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感消失了。
眼睛有著強烈的刺激。
林宇只是感到漆黑一片。
在這個瞬間,他幾乎什麼都看不見。
可他卻靜靜地站在原地,等待著眼睛對新環境的適應。
對於那數不清的綠眼,林宇似乎毫不擔心。
不久,這僅僅過了數秒。
很快,他的視野終於明亮了些。
一眼望去,只見兩側有著一頭頭犬類,趴伏於地,絲毫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它們有著不同的體色,身軀大小也不一。
耳邊只停留著風的聲音。
林宇沒有繼續停下,而是接著向前走去。
除了巷口稍窄,後續的空間卻約莫能容得下四個成年人並肩一同走過。
林宇左右打量著那些犬類,眉頭微皺,輕聲說著:「今天怎麼回事?似乎數量多了不少。」
這是他常來的地方。
犬類的數量,早已瞭然於心。
「出事情了嗎?」
林宇不由得想到,步伐更是快了一些。
很快,他便走至深處。
耳邊傳來低聲嘶吼的聲音。
映入眼帘的是一隻渾身通白的犬類,正齜牙嘶吼著,面露兇狠。
在其身前有著三隻灰色的犬類,各自身上帶著些許傷口,儘管也齜牙示威,但明顯露出一絲膽怯。
而在周圍,更是圍著數隻體型更大的犬類,略有一米來高,它們靠近牆邊似乎正在看著此戲。
又像是守衛一般,防止發生不好的事情。
此處空間不小,成圓狀,邊上連接了不少通道,不知通往何處。
那些道路狹窄,成人難以通過。
邊上則擺放著一張破舊縫補的沙發。
也不知道是誰丟在這裡的。
如此缺德。
而它們,在看到林宇的那一刻,都不約而同的低下了頭顱。
也閉上了嘴巴。
只剩下了風聲在耳邊喧囂。
那隻渾身通白的犬類似乎注意到了林宇。
旋即一改此前兇惡的神情,換上新的一副面孔。
它搖晃著尾巴,走至林宇腳邊,眼睛微眯,身軀輕晃,這一切都顯得有些諂媚。
它哼哼唧唧地發出了些聲音。
林宇蹲了下來,順著毛髮撫摸了兩下頭顱。
他的動作熟練,似乎已經習慣了這個狀態。
「小白,你很不乖,又打架了。」林宇語氣帶著一些指責。
但其實他已經習以為常,並無怪罪,只要小白不會受傷便好。
當然。
小白打架總是贏的多。
就像今天這樣。
林宇深邃的目光隨之看向那三隻犬類,小白今天的對手。
「嗯?」他眉毛一挑,似乎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它們腿部此時正在顫抖,好像連站立都成了一個艱巨的問題。
下一秒,其中一隻如同受不了壓力,撲的一聲,便趴在了地上。
很快,其他兩隻也是如此。
「有點奇怪,這好像是......」林宇仔細打量著,手輕撫著身邊的小白,目光突然變得凌冽,
「......狼?」
那三隻的瞳孔明顯和周圍的犬類有所不同,它們銳利且冷冽不同於狗的溫暖和熱烈,是一種野性和狡黠。
林宇沉默片刻,有些疑惑。
「這裡怎麼會有狼呢?不應該啊?」
「難道從山上跑了下來?」
周圍都是鄉鎮,邊上雖坐落著一座深山,可即便如此,出現狼的概率實在是少之又少,幾乎不存在。
因為城牆高聳,又有城衛守護。
若能隨意入城,那這治安秩序豈不是已經亂套。
城衛莫是吃乾飯的不成?
林宇看著它們身上的傷口,又看向身旁諂媚但又完好無缺的小白。
「三條狼打不過一隻狗?」
啊?
林宇有些吃驚,他頓了會,隨即只是擺了擺手,似乎在示意著它們快速離去。
沒有語言。
在他擺手的同時,三隻灰狼似乎心領神會,夾著尾巴朝著邊上的小巷慌亂逃了出去。
身影漸消於黑暗之中。
而林宇注視著它們遠處的地方。
目光所至,隱約能看見遠方有著一片樹林。
城外有著什麼?
