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今安聽見這話，眉眼閃過兩分不耐，「行了，您別為我操心了，我自己有打算。」
「你有打算？你能有什麼打算？」宋衛國一聽就知道他是在敷衍自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整天不是下河釣魚就是上山抓鳥，這就是你的打算？」
「你看看你哥，再看看你，像什麼樣子！」
宋今安頓了頓，然後如無其事地聳了聳肩，「行行行，我哥厲害，他是優秀人才，年輕有為，國家棟樑，我什麼都不是行了吧？」
「今安。」張麗茹輕斥了一句，「好好跟你爸說話。」
她又看了一眼宋衛國，皺眉，「不是說了好好說的嗎？」
「行，我好好說。」宋衛國深吸了一口氣，忍下心裡的火，看著宋今安，提起另一件事兒，「我問你，我之前讓你多去沈家走動走動，多關心一下小羽和你嬸子，你去了嗎？」
沈鋒的死訊他是後面才知道的，不知道唏噓了多久，心裡對沈驚羽娘倆也是充滿了同情，要不是他工作實在太忙，早就親自去東風生產大隊一趟探望她們了。
沈家？
想到沈驚羽，宋今安沉默了。
「你可別忘了，你跟小羽那丫頭可是有婚約的。」宋衛國再次囑咐宋今安，「雖然小羽現在年紀還小，但她未來是你媳婦兒，你可得把人照顧好了。」
張麗茹皺了皺眉，對於這樁丈夫定下的婚事，她其實是不贊同的，現在又不是舊社會，這種強行把兩個半大孩子綁在一起的婚約，未免也太強人所難了。
她看向自己兒子，看著宋今安沉默的臉，張麗茹有些奇怪。
以往丈夫一提到這事兒，今安就跟一個被點燃的火藥桶一樣炸了，今天怎麼這麼安靜呢？
宋衛國也奇怪，「宋今安，你在聽我說話沒有？」
「聽到了，爸。」宋今安看著他，幽幽地問了個奇怪的問題，「爸，您覺得以我這身板兒，能挨得住幾箭？」
宋衛國一愣，「什麼玩意兒？」
這小子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沒什麼。」宋今安憂愁地嘆了口氣，他覺得自己挨一下都夠嗆。
宋衛國到底是個老狐狸，敏銳地察覺到宋今安的異常可能和小羽那丫頭有關。
他故意問道：「今安，你上次去沈家，見到了小羽，你覺得她怎麼樣啊？」
沈驚羽怎麼樣……
宋今安回憶了一下，第一次見面，沈驚羽一箭差點射到人腦袋上去，第二次見面，沈驚羽一錘子差點砸斷人家手。
他表情複雜，嘴唇動了動，最後只憋出來一句。
「她……挺好的。」
宋衛國立刻用一種見鬼了的眼神看著宋今安，「稀了個奇的，你竟然還能說人點兒好話？」
他都做好宋今安這小子嘴裡說不出什麼好話的準備了。
張麗茹也奇怪了。
頂著父母奇怪的眼神，宋今安嘴角抽了抽，「我說點實話怎麼了？」
拋開其他的不說，沈驚羽那丫頭的確挺聰明的，膽子也大，他還沒見過這種姑娘呢，也不可能平白無故說人家壞話。
宋衛國眯著眼睛，不對勁，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對勁。
這小子和小羽那丫頭之間一定發生什麼事兒。
不過，夫妻倆對視了一眼，都沒有繼續追問。
「對了。」宋衛國想起正事兒，「今安，既然你跟小羽都熟了，那你明後天啥時候再去沈家一趟，邀請她們母女倆來我們家過年，一起吃個年夜飯。」
這是他之前就和妻子商量好的，沈家現在只剩她們孤兒寡母，這要是過年，也是冷冷清清的，還不如來他們家過年，他也能表示一下自己的心意。
又去沈家？
宋今安本來不想答應，但在他爸威脅的眼神下，只能乖乖點頭，「好。」
「別空著手去。」
「行了，我知道了。」
他應了一聲，就回房了。
宋衛國和張麗茹再次對視一眼。
這麼乖，太不對勁了！
年前，大年二十七。
沈家的房子已經修補得差不多了，陳大爺的手藝不錯，這點兒泥瓦活幹得堪稱漂亮，沈驚羽和林麗蓉也挑不出半點兒毛病來。
林麗蓉看著可以說得上是煥然一新的房子，感嘆，「要是你爹還在的話，看到房子補好了，心裡肯定很高興。」
之前那幾年，外面風聲緊，大家說話都壓低聲音怕說錯，投機取巧去掙錢這種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所以就算家裡藏著那些好東西，他們也不敢懂。
林麗蓉也沒有想到，丈夫一走，閨女膽子竟然變得這麼大，家裡也變了個樣。
「你爹沒趕上啊。」
說著，林麗蓉眼睛都紅了。
沈驚羽看她這樣，連忙道：「沒事的，娘，爹要是看到我們現在越過越好，肯定也會為我們感到高興的。」
「對，他肯定也會高興的。」林麗蓉眨了眨眼睛，把眼淚憋了回去，「明天咱們娘倆也去縣裡買點東西，就算只有我們兩個人過年，也得熱熱鬧鬧的。」
沈驚羽笑著點頭，「好。」
在華國人的心裡，只要到了過年，不管有天大的事情，都得放到一邊，開開心心熱熱鬧鬧地把年給過了才行。
任何事情也能用一句「大過年的」樂呵過去，天大地大，過年最大。
而且她娘現在身體恢復了些，出去走走對她也有好處，所以沈驚羽也沒有反對。
只是兩人都沒想到，今年的「熱鬧」還沒到過年就來了。
冬天天黑得早，晚上六點多天就黑得差不多了，沈驚羽和林麗蓉剛吃過晚飯，就聽見了一陣吵吵嚷嚷的聲音。
「李嬸子，你說牛棚那邊那兩人可能在跟那些敵特份子接觸的事兒，是真的嗎？」
「那當然，我們家勇軍都親眼看到好幾次了，那個姓衛的年輕人隔三差五就去公社，每次回來還偷偷摸摸的，隔老遠見著人就繞著走，要不是些見不得人的事兒，他躲什麼？」
「那估計是真的有事兒，大隊長他們都去了，走，咱們也去看看！」
「走走走，我們也去看看。」
「……」
沈驚羽聽見屋外飄過來的幾句話，臉色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