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輪的比賽,何深並不打算去管看她們倆的演奏。
畢竟,趙紫彤也是剛剛接觸自己所想像的音樂,還不成熟。
而計夢婷,則還是在門口到處轉悠,還沒有找到自己真正喜歡的那一種音樂的感覺。
因此,何深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欲望, 去看趙紫彤跟計夢婷兩個人對於音樂的詮釋。
這一場比賽,她們倆個人應該是能夠穩穩地進入決賽。
畢竟兩個人的硬實力擺在那兒,不可能失敗。
而等到決賽的時候,需要演奏那種大型的作品,那些協奏曲的時候。
自己再看看情況,看看要不要過去。
不過……
何深躺在飛機的靠椅上, 看著周圍的雲霧,思考了許久,緩緩搖頭。
他覺得可能趙紫彤跟計夢婷兩個人, 她們實際上並不需要自己。
她們最需要的,還是能夠找到自己的一條路。
如果能夠找到那一條路,那麼她們將會可以從一名普普通通的學生,成為一名頂級的鋼琴演奏者。
至於後面能不能從一名頂級的鋼琴演奏者變成一位頂級的鋼琴家,就看她們的本事了。
世界上的女鋼琴家並不多,相比較男性鋼琴家,甚至可以說占據了非常少的一部分。
並不是因為什麼家庭又或者愛情。
只是因為她們的體力並不夠。
女性體力上並不占據著優勢,就算同樣演奏同一首作品,男性與女性之間還是有很明顯的差距。
所以,趙紫彤跟計夢婷如果能夠成功地找到了自己的那一條路,成為一名頂級的鋼琴演奏者,那麼蠻好。
如果她們不可以,找不到自己的那一條路。
就這麼將鋼琴演奏作為自己的一個普通的興趣愛好,也不錯。
畢竟,這一行真正能夠養起來的頂級鋼琴演奏者,並不多。
大部分的人,他們都是這一個戰場之中的犧牲品。
他們說到底, 還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沒有資格進入何深,反田恭平,以及那些頂級鋼琴演奏者的境界。
所以,何深決定還是已經完全放手,就看趙紫彤計夢婷之後能夠怎麼詮釋出她們的音樂。
一直拉扯著她們,大家……都很累。
何深想到這個地方不由得搖了搖頭,長嘆一口氣。
突然將趙紫彤計夢婷兩個人放開的感覺,還是有點奇怪的。
總感覺自己的人生之中,好像突然少了一點什麼。
這種感覺……
有點奇怪?
從東瀛飛到江州的飛機很快落地,並沒有飛特別長的時間。
何深帶著很少的行李從機場內走出,登上了地鐵。
他回來並沒有通知周叄,也沒有通知其他的一些人,
就只是自己一個人回來。
回來後,也並沒有立刻回家,而是帶著行李先走到了自己之前住的地方。
一個在市中心邊緣的老小區。
他突然心中有了一點點的感觸,想要回顧一下過去。
何深回到了自己之前所居住的那一個地下室的門口,走到那一個下水的通道處, 向著下面看去。
下水的通道處, 可以很明顯地看到自己之前住的那一個地下室。
雖然有那麼一點點的阻擋,但是裡面已經住進去了新的人。
燈光打在裡面,從地下室內照射而出,穿到了上面的路面之中。
聽不清裡面究竟在做什麼,但是大概看了一眼,應該與音樂無關。
房東畢竟也不是音樂愛好者,沒有必要將自己的地下室,再租給一個愛音樂的人。
何深在這個院子裡到處走了走,等到那些保安發現不對勁,想要過來抓他問話之前,便先行離開。
走到了在院子門口的那一個小小的小賣鋪。
小賣鋪依舊是之前的那個模樣,只是在裡面的小女孩,好像已經長大了不少。
之前自己記憶里,那個說話都有點費勁的小女孩,現在已經比櫃檯還要高了。
她趴在櫃檯上認真地寫著自己的作業,完全沒有注意到正站在門口的何深。
而自己記憶里那個經常售賣各種奇奇怪怪棒棒糖的老闆,原本烏黑的頭髮上,也染上了一點點白霜。
何深摸了摸自己口袋裡的錢,確保自己口袋裡還有點錢後,走到了小賣部內,敲了敲櫃檯上的玻璃,對著正在躺椅上翻看著小說的老闆開口道。
「老闆,來個大白卑斯兔棒棒糖,口味奇怪一點的。」
老闆很明顯愣了一下,抬起頭看向何深,眨了眨眼睛。