林宇不知,畢竟還從未有過出城的機會。
他不再去想,而是從衣服里掏出了一根臘腸。
這是路上回家買的,花了他身上全部的資產。
五塊。
他遞到小白的嘴邊,讓其吃下。
看著小白開心地咬著臘腸,林宇笑著摸了摸它的頭。
從三年多前開始,那時候是中考後的暑期。
自己來到了這裡,遇到了這隻渾身白毛的小狗。
它,好像有點特別。
只是說不清。
從小到大,自己一直以來都很想要養一隻小狗。
可是由於家裡空間不大,父母也不太同意。
並且一直以來的犬類遇到自己,總是被嚇得腿軟,失去了那原本的天性,這是林宇不願意見到的。
他不需要奴僕。
只是想要一個夥伴。
自身的特殊,將他的願景變成了奢望。
直到遇見了小白。
唯有它不同。
初見它時,其通體白毛,靈巧好動,惹人喜愛。
相處久了,也該有個名字。
於是林宇左思右想,便給它起了個不錯的稱呼,叫做小黑。
可叫小黑它似乎有些不滿,總是抗議。
於是後來便改叫成了小白。
如此,才定了下來。
林宇起身走至一旁的破舊沙發坐了下去。
耳邊有微風的聲音,在這個空間裡盤旋。
「這裡一直都有風呢。」
他伸出手感受著風的存在,在以前他就曾好奇過,畢竟這裡的風就沒有停歇過。
一直如此。
風從哪來?
林宇不明白,似乎這裡也有秘密。
他看著仍在啃咬臘腸的小白,露出苦笑,他的心情依舊糟糕。
從小時候起,便常常聽見父母的爭吵聲。
他總是一個人站在角落,默默流著眼淚,不明白為什麼父母要吵架。
只是為此感到傷心和不解。
父母也曾鬧過離婚,就在中考的那段時間,林宇印象里記得自己懷著無比糟糕的心情去參加了考試。
其實他更多的是想躲起來。
躲得遠遠的。
隨著年歲增長,林宇似乎明白了一些。
明白了父母為何爭吵不休。
可是他還是問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
這一刻,林宇想起來下午回家時,看見的那一張海報。
是他目光停留的地方,也是他最為奢望的東西。
錢。
只要作為御靈師被錄取,他就可以拿到獎金四十萬。
這是一筆豐厚的資產。
起碼對於此時的林宇來說,是如此。
他渴望著錢,私以為錢能夠解決一切,起碼......錢能夠解決父母的爭吵。
對此,他堅信不疑。
心底是多麼的想要成為一名御靈師。
可是。
他沒有才能。
只是一個普通人。
只是一個稍微特殊的普通人。
眼眶忽的濕潤,視野正在模糊不清,一滴眼淚落了下來。
林宇低著頭哭了。
「為什麼......」他帶著哭腔質問道。
他質問著老天,為什麼讓他如此特殊又如此的普通。
究竟為什麼。
讓自己一直懷著希望,懷著夢想,最終卻發現自己什麼都做不到的時候......
為什麼......
他拳頭攥緊,用力捶打在了沙發上,卻感到無力。
為什麼啊!!!!
眼淚開始止不住地往下流著。
鼻尖發酸,他抱著頭淚如雨下。
心底有萬般痛苦,到了嘴邊只是變成唇皮發顫的一句話:
「我真的......真的好想成為一名御靈師啊!!」
話音剛落。
周圍的風聲似乎靜止了一般,如同止步聽訴。
而後此前那些細碎的聲響,也突地完全沉寂下來。
此刻,仿佛可以聽見時間的呼吸。
周圍的色彩開始變得更加鮮明而凝固,白的更白,黑的更黑。
他眼中淚水模糊映出的黑正在填鋪,也正在扭曲,視覺正在被無盡的黑逐漸吞噬。
直到最後。
世界只剩下漆黑一片。
耳邊先是聽到了三三兩兩的囈語,模糊不清。
夢幻且怪異。
於是林宇緩緩抬起頭,眼眶濕潤,淚水仍在外流。
他看見了熟悉的小白,也看見了無盡的黑,仿佛置身於一個既真實又虛幻的世界。
囈語消失。
萬物寂靜,只有一句話響起:
【是否與對方簽訂契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