後,祁妙跟談警官再沒有過聯繫。
接下來的幾天裡,她按照主治醫生的流程安排,做骨穿,插管子,打針吃藥……小雲警官每頓午飯前都會專程趕來醫院,餐盒裡盛滿了各式各樣的美味佳肴。吃了睡,睡了吃,祁妙躺在病床上,只覺得幾天時間,似乎一眨眼的功夫就過去了。於是,日曆很快就撕到了7月2號,她和談警官要登島的日子。這天清晨,她也總算是見到了談靳楚的真人。
他跟劉隊和小雲警官一起來的,好像在基地曬黑了一點兒——但依舊比小程警官白得多。主治醫生見了他,認命般地遞上了一份紙質檔案。
祁妙看過,裡面簡明扼要地寫了她的幾種治病藥物,還有危急關頭的搶救措施。然後又嘮嘮叨叨地寫上了好多好多話,叮囑談靳楚如何照顧好她。男警鄭重接過檔案,同時,也接過了祁妙的輪椅扶手。
今天終於不用打針了。
祁妙坐在輪椅上,穿了件薄薄的防曬衣,遮住胳膊上的瘀青和針孔,在醫院樓下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的空氣。
幾人坐上車,一起踏上了去港口的路。
按照邀請函背面的要求,警方和軍方的人,必須在輪船來到之前的五個小時內離開港口。
所以在下午三點的時候,劉隊他們就揮手告別了。
只是祁妙沒有看到。
因為她吃完飯開始午休,然後一覺睡到了傍晚六點。
睡得時間太長,醒來後都有些頭昏腦脹。
「……談警官,你怎麼沒喊我啊?」
談靳楚笑笑,「看你睡得太香了,大家都不忍心。」
祁妙失落地垂下眼睫,「我都沒來得及跟小雲警官和劉隊說再見呢。」
「沒事兒,我聽你說過了。」
「你說的不算。」
談警官又笑了笑,摸摸她的腦袋。「下午困成這樣,昨晚是不是沒睡好啊?」
「嗯。」
她老實承認,「……夜裡害怕得睡不著。」
「別怕,還有我在呢。」
殊不知,這句話就是一個名副其實的flag,並且很快就應驗了。一個小時後,他們所在酒店的房間門忽然被敲響。
祁妙嚇得低呼一聲,談靳楚也立馬警覺站起身。還沒等開口問話,邊聽外面敲門的人報了串數字——是邀請函背面約定的暗號。
組織里的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