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三少笑眯眯的，「我大伯娘在世的時候，琴棋書畫樣樣來得，想必若若也有這個天賦，會彈箏一點都不奇怪。」
我端著托盤走過去送茶水，顧三少盯著我看了半天，忽然笑出來。
「緣分自然也是有的，令澤兄。」
這個名字有點耳熟，我想起來了，這人正是前天晚上住在隔壁的，今日居然也來了。
那人大概沒聽懂他的意思，從我的托盤裡接了一杯茶，彬彬有禮地道了一聲：「謝謝。」
從他身邊走開時，丁香小聲跟我說道：「這人聽說是革命黨裡頭的領袖之一，還很會寫文章，精通音律，很有名呢。三少爺應該很中意他，已經在這裡跟他聊半天了。」
我「哦」了一聲，跟她到園子的另一邊去。
丁香指著前面一個坐在亭子裡賞花的年輕男人說道：「那個聽說是閩城的財政次長家的公子，姓韓，賺錢的本領不在大少爺之下。
韓家和顧家走得挺近的，我聽大少爺說，這個韓公子已經派人上門提了好幾回親了。」
顧家大小姐失蹤多年，都不影響他提親，有意思。
我拉著丁香，微笑著端了茶水過去。
我把臉抹得黑乎乎的，臉上還有疤，其貌不揚。
丁香卻打扮得嬌俏可人。
這段時間她吃得好睡得好，身量又長高了些，逐漸開始顯出少女玲瓏的身段。
那韓公子看了我一眼，就從丁香手上接過一杯茶，笑著逗她：「叫你這麼漂亮的女傭過來端茶水，你家少爺小姐也捨得？」
我正色道：「端個茶水而已。若公子覺得這么小的事，我家少爺小姐都要處心積慮地用心提防，那漫漫餘生，又怎麼能過好？」
韓公子哈哈一笑，「也是，顧家家風開放，肯這麼大張旗鼓地給大小姐選男人，自然不會介意。」
他喝完了茶水，把茶杯放回去的時候，順手握住了丁香的手。
「長得這麼水靈，以後打發出去配小廝就可惜了。要不，你跟我說幾句好聽的，以後我給你介紹有錢的少爺？」
丁香把手一抽，故意道：「韓公子自重！這裡那麼多人，要是叫人瞧見了多不好，我們小姐指不定也在什麼地方看著呢！」
韓公子絲毫沒當回事。
「亭子外面有樹遮擋，誰能看見！」
他從兜里掏出一張名片，往丁香手裡塞。
「你要是害怕，可以晚上到我家去找我，我一個人住。放心吧，我不會虧待你的，等我以後跟顧大小姐成婚了，找藉口把你陪嫁到她身邊，我們依舊朝夕相處……
我就喜歡你這樣的，年紀小，人漂亮，生得又機靈……顧家的幾個少爺沒碰過你麼？」
我心裡一陣惡寒。
丁香眨巴著眼睛，顧作無知，問：「今兒來的人那麼多，韓公子怎麼就知道，顧大小姐一定會看上您啊？」
韓公子有些得意地攏了一下西裝，胸脯挺得高高的。
「這你就不懂了吧。別看什麼相親會弄得大張旗鼓的，還不就是為了讓所有人都知道，顧大小姐已經回來了，顧家確實有這麼一個大小姐麼！
其實相什麼相，最終顧家還不是會拿她去聯姻，誰不看重利益呢！
我都聽說了，她肚子裡揣著個孩子呢，懷著個連親爹都不知道是誰的孩子，我肯要她，都是抬舉她！像樣點的門第，誰家還能要她這種破鞋！」
直接開口閉口「破鞋」，丁香聽得臉都綠了，尷尬地扭頭看了我一眼，然後拉著我趕緊找了個藉口溜了。
跑出去好遠，她還氣鼓鼓的。
「這麼壞！這種壞胚子，我一定要告訴大少爺！」
她指著自己，「像我這種姿色，在顧家絕對不是頂尖的，我昨天就看到了好幾個漂亮的小姐姐！這個姓韓的，連我這種都不放過，指不定多髒呢，咱們可得離他遠遠的！」
我沖她擠擠眼睛，「要不幫你也挑一個？他不是拿話刺激你嗎，說你只能配小廝。你可以讓他看看，你完全可以嫁個家世人品都好的青年，明媒正娶！」
丁香小臉一紅，「我才不要！今兒明明是大小姐的相親局，拿我開什麼涮！」
她馬上反過來問我：「已經看了一圈了，有沒有看到喜歡的？你是喜歡長像帥一點的，還是喜歡氣質溫柔點的？還是要霸道一點，家世地位高點的呢？」
我認真想了想。
都沒有陸楚寒長得帥。
無感。
我忽然覺得索然無味，丟下托盤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沒什麼意思，讓幾位哥哥做主吧，等下一撥，人少點了，我再看。」
我身體倦怠，午睡一下就睡到了下午四五點鐘。
據說幾位哥哥都過來找過我，發現我沒睡醒，索性就沒叫醒我。
相親局最後的結果就是，哥哥們替我選出了五六個男人，讓暫時先住在我隔壁的空院子裡，等我明日精神頭好了，再去跟他們見面聊。
當然了，因為丁香的據理力爭，那位韓公子順利落選。
因為不太想見，我有意推諉，就推說自己不舒服，晚飯都沒有過去吃，顧大少讓人端了幾個清淡小菜給我送到院子裡來吃。
正吃著飯，外頭就有人敲門。
丁香在裡頭問：「誰啊？」
那人道：「我是住在隔壁的，正想收拾一下院子，可否開個門，借些灑掃的工具？」
丁香道：「灑掃自會有傭人過來，先生不必擔心。」
沒過多大一會兒，又有人來敲門。
「鄙人愛好園林設計，聽聞大小姐這院子設計不同凡響，可否進來一觀？」
丁香替我回絕：「不好意思，大小姐已經歇下了，不方便。」
不大一會兒又有人來。
我有些無奈。
這些人，估計都是想過來瞧瞧顧家的大小姐究竟長什麼樣的，順便再套個近乎，看看能不能走上捷徑。
丁香有點犯愁。
「這些人太討厭了，要不我去找找大少爺，讓他給換個遠一點的住處吧？」
我想了想，吩咐道：「丁香，給他們送一桌麻將去。你就說，明天早上我會優先見贏錢最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