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人見時間還早，繞到了一處公園。
九十年代的公園還沒有被廣場舞占領，但現在也有帶著孩子的爺爺奶奶在這裡乘涼。
不知道誰家還在放戲曲磁帶，聲音被初夏的夜風送來。
「我好捨不得你們。」隋佳麗低聲說，她的聲音里還有點哭腔。
一想到自己要去省城，隋佳麗的心裡就沉甸甸的。
可最讓隋佳麗難過的是，她居然說不出「我不去了」這四個字。
知道隋佳麗的心思，段嘉嘉一手叉腰，一手點了點隋佳麗的額頭：「你要是敢說這樣的話，我們才生氣呢！」
龐美美連忙點頭：「就是！你敢說這樣的話，我們就真的生氣了。」
隋佳麗去省城，是為了更好的明天。
身為朋友，他們更願意成為隋佳麗的動力，而不是她的拖累和負擔。
「隋佳麗，你去省城學畫畫，到時候給我們都畫幾張像唄！今天出來得太著急了，不然咱們去拍照多好。」趙峰陽倒是敢想，說：「你學畫畫，到時候給我們畫像，還省了拍照片的錢。你在省城看到什麼好看的，寫不出來還能寄畫回來嘛！我們四個都在一個班，你寄給課代表，咱們就可以一起看了。」
就連一向沉默的李長淮都鼓勵她：「你好好學，畫畫也是一技之長，做不了服裝設計師，當個畫畫的老師也不錯。反正學了就是你的。」
段嘉嘉聽這話，抬手一巴掌就拍在了李長淮胳膊上：「誰說當不了服裝設計師？麗麗，你好好學。我和美美都準備穿你設計的衣服呢！」
「對對對，到時候你設計衣服，我做護膚品，我們把女人手裡的錢都掏空！」龐美美做了一個雙手抓錢的動作，非常有自信的說：「到時候咱們就是搶錢小姐妹！」
「那我……」
現在身邊的朋友都知道段嘉嘉是綠袖，所以段嘉嘉才說出口，龐美美就在旁邊搭話：「你賺得更多，你要成為國內最厲害的小說作者，然後讓那些讀者為了看你的作品，為你痴為你狂，為你哐哐撞大牆！」
「班長就去賺錢，賺好多好多的錢，然後花一張燒……」
眼看龐美美越說越不像話，段嘉嘉連忙打斷她：「燒真錢是犯法的。」
「那就花錢給他那個哥哥看，饞死他們！」龐美美改口改得也快。
輪到趙峰陽的時候，龐美美想了會兒，憋著笑說：「那就祝你成為最好的體育老師！」
想到趙峰陽之前說過的理想，以及學校里幾乎看不見的體育老師，五人對視一眼，哈哈笑起來。
笑聲都蓋住了唱戲的聲音，傳得很遠很遠。
——
再怎麼不捨得，也到了分開這一天。
正好是個周末，學校也沒有因為月考的關係補課，段嘉嘉等人都來了火車站送隋佳麗。
這也是段嘉嘉第一次見到隋佳麗的父母。
隋佳麗長得更像她爸，面容英氣。而她媽媽更為溫婉，說話輕聲細語的。
知道來的人是段嘉嘉幾人，隋媽媽差點哭了出來。
他們夫妻都知道，如果不是段嘉嘉幾個，自己女兒可能這輩子就這樣渾渾噩噩的過去了。
尤其是段嘉嘉。
要不是段嘉嘉暑假的時候知道了那個人販子的事情，提醒了隋東風，隨媽媽可能就要相信老鄉，把女兒交到對方手上了。
誰能想到呢。
從前都說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結果就有老鄉故意回家來騙家裡的孩子。
更不要說，現在隋佳麗還想要上進。
隋媽媽原本想上前道謝，旁邊的隋爸爸看出人家也是想來送女兒，拉著妻子說：「麗麗，我和你媽再去買點東西，你待會兒到檢票口那邊等我們。」
「好。」隋佳麗沒想到他們會來送自己。
本來吃火鍋那天還只是有點情緒波動，到這一刻卻實在是忍不住的哭了出來。
「你要去省城，我們正好有空，當然過來送送你。」段嘉嘉擦掉隋佳麗的眼淚，還從包里翻出一台相機：「我找舅舅拿的。上次趙峰陽不是說我們沒有合照嘛！今天在火車站照一張，等兩年後，我們全都考上大學，再來拍一張。」
「恩！」隋佳麗擦掉眼淚，聽到這話更想哭了。
她真是走了八輩子的好運，才會有這麼好的朋友。
李長淮最後還是把隋爸爸找了回來，讓隋爸爸幫忙拍了照片不說，還給隋佳麗一家三口拍了照片。
這次去省城，隋家父母會陪著女兒一同去，安頓好，夫妻倆才會回來。
學藝術也不便宜，隋家父母有家底，但也禁不住這麼消耗。
加上隋東風也給家裡人建議，讓他們在縣裡或者市里開店試試，不能再指望著林場的工作了。
工廠都在走下坡路，他們這個時候離開，說不定還能脫身。
等到被迫下崗的時候，那才抓瞎了呢！
「下崗」這個詞，好像就成為了九十年代的熱門詞。
段嘉嘉他們送走了隋佳麗，不光拍了他們五個人的合照，五個人還互相搭配著拍了照片，隋家一家三口的也有。
膠捲交給了李長淮，由他去洗照片。
隨著高考的時間越來越近，一中好像都進入了一種緊張的氛圍里。
晚自習的時候時不時就能聽見高三那邊傳來呼喊聲。
倒是老師們好像都已經習慣了，還能面不改色的講題目，提醒他們集中注意力。
晚自習的時候龐美美和李長淮都要去參加競賽班的訓練，段嘉嘉身邊空的，趙峰陽直接跟其他男生混在一起商量打籃球的事情。
原本安靜的校園裡突然傳來一聲尖叫。
聲音就從樓下傳來。
「楊之華，你到底要幹什麼！」
女生憤怒又憋悶。
大概是高一樓這邊太安靜的，段嘉嘉就聽見外面傳來楊之華的聲音：「不想幹什麼。之前你仗著跟萬貴生有親戚關係，搶走了我的機會，我現在只是弄髒你一條裙子，說來說去還是我吃虧。」
段嘉嘉耳朵都豎了起來。
講台上的老師見狀，剛要提醒這些學生集中注意力，外面卻傳來了敲下課鐘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