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府後院。
當陳道玄一行人趕到的時候,陳府後院已經亂做了一團。
眼前。
一名八九歲的小男孩,被一位年約三十的少婦摟在懷中。
少婦臉色蒼白,略施粉黛的俏臉上滿是驚恐。
但雙手卻死死樓主小男孩的身軀,唯恐那張牙舞爪的惡婦傷害到孩子。
而少婦懷裡的小男孩,則雙目噴火的看著惡婦,想要掙扎,卻被母親死死的按住了。
罵人者,也就是那惡婦,容貌倒是不差,但卻總透露出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樣。
只見她一手叉著腰,一手指著癱倒在地的少婦,口中各種難聽的話不斷蹦出。
什麼出雲國的奴隸,什麼天生的賤人,生的孩子也是賤種......
反正各種難聽和戳心窩子的話,不斷被她罵出。
罵到興奮處,甚至連後院來了人都不知道。
「怎麼都不說話了?啞巴了?」
惡婦如同得勝的將軍一樣,環視一圈下人。
孰知下人像是見到什麼驚恐莫名的場面,全都跪倒在地,口中齊聲喚道:「老爺,夫人!」
聽到這句話,惡婦只覺背脊一涼,尷尬的轉過身,發現正是她平常最畏懼嫉妒的大夫人和一臉怒火的老爺。
「老......老爺!」
惡婦像是表演變臉一般,當即將尖酸刻薄的模樣換成了惹人憐愛的樣子,撒嬌道,「老爺,你可得為我做主,這兩個賤胚子,又趁我不注意,欺負我家彤兒。」
「你胡說,我沒有,明明是她搶我小木人......」
少婦懷裡的小男孩不服氣,正要申辯,卻被母親死死的捂住了嘴巴。
小男孩眼裡直欲噴火,可惜他的力量太小,根本掙扎不過她的母親。
只得用吃人的眼神盯著惡婦在那惡人先告狀。
「啪!」
孰知氣急的陳良玉根本不容她申辯,當即甩了他的二夫人一巴掌。
這一巴掌下。
整個陳府後院頓時亂作一團。
小女孩的哭泣聲,惡婦的嚎哭聲,不絕於耳。
「夠了!」
陳良玉大喝一聲,怒視一眼吵架的幾人。
受他威勢恫嚇,包括小女孩在內,所有人都不敢再哭了。
那惡婦更是不堪,乾脆嚇得臉都煞白了。
陳良玉見控制了場面,躬身朝陳道玄道:「少族長,屬下實在是......」
「少族長?」
聽到陳良玉的稱呼,眾人臉色全都一變。
而陳道玄則抬起手,阻止了陳良玉道歉的話。
只見他上前幾步,在少婦身前蹲下,道:「能讓我看看這個孩子嗎?」
聽到這話,少婦本能的將孩子摟緊了幾分,但隨即想到此人的身份,又不由的鬆開了孩子。
小男孩掙開母親細嫩的小手,大喘一口氣道:「母親,您憋死念初了。」
「你叫陳念初,是嗎?」
聞言,小男孩轉頭看向陳道玄,警惕道:「你是誰,我叫什麼關你什麼事?你也是來欺負我媽媽的嗎?「
說著,還張開小手,將母親攔在身後。
「我不是欺負你媽媽的,我是來幫你們的。」
他頓了頓,「能過來讓我看看嗎?」
聽了這話,小男孩用詢問的眼神看了眼母親,得到肯定的回應後,這才不情願的走了過來。
「你想做什麼?」
陳道玄微微一笑,也不說話。
直接將如玉般的右手輕撫在小男孩的頭頂。
片刻。
隨著陳道玄丹田真氣運轉,一道霞光覆蓋在小男孩的頭頂。
這道霞光在夜裡格外璀璨,哪怕隔著老遠,眾人都覺得有些刺眼。
「這......」
看到這道霞光,陳良玉頓時想起族內古籍的記載。
霞光蓋頂,仙人之姿!
