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然拿著報紙，指著上面的內容，理直氣壯地告訴幾人，「首先，我這篇文章裡面完全沒有提到某一個人具體的姓名，你們憑什麼就對號入座？覺得我是在說你們學校的學生。」
「青市體育學校，這上面不是明擺著的嗎？」李正春氣不過，「難道我們青市還有另外一個體育學校？而且上面還說了是我們射箭隊的人。」
「嘖。」趙然輕笑了一聲，「這位同志，麻煩你搞搞清楚，我們報社的名字是什麼？是《青市故事報》」
「故事兩個字知道是什麼意思吧？那就是虛構的、趣味性的內容，難道我寫的文章裡面就不能虛構出來一個青市，就不能虛構出來一個體育學校的射箭隊了？」
他一臉有恃無恐的樣子。
趙然精明的地方就在這裡，雖然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他的文章的指向性，但只要他沒有具體到某一個人的姓名，那其他人就算知道他寫的是誰，也拿他沒轍。
不過，這也只是他自以為的。
張校長几人今天來，就是必須要有一個說法和交代的，可不會被他三言兩語胡扯過去。
「你自己摸著你良心說說，你寫的是故事嗎？有你這麼寫故事的嗎！」李正春一拍桌子大聲道。
辦公室里其他幾個編輯面面相覷，有人翻了今天的報紙仔細看了看。
他們雖然都是編輯，但都各司其職，有自己負責的板塊兒，今天發行的報紙上面趙然的板塊，寫的是什麼文章，他們還真沒注意。
只不過看過之後，幾個編輯心裡也有數了，這篇文章指向性這麼強，也難怪人家學校的人找上門來了。
「我的文章，我想怎麼寫就怎麼寫，跟你們有什麼關係？」趙然梗著脖子，還是死不承認，「我再說一遍，我這文章裡面沒有提到你們學校哪個學生，純屬巧合而已。」
「你！」李正春氣得差點一口血上來。
文化人和人鑽起字眼兒扯起皮來，可是很難纏的，李正春也不是什麼嘴巴厲害的人，根本說不過他。
郭梅珍眼裡怒意更甚。
「你知道你的這篇文章對一個學生來說，會有多大的影響嗎？你會毀了她的名聲，她的前途，她的一切！」
她是遭受過不公對待的人，對於這種事情，更加深惡痛絕。
「我毀了誰？」趙然瞪眼，「我警告你啊，別亂說話，我都說了，只是一個虛構的人物和事情，你們非要對號入座，我也沒辦法。」
「或者說。」他看了一眼他們身後的陳荷，笑容古怪，語氣譏諷，「就是你們的學生做過類似的事情，所以才這樣心虛呢？」
這話趙然是故意說的，他寫的這篇文章雖然可能不是完全真實吧，但無風不起浪，他還真不相信這學生是清白無辜的，否則她的父母怎麼可能找上他？
「你胡說八道些什麼？」
李正春聞言，大怒，根本控制不住脾氣，就要上前。
幸好，郭梅珍拉住了他。
「怎麼？你們還想動手？」趙然驚愕，然後大聲囔囔，「大家都來看看啊，這些就是平時為人師表的老師啊，找我麻煩不成，竟然想要對我動手？真是沒天理了。」
「冷靜，冷靜。」郭梅珍對氣得頭頂冒煙的李正春道。
李正春閉了閉眼，深呼吸之後又深呼吸，總算是冷靜了一點兒了。
張校長示意他們兩人靠後。
然後他看著趙然，問道：「反正今天無論如何，你就是不會承認是吧？」
「我沒做過，我為什麼要承認？」趙然反問。
「好，很好。」張校長怒極反笑，「那我就去市委宣傳部問問，他們下屬的報社，肆意詆毀污衊我們學校的學生，該怎麼處置？」
「我相信上面的領導眼睛是雪亮的，能看得清楚。」
市委宣傳部？
那是所有報社的上一級部門，趙然又慌了一下。
然後他又安慰自己，沒事的，只要他咬死不承認他文章里寫的是體校的這個學生，就不會有事的。
「你很喜歡胡編亂造這些故事是吧？」沈驚羽站到了人前，直視著趙然的眼睛。
「什麼胡編……」趙然下意識反駁。
「要不也寫寫我吧？」沈驚羽直接打斷他。
「什麼？」趙然愣住。
「我說，既然你這麼喜歡寫別人的故事的話，不如也寫寫我吧。」沈驚羽笑著道，「我也是射箭隊的運動員，我叫沈驚羽，今年十五歲，家住在青陽縣東風生產大隊，你能不能也給我編一個故事？越勁爆、越刺激、越吸引人眼球越好。」
趙然皺著眉上下打量她，「你什麼意思？」
他只顧著沈驚羽的話，完全忽略了沈驚羽這個名字的熟悉感。
「沒什麼意思啊。」沈驚羽聳聳肩，「就是也想嘗一嘗出名的滋味兒，看看你寫的文章，影響力到底有多大？」
「要不這樣吧，你把我寫得再惡毒一些，再喪盡天良一些，這都是你所擅長的，我覺得寫出來，一定很有意思，對吧？」
沈驚羽笑盈盈地看著他。
趙然摸不著頭腦，但心裡總覺得不太對勁。
「沈驚羽，沈驚羽。」有編輯低聲念叨了兩下這個名字，總覺得非常熟悉，「等等，沈驚羽！」
他馬上翻到今天發現的報紙的另一塊版面，總算找到了熟悉的來源。
那是一篇文章，拿今年徵文比賽一等獎的文章，名字叫做《人生如船，理想似箭》，而這篇文章的作者就是沈驚羽！
編輯瞪大了眼睛，不只是因為這篇文章，更是因為他聽人說過，這個叫沈驚羽的學生不僅寫文章厲害，比賽還拿過全國的冠軍，在之前就已經上過一次他們青市的報紙了，市里不少領導都聽說過她的名字，甚至還大加讚賞呢。
這篇文章也是市里下發的文件讓他們報社刊登的。
所以，現在站在那邊說話的，就是那個沈驚羽？
編輯咽了咽口水，看著趙然，只希望他冷靜點兒，千萬別說什麼得罪人的話，這可不是一般的學生，這要是得罪了，她告到上面去，可不好弄啊。
只可惜，被激怒的趙然根本沒有想起這一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