他想了許久後,眼睛不由得亮了起來,立刻從躺椅上爬起,笑著走到櫃檯前,撐著櫃檯的玻璃,隨手揉了揉自己身邊女兒的腦袋,笑著道。
「小何?好久不見啊,這麼多年你去哪裡了?」
「去參加鋼琴比賽,然後被江州音樂學院的院長看重,帶到了江州音樂學院去了。」何深也同樣溫和地笑了笑,語氣平淡。
「不錯啊!沒想到你一下子就飛的這麼高了!厲害啊!口味奇怪的棒棒糖是吧?我這邊準備了許多,你等等。」
老闆也很高興,將自己放在女兒頭上的手鬆開,在邊上的柜子里找了找,找了半天后,才找到一個用黑色袋子包裝的貨物。
他將這個包裹放在何深的面前,然後緩緩打開。
在包裹里都是一點點奇奇怪怪口味的棒棒糖。
比如土豆生薑味,辣椒炒瓜子殼味的棒棒糖。
各種奇奇怪怪,你看了都想像不出來其中味道的棒棒糖聚集在一起,花花綠綠的,甚是好看。
老闆將這些棒棒糖拿起,放在何深面前,充斥著懷念地開口道。
「這些棒棒糖都是之前進的,正常來說都是你來買,所以我每次都進了一點點,並沒有進多。」
「結果某天你突然不來了,這些棒棒糖就堆積在一起,也沒人買。」
「偶爾有幾個人過來嘗嘗鮮,買一點點棒棒糖看看,結果很快,他們就放棄了這些奇奇怪怪口味的棒棒糖。」
「我因為看著好玩,加上進貨價也不貴,結果沒想到積攢了這麼多!」
「後來大白卑斯兔因為這些棒棒糖的銷量太低,便也放棄了繼續售賣這些棒棒糖。」
「諾,現在大白卑斯兔的全部棒棒糖就在這兒了,如果你要的話,你就直接全帶走吧。」
「反正當時進價也不貴,這麼多合起來就進了大概一百來塊錢,並且還有很多都是買其他傳統口味的棒棒糖,公司送的。」
「對了,你要注意一下,其中可能有很多都已經過期了,所以一定要先看一眼時期啊。」
老闆說著說著,把棒棒糖推到了何深的面前。
何深看著自己面前的一大堆棒棒糖,想了片刻後,還是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兩百塊,放在了老闆的桌上。
「這點錢還是拿好吧,多謝老闆,還幫我留著這麼多的棒棒糖。」
「嗨,這點錢沒什麼,你還是收起來吧,反正這些糖放在我這兒也是放著,回頭大概率也是放壞了,沒有必要。」
老闆將那些棒棒糖重新放在黑色袋子裡,又把錢也丟了進去,將其包紮好,推向何深,頭微微低下,用著低沉的語氣開口道。
「諾,貨呢,已經送到了,錢咱也不要,這點貨,就當是我送給你的,你把貨收好,收著,對咱倆都好!聽到了沒?」
「……」
何深看著面前表演欲望強烈的老闆,不由得嘴角一扯,無奈地搖了搖頭,開口道:「好,收到!」
說罷,何深將手中的那些棒棒糖拿起,對著屋子裡的老闆,還有正好奇看著他的小女孩擺了擺手,轉身離去。
小女孩看著何深離去的背影,有一點茫然,對著老爸開口道。
「爸爸,那個叔叔,是你兄弟嘛?」
「兄弟?哈哈……這就得要看你對於兄弟是什麼樣的理解了。」
老闆揉了揉自己女兒的腦袋,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躺椅上,晃晃悠悠地拿起手機,繼續看著手中的小說。
「唉,網絡小說還是寫得好啊,真希望小何能夠像《世界第一鋼琴家》裡面的鋼琴家一樣,成為世界第一鋼琴家。」
「他也不容易啊,走到了現在這一步。」
「不過……後續繼續前進還是難啊,學藝術的,能夠出人頭地的,能有多少人?更何況,一個之前只能在地下室練琴的人?」
「現在成為了一名大學老師,已經不錯了,基本上到頭了吧?」
「可惜,如果不是藝術這條路太難走,我還開什么小賣部呢?」
「唉,可惜啊……」
老闆搖了搖頭,長嘆一口氣,繼續翻看著手中的小說,沒有繼續說話。
而小女孩,依舊十分茫然地看著自己的老爸,不太清楚他為什麼好像也那麼的低沉。
……
何深邁步從老闆那兒走出,繼續向著自己熟悉的地方走去。
他先是走到了趙紫彤原本的家附近。
趙紫彤家這邊已經準備動工拆遷,裡面的人已經走了差不多。
據說她老媽直接買了一套別墅,在江州音樂學院附近。
這樣趙紫彤可以隨隨便便地在江州音樂學院,還有自己家裡走。
中午學校下課的時候,甚至還能在家裡吃一頓飯。
至於這個小區?
