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父子相見」
顏真卿之所以有疑慮,是因為他不是李琩的嫡系軍,既對李琩有一些戒備心,又不能快速領悟李琩的意思。
不過現在聽了李琩的話,顏真卿再無半分疑慮,立刻起身,道:「承蒙陛下厚愛,臣必定竭盡全力,以報陛下。」
「好。」李琩起身,高興道:「清臣休息兩日,便出發吧。」
「是。」顏真卿領命,退了下去。
送走顏真卿,李琩去興慶宮面見李隆基。
李隆基自回了興慶宮,日子好過了許多,李琩也沒為難他,繼續讓高力士服侍他,他若想聽樂曲,李琩便讓梨園的人為他演奏。
現在,李隆基就在花萼樓聽李龜年演奏。
李琩默默走進花萼樓,給李隆基行了一禮,坐在一旁,
李龜年見到李琩,停止演奏,過來給李琩行禮。
李琩對李龜年道:「阿爺不喜歡掃興,你奏完。」
「喏。」李龜年領命,繼續演奏。
李龜年作為盛唐有名的音樂大師,其笛聲確實讓人沉醉,李琩只聽了後半段,都覺得十分享受。
但是李隆基卻完全聽不進去了,因為他知道李琩今天是來找他做什麼的。
李隆基精神陷入恍惚,不知不覺,李龜年等人演奏完畢,然後兩個禁軍將安祿山抬了進來。
李隆基似乎被某個無形的東西撞了一下,身子顫動。
他最恨的兩人,一個安祿山,一個李琩,終於和他同處一室。
安祿山生病日久,臥病難起,但看到李隆基和李琩,竟然奮力坐直了身體。
李隆基和安祿山相顧無言,情緒複雜。
李琩看了一眼兩人的表情,打破沉默,道:「你們曾經不是親比父子,無話不談嗎?」
李隆基聞言,有些尷尬。
安祿山愣了愣神,叉手給李隆基行禮,聲音虛弱的對李隆基道:「臣拜見聖人,臣病重不能下地,不能給聖人行拜舞禮,請聖人恕罪。」
之前安祿山見李隆基,行的都不是叉手禮,而是他所認為的最高禮儀,拜舞禮。
「孤帶你不薄,你為何……」李隆基原本想質問安祿山為何謀反,但是話到嘴邊,覺得再問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李隆基頓了會兒,幽幽道:「真想不到我們會以這樣的方式相見。」
安祿山道:「臣受了他人蠱惑,一時糊塗,才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如今臣病情嚴重,眼睛看東西都已經模糊,這是臣的報應,請聖人,請聖人……」
安祿山不想死,他想求饒,可是他畢竟當過皇帝,求饒的話怎麼都說不出口。
於是,他將心一橫,決定保留最後一絲體面,轉對李琩道:「請陛下將我賜死吧!」
李琩看了一眼安祿山,道:「賜死你,對你算是一種解脫,我會成全你,畢竟你若不被明正典刑,我很難向天下交代!」
安祿山見死局已定,大膽直言道:「我若是李氏子孫,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李琩道:「伱暴虐嗜殺,起兵後全是土匪行徑,半分沒念著百姓。你如此作為,也想爭天下?」
安祿山難以反駁,便乾脆道:「成王敗寇,我沒什麼好說的。」
李琩轉對李隆基道:「敢問阿爺該如何處置這叛逆?」
李隆基望著安祿山,道:「孤恨不得親自殺了他!」
李琩聽了這話,讓人把安祿山抬出去,猶豫片刻,問李隆基道:「阿爺恨過我嗎?」
李隆基聞言一怔,看著安祿山的離開的地方,思索半晌,道:「作為一個帝王,其實不該談論情感,你寵楊皇后過甚,除此之外,你是一個優秀的帝王。」
「謝阿爺誇獎。」李琩給李隆基行了禮,離開花萼樓。
……
安祿山的人頭,在鬧市被砍下,長安的百姓歡呼雀躍,熱情慶祝。
與此同時,大唐各處戰火紛飛。
襄州。
康楚元本是襄州一偏將,曾效命李璬,後來李璬剛有敗亡跡象,他便主動投降官軍,來瑱便也沒重罰他。
李琩讓人核查襄州土地和人口時,襄州門閥豪強便對他多有賄賂。待兩稅法推行,襄州門閥豪強便鼓動康楚元造反,並且願意支持他糧草和壯丁。
康楚元十分自負,立馬答應了此事,與另外一偏將張嘉延發動兵變,攻進襄州城,襄州刺史王政逃走。
康楚元占領襄州後,又派張嘉延領兵去打荊州,荊州刺史杜鴻漸不戰而逃。
康楚元頃刻之間占領荊襄,擁兵近兩萬。
然後,在荊襄門閥的簇擁和吹捧下,康楚元建立南楚國,登基為帝,自稱南楚霸王。
就在康楚元登基後三天,來瑱率兵從淮南西道南下,兵臨襄州。
三千里漢江,精在襄陽,襄陽的位置十分重要,把住襄陽這個口子,就能截斷江淮一半的漕運。
而襄陽城,也有獨特的守城優勢,其三面皆是漢江,背靠峴山,易守難攻。
來瑱帶大軍來到漢江對面,其手下副將王仲昇望江興嘆,道:「襄陽難攻,節帥不如勸降。」
來瑱問一旁的張巡道:「張將軍,你以為呢?」
張巡道:「勸降後,又該如何安置康楚元?若是任命他為荊襄刺史,那兩稅法在荊襄便推行不下去,康楚元也成了荊襄霸主。」
來瑱道:「張將軍言之有理,陛下是讓我們來平叛的,不是讓我們來談判的,勸降之事,不必再提。傳我將令,戰船列陣,準備攻城。」
張巡問道:「節帥打算擺什麼陣?」
來瑱想了想,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道:「鐵鎖連舟陣。」
王仲昇聽了,大驚失色,道:「節帥,鐵鎖連舟雖然看起來有聲勢浩大,但是卻是水戰下下之陣。」
張巡搖搖頭,笑道:「末將覺得是好陣法。」
來瑱道:「那就聽令行事吧。」
襄陽城裡,康楚元見了張巡的船陣,興高采烈,道:「本王聽聞來瑱極善用兵,現在看來,不過如此。」
偏將張維瑾道:「來瑱先前一直在隴右道,打的都是陸戰,他任淮南西道節度使才半年,不熟悉水戰,也是情理之中。」
另一偏將曹玠道:「大王是南楚霸王,到了南楚地界,誰都不是大王的對手。」
康楚元對曹玠的吹捧十分享受,侃侃而談,道:「就是在這襄陽城,關羽水淹七軍,生擒于禁,現在,本王就要生擒來瑱!」
康楚元說罷,哈哈大笑,眾將附和著大笑。
當夜。
康楚元正沉浸在喜悅之中時,曹玠灰頭土臉的闖了進來,焦急道:「大王,不好了,來瑱帶人從後方突襲,已經殺入城中!」
「什麼?」康楚元大驚失色,道:「他不是擺船陣進攻嗎?怎麼從後方突襲而來?」
曹玠道:「擺船陣只是虛張聲勢,麻痹我等,帶精銳突襲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康楚元連忙奔出房間,聽到四處都是喊殺聲,瞬間癱軟在地。
他知道,他的南楚軍,已經徹底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