陳良玉萬萬沒有想到,他的兒子居然有仙人之姿,是一顆修仙的種子。
但隨即想到什麼,陳良玉的臉色又變得慘白起來。
果然。
陳道玄在檢查完陳念初的靈根資質後,轉頭看向陳良玉和被他打了一巴掌正捂著臉的惡婦,道:「你可知罪?」
那惡婦儘管在小男孩母親面前耀武揚威,但面對比丈夫更加恐怖的少族長,哪還敢爭辯,當即跪倒在地,不敢說話。
「陳良玉。」
見惡婦不說話,陳道玄轉向陳良玉,道。
「屬下在!」
陳良玉當即跪了下來,低著頭。
「陳氏族規第三條是什麼?」
當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陳良玉還沒開口,一旁的惡婦就直接嚇的癱軟在地了。
陳良玉死死抿著嘴,突然,他猛地站起身,一腳踹向他的二夫人,嘴裡破口大罵:「你個賤人,叫你沒事欺負人,搞得家宅不寧,賤人......」
陳良玉邊打邊罵,直到打得對方抱腿求饒。
見她這副樣子,陳良玉心裡一軟,但隨即又狠下心來,繼續打罵。
「夠了!」
陳道玄開口道,「陳良玉,我再問你一遍,陳氏族規第三條是什麼?」
聞言,陳良玉如同泄了氣的皮球,直接癱軟在地。
他面若死灰道:「凡陳氏族人,無故欺辱族人者,當處兩年勞役,無故欺辱靈根凡人者,其罪......其罪......」
「什麼?」
「當誅!」
說出最後這兩個字,仿佛耗盡了陳良玉全身的力氣。
他一臉絕望的看向陳道玄,希望他能網開一面。
但陳良玉心裡清楚,但凡一名合格的族長,就一定會堅定的執行族規。
他一直認為陳道玄是一名合格的族長。
果然。
陳道玄一手指著惡婦,看向小男孩,道:「告訴我,她有沒有欺負你?」
小男孩正要說話,卻被他母親拉住了。
只見少婦拼命對小男孩搖頭,嘴裡輕聲懇求道:「初兒,不要。」
小男孩緊咬著牙關,一會兒看看母親,一會兒看看一臉絕望的惡婦,深吸一口氣道:「她沒有欺負我,我只是和妹妹打鬧著玩的。」
聽到這話,惡婦只覺魂魄終于歸體,一屁股坐倒在地。
聞言。
在場眾人無不鬆了一口氣。
就在大家以為事情過去了的時候,陳道玄走到惡婦身前,道:「你告訴我,為何偏偏選擇今晚欺辱他們母子,你不知道我今晚要來陳府做客嗎?」
聽到這話,陳良玉這才反應過來。
對啊!
他明明告知了她的髮妻,今天要請少族長來家中做客,讓她好生準備。
怎麼會鬧出這檔子事情?
除非......
他看了一眼自己結識多年的髮妻,一個難以置信的念頭冒了出來。
難道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髮妻在背後算計?
可是這是為什麼?
突然,一個可怕的想法隱隱在他心底浮現,但他不敢相信這個想法是真的。
「是你!」
二夫人並不傻,瞬間就反應過來誰在背後搞鬼。
只見她用手指著大夫人,道:「是你對不對?一定是你!你害怕念初搶了雲升嫡子的身份,所以想要除掉他!不,是除掉我們兩個,你好狠!」
聽到這句指責,陳氏當然不能認。
只見她臉色蒼白道:「你不要血口噴人,你欺負人家母子,與我何干?難道是我讓你欺負他們母子的嗎?」
看到這齣大戲,陳道玄頓時臉若寒霜。
他原以為,陳家有陳仙賀這樣為家族兢兢業業,不惜捨棄道途的族長,族裡也有陳北望這樣願意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純粹族人。
陳家定是上上下下沒有絲毫污垢的家族。
但現在看來,哪裡都有光照不到的黑暗。
關鍵是。
陳氏所作所為,哪怕是陳道玄也說不出一個不字來,她完全利用了陳良玉二夫人自己的嫉妒心和她刻薄的性格。
用前世的話來說,這是一出高智商的借刀殺人。
他看了眼陳良玉,又看了眼陳雲升、陳氏幾位夫人,聲音飄渺道:「你們可還曾記得,我陳氏族訓?」
「記得嗎?」
見眾人不說話,陳道玄動了真火,大聲呵斥道。
「我......我......」
陳良玉跪在地上,低下了頭。
陳雲升見狀,也陪父親跪在了一起,最後,陳府的所有人,包括大夫人、二夫人,甚至陳良玉的小女兒,全都跪在那裡。
最後,陳良玉心裡仿佛有一團火在燒,他臉龐漲得通紅,古老的祖訓從他嘴裡一字一句的背出。
「凡欺我族人者,不恕!」
陳雲升也隨即加入了進來,「凡殺我族人者,不赦......」
到最後,陳府所有人的聲音都融為一體,誦背聲陡然變得高亢,劃破了夜空。
「凡我陳氏血脈,皆我陳氏族人!!!」
「凡我陳氏血脈,皆我陳氏族人!陳良玉,你告訴我,陳氏族人,何來嫡庶之分?」
陳道玄目不轉睛的瞪著他,也瞪著陳氏。
兩人全都低下了頭顱,不敢與之對視。
陳念初看著眼前這一幕,眼中隱隱有一團火光在燃燒。
他小拳頭捏得死死的,只覺胸腔里有一團熱流,那是陳家滾燙的血脈,在涌動!
陳道玄走到他身邊,用只能讓他聽到的聲音道:「你喜歡這樣的陳家嗎?」
這句話,似乎讓小男孩想起了很多不太美好的回憶。
他搖了搖頭,道:「不喜歡!」
「那讓我們一起把它變得更好,好嗎?」
陳道玄低下頭,正好撞上了陳念初小小的眸子。
陳念初從眼前這位大哥哥眼裡,似乎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那是他期待已久,卻又一直可望不可得的東西。
他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好。」
他想了想:「但是,我也有個要求。」
「什麼?」
「要不,你當我爹吧?」
陳道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