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書意是晚上七點的飛機到的國內。這次他是一個人提前回國,他那些下屬他也沒讓跟著來,他們磨了幾個星期才跟那群鬼佬把合作談妥,給年輕人放個假讓他們好好享受享受國外的大海沙灘也是不錯的。
國內他沒通知人來接,但是剛下飛機就看到了左銘遠帶著一撥人站那兒等他,旁邊還跟著機場安檢部的劉超,那架勢跟迎接什麼貴賓似的。李書意挑了挑眉,問:「你們怎麼來了?」這段時間的高壓工作讓他整個人瘦了許多,五官線條顯得越發凌厲,眉眼間透出隱隱的不耐來。左銘遠斟酌了下正要開口,旁邊的劉超卻先他一步迎了上去,哀道:「哎喲祖宗,我沒幾年就要退休了,你可別害我!」本來他們之前才在安檢口查了個人,那孫子行李裡面居然裝著枚一米長的炮彈,他的人把封圍拉起來了,防爆設備都推了出來,好不容易才把事情控制下來,他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呢,白家那邊就來了電話說李書意一個人回來了,讓他們這邊的安保注意點。再然後,白家最上面那位的助理就帶著人過來了。
李書意看著這位上了年紀但是依然氣勢迫人的老大哥垂著頭賣慘,笑了笑道:「哪有這麼嚴重。」
劉超簡直想朝天翻個白眼,不嚴重?這金海市里想弄死李書意的人加起來可以繞城一圈了吧?
李書意像是看出了他所想,嘴角的笑容淡了些:「弄死我倒是簡單,弄死我以後的事就不好辦了。」早幾年白家跟秦家斗得最凶的時候他什麼沒經歷過,現在身上還帶著槍眼,後來秦家敗了,白家把這金海城完完全全地收歸在自己手中了,他難道還畏畏縮縮躲起來過日子?
劉超看他談起自己的生死時那雲淡風輕的樣子,摸了摸鼻子一時間也不敢接話了。左銘遠趕忙上前打了個圓場,笑著道:「老闆本來是要親自過來的,上面突然來了人,今晚有個飯局。」以白敬現在的身份,如果是連他都要出面做陪的那必然是什麼舉足輕重的大人物了。李書意「嗯」了一聲,卻也沒多問。
等出了機場上了車,左銘遠接著把這段時間裡一些重要的工作匯報了一下,再答了李書意的幾個問題,看事情說得差不多了,他才放鬆了臉上的神情,學著劉超的樣子苦笑道:「以後外出還是儘量帶著人吧,你要是出點什麼事,我們這些人都要去見閻王了。」
李書意正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聽了這話,睜開眼睛看著左銘遠,似笑非笑地喊:「左助理。」
左銘遠瞬間僵硬了身體。
「外面的人鬧騰就算了,你跟著演什麼?」李書意的臉上淡淡的,原先的那點笑意也不見了影。
左銘遠在心裡嘆口氣,閉緊了嘴沒繼續提這個話題。
李書意也不願把話挑得太明讓大家難堪,轉而問道:「靳言呢?」那小崽子向來狗腿,知道他回國了怎麼可能不來。
左銘遠一聽到這名字就露出頭疼的表情來。
李書意也知道靳言的德性,看左銘遠這副樣子就明白過來了,皺眉問:「他又做什麼蠢事了?」
左銘遠知道瞞不住李書意,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李書意這次出國沒帶靳言,他走了後靳言就溜回白昊身邊去了。白昊跟宋家那小少爺宋思樂是至交好友,宋家現在出了事,靳言被白昊調去保護宋思樂,就前幾天兩個人一起著了道被綁了,雖然最後被救了出來,不過靳言也受了傷,現在都還在醫院躺著。
李書意聽左銘遠把事情講完了才問:「那些人什麼來頭?」
左銘遠嘖了一聲:「還能是什麼來頭,那宋少爺頭上不是還有三個擔心自己分不到家產的姐姐?」
李書意嘴角扯出個玩味的笑來,宋老爺子還沒死呢,他這三個閨女就撕破臉了,要是人死了,宋家還不知道要鬧成什麼樣子。他也沒再問下去,只讓司機把車開去醫院。
等到了醫院,看到床上被裹得像個木乃伊的人李書意氣笑了起來,索性拉了把椅子坐床邊等人醒。左銘遠看他的樣子是要久留了,走過來問:「我叫人去準備點吃的?」
李書意搖頭:「不用。」完了又讓他們先走,他一會兒自己開車回去。左銘遠是知道他的脾氣的,也不敢再勸,但也不敢真留他一個人,安排了保鏢在樓下守著。
李書意坐了沒一會兒靳言就醒了,他這次受的傷不輕,身上就跟被剁碎似的,動一下都是鑽心的疼。他剛醒來也沒察覺床邊有人,躺在病床上不停哼唧。
李書意聽到聲音了,視線卻沒從手機上移開一下,只是淡淡地問了句:「醒了?」
靳言一聽是李書意的聲音,背上的寒毛都立了起來。他怕得要死,又口渴得要死,終於還是壓下心裡的恐懼伸著脖子聲音嘶啞地喊:「我要……我要……」
李書意收起手機,冷冰冰地接了話:「不要才剛醒就躺在床上對著男人喊你要。」
靳言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咬牙深呼吸了一下,胸腔都要爆炸了,才憋出後面的話:「喝……水……」
李書意白了他一眼,起身給他倒了杯水,然後一點也不溫柔地把吸管插進靳言嘴裡。
靳言被他折騰得都快哭了,他明明是個傷員,為什麼要受到這種像懲罰階級敵人一樣的殘酷對待?他又不敢說李書意,只能可憐兮兮地一下一下地吸著吸管。
喝了水後靳言覺得舒爽了許多,又舔了舔乾裂的嘴皮,才看著李書意問:「李叔你回來了?」
李書意都懶得回他這句廢話,把水杯擱在桌子上,轉身直勾勾地盯著他。靳言臉上還有瘀青,身上也有傷,左手還骨折了。李書意坐回椅子上,漫不經心地問:「你跟我說說,你怎麼傷成這樣的?」靳言身手好得很,那些人也是衝著宋思樂去的,靳言說白了不過是個小保鏢,沒理由要特別「照顧」他。
靳言打了個抖,看著李書意冰刀一般的眼神他又不敢不答話,許久才用蒼蠅似的聲音哼哼唧唧解釋了一遍。他其實就是在那些人要對宋思樂動手時逞著去當沙袋,再連帶說幾句挑釁的話,遭殃的自然就是他了。要不是那邊顧忌他是白家的人,他一個小保鏢哪有可能活到現在。不過靳言壓根沒想那麼多,他就是覺得自己皮糙肉厚的,挨幾頓打不算事,宋思樂那從小就錦衣玉食的貴公子,能讓他挨拳頭嗎?
他這邊說得振振有詞,等回過神來才發現李書意的臉色能凍死人,瞬間就蔫了,跟漏了氣的皮球似的。
李書意氣得想踹這個傻逼一腳,看他躺在床上要死不活的樣子又忍了下來,伸手掐住他臉上的肉狠狠往外扯,罵道:「養不熟的狗崽子。」
他是一點都沒留情,靳言痛得「嗷」了一聲,眼淚立刻就飆了出來,口齒不清地喊:「李叔我錯了!」
李書意不放手,一直到守在外邊的醫生看不下去了,進來委婉地勸阻了一下,李書意才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