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教練，咱們這次回去，省隊可不會給我們好臉色看啊。」吳教練對郭梅珍道。
其他教練都知道了最後的考核結果，他和郭梅珍當然也知道了。
吳教練現在臉上的表情非常古怪，又是高興，又是擔憂。
就像其他教練討論的那樣，他們市隊的江寧和青市體校的沈驚羽進了國家隊，省隊卻連國家隊的影子都沒有，能好受才怪？他現在就怕他們回去東省之後，省隊那邊會給他們臉色看。
確切的說，他是怕劉宣那個小人給他們臉色看，給臉色看就算了，他最怕的是劉宣從中作梗，動什麼手腳。
「怕什麼？」郭梅珍笑了笑，「小羽和江寧現在通過了考核，這相當於已經是國家隊的人了，劉宣心裡再氣不過，也不敢做任何事情的。」
「再說了，生氣難受是省隊和劉宣的事情，可不是省局的事，省局的領導只會覺得我們東省又出了兩個人才進了國家隊，才不會管她們是出自哪個隊的呢，有這麼多人保駕護航，劉宣只能把自己的氣憋回去。」
郭梅珍早就想過這個事了，她可一點都不怕，只要進了國家隊，那就是國家隊的人，劉宣是會審時度勢的，給他八百個膽子，他都不敢做任何事情。
吳教練想了想之後覺得，好像也是這麼個道理，劉宣那就是個欺軟怕硬的，他應該還不至於敢對國家隊的隊員做些什麼。
這樣想了之後，他就放下心來了。
「不過那倆丫頭怎麼還沒來？」吳教練嘀咕一聲。
「應該快了。」郭梅珍道。
正說著呢，沈驚羽和江寧就回來了。
郭梅珍和吳教練連忙迎上去，一臉笑容，喜笑顏開。
「辛苦了辛苦了，真是辛苦了！」吳教練連聲道，「不過做得好啊！」
「恭喜你們。」郭梅珍也笑著道。
沈驚羽和江寧笑著點頭。
「謝謝教練。」
「走，我們吃飯去。」郭梅珍道，「今天咱們去國營飯店吃。」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任務都完成了，肯定得好好吃一頓。
「好。」
幾人說著往外走。
走到半路，遇到了杜小鵑和她的教練李春梅，兩人行李都收拾好了，看起來是要馬上離開。
見著她們幾人，李春梅停下了腳步，目光直直地看著郭梅珍。
「郭梅珍，這次你又得意了，心裡很高興吧？」
她語氣里的酸味兒都快衝出來了。
李春梅就是想不明白，為什麼所有的好事都讓郭梅珍遇上了？當運動員的時候，她天賦最高，比賽機會最多，拿的成績也最多，這麼多年沒有消息，一出來當教練又大出風頭，遇上一個這麼有天賦的學生，又給她增光添彩了。
郭梅珍皺眉，「我當然高興，但我是為我的學生高興，就像以前，我們拿了成績，教練總為我們開心一樣。」
「你話倒是說得好聽。」李春梅哼了一聲，「有這樣一個學生，讓你不知道又長了多少臉？現在誰不知道，你郭梅珍用這麼短的時間，就帶出來了一個加入國家隊的學生。」
「李春梅，這話你就說錯了。」郭梅珍輕笑一聲，「我的學生能夠加入國家隊，不是因為她是我的學生，只是因為她剛好是我的學生，而且我剛好是她的教練。」
什麼剛好不剛好的？李春梅根本沒聽明白。
「你懂我的意思嗎？」郭梅珍看她一臉懵的樣子，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不管她是不是我的學生，她該進國家隊就會進國家隊，和我的關係不大，這份功勞是她自己的，而我，只是為她驕傲。」
「難道，你就不為你自己的學生驕傲嗎？」郭梅珍反問她。
「她都沒有通過考核，我當然……」李春梅下意識道，只不過話說到一半，她就看見了杜小鵑受傷的眼神，剩下的話她卡在了喉嚨里。
「沒有通過考核又怎麼樣？」郭梅珍看著杜小鵑道，「你是杜小鵑是吧？我聽說了，你只差一點點，就能夠進入國家隊了，你也很棒，沒有必要責怪自己，也沒有必要怨天尤人。」
「這次不行就下次，人生不是只有這一次機會的，別放棄。」
「你要相信自己，也應該覺得自豪，因為，你已經比無數人厲害了，」
郭梅珍看得出來，平時這李春梅教學生，估計沒有說過幾句好話，這次考核失敗，她估計更是大加責怪了杜小鵑，要不然這丫頭眼睛也不會這麼紅，明顯就是剛剛哭過。
杜小鵑聽到這些話，心裡一酸，差點又掉下淚來。
從剛剛淘汰到現在，她又自責，又懷疑自己，還被教練批評，她真的已經很難受了，聽見這樣安慰的話，她的內心更是酸澀。
李春梅看她的表情，眼裡閃過一抹心疼。
到底是自己帶出來的學生，她怎麼可能不心疼呢？可這次的機會沒有了，那就是錯過，就是落人一大截了，她沒忍住多說了她幾句，現在心裡又有些後悔。
「算了，我懶得跟你說。」李春梅也累了，她招呼杜小鵑，「我們走吧。」
「嗯。」杜小鵑低聲道。
師生兩個提著行李走遠了。
一直到坐上火車，杜小鵑都低著頭，沉默不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小鵑。」李春梅輕聲開口，「教練剛才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我就是覺得可惜，太可惜了！」
就差一點點，就差一點點她就能碰到國家隊了。
就和考試一樣，考六十九分的人絕對沒有考九十九分的人難受，因為後者距離成功只有一步之遙，可就是這麼一步，隔了千里萬里。
「我就是怕你和我以前一樣，明明都已經很努力很拼命了，卻永遠都差那麼一點，比不上某些人，而其他人，也永遠只能看見別人。」
李春梅說著，語氣都低落了下來。
她為什麼這麼多年一直都記著郭梅珍，就是因為有郭梅珍在，其他人永遠看不見她的付出和努力。
「我不會的，教練。」杜小鵑小聲卻堅定道，「沈驚羽的確很厲害，但是我也不差，她有她的路要走，我也有我的路要走，不過是快一點和慢一點的區別。」
「我不會輸給任何人的，因為在我心裡，我自己永遠最厲害，永遠不服輸。」
李春梅怔住，到這個時候，她才第一次覺得，自己這個學生，真的成長了，比她還通透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