趙紫彤的老媽說,看著這個房子總會想起她老公。
所以,她最終決定搬家,遠離這個地方。
只不過……
何深略微皺眉。
只不過她忘了,趙聲鋼是江州音樂學院現任的鋼琴系主任,她搬過去不正是靠著她老公更近了一點?
還是說,她本來就是想靠著她老公更近一點?還有那種重新在一起的想法?
看著周圍有點荒涼的景象,何深撓了撓頭,總感覺這家人的想法越來越奇怪了。
越來越莫名其妙,不太好理解。
何深搖頭,並沒有繼續在這個地方呆下去,而是轉身離開,走向了另外一個地方。
他朋友的琴行,交響琴行。
王培的,琴行。
王培的琴行距離趙紫彤的家,並不遠,走路幾分鐘便到了。
何深走到原本交響琴行的位置,看著面前的一切,何深都已經有了一點點茫然。
面前的這一間琴行,真的是……太大了!
這一間琴行,原本大概是一個門面的大小,可以說在江州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琴行。
不,應該是中等大小的琴行。
但是現在……
面前的一整排樓面,全部都是交響琴行的範圍。
在之前大門的位置,做了一個特殊的處理。
將原本可能大概兩三米高的落地窗拆了,換成了一個十米左右,三四層樓高的落地窗。
窗戶里可以看著無數的三角鋼琴擺放在那個地方,金黃璀璨的燈光照在無數漆黑的鋼琴之上,反射出不一樣的光芒。
周圍的門鋪沒有多少變化,但是裡面的裝修,從門口看,已經變成了一個又一個小琴房。
這些琴房大多數都是開著燈的,但是因為隔音效果太好,加上路面的車輛嘈雜,在門口並沒有看到特別多的聲音。
不僅如此,在這一間琴行內,人頭攢動,無數的人在這間琴行里到處行走。
不管是看琴,還是上課,密密麻麻的人擠在一起,充滿了華國特色。
何深就站在這邊,看著屋子裡的那些人,一時間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這種感覺太過於奇妙,讓何深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欸,曉彤媽媽,曉彤今天的表現非常不錯,然後今天回家一定要好好的練琴哦~今天的作業可多呢,需要練習車爾尼299的第十條,還有第十一條,兩條作業,記得一定要注意手指抬起哦~」
「好的好的!多謝老師啊!曉彤,說謝謝老師!」
「嗯嗯,謝謝老師~」
門口,一位女老師將一對母女送出琴行,微笑著看著她們離去,不停地擺手,一直看到她們走到了自己看不到的盡頭,這才將手放下。
她這個時候轉過頭看著正站在門口的何深,不由得笑了笑,邁步走到何深的面前,笑著對何深開口問道。
「您好,您是過來學鋼琴的嘛?還是打算過來買琴的?如果想要學鋼琴的話,我們交響琴行,可是整個江州最厲害的成人鋼琴教育琴行哦,一定會滿足您的需求。」
何深聽到這個地方,不由得看了一眼面前的老師,不置可否,只是點了點頭。
「能帶我進去看看嗎?」
「好的!這邊請。」
女老師將何深帶到了琴行內,她整個人神情無比的輕鬆,對著何深開口道。
「那個,我們這便的工作職責是分開來的,所以如果你想要購買鋼琴的話,我會為您通知我的同事。」
「如果您想要學習鋼琴的話,那麼可以跟著我來前台登記一下,我們會特別為您安排一節試聽的課程,如果您滿意,再交錢。」
「具體銷售的價格我並不清楚,不過您可以問一下專門負責銷售的人員,她們會告訴您具體的價格的。」
「就這樣,我還有學生,就先失陪了。」
說罷,女老師帶著何深走到了前台,對著他微微鞠躬後,便回到了自己的琴房,準備教下一個學生。
何深看著周圍的一切,目光中不由得充斥著一絲絲的波動。
如果,如果在自己當時也有這樣的琴行。
負責銷售的人負責銷售,負責教學的人負責教學,每個人都有每個人自己的職責……
那麼,自己說不定,就走上了另外一條路?
至少當時,自己可以不用擔心吃飯的事情,也不用擔心其他許許多多的雜事。
只用將自己的視線,放在音樂之上即可。
前台的工作人員看著何深楞在那兒沒有說話,不由得將身體往前傾了許多,小聲道。
「您好,請問……需要我幫您安排一節鋼琴試聽課嗎?」
何深看著面前的工作人員,遲疑了一下,問道:「你們的老師,上試聽課,有錢拿嘛?多少?」
「有的,不過具體多少,我們不能透露,抱歉。」
「這樣啊……」
何深環視周圍,想了片刻後,開口道:「那麼幫我安排一下試聽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