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應道：「等下回再去顧家，我去跟他們說說看。」
我是顧家大小姐這事，還沒跟章開印說呢。
章開印沒話可說了。
他兩個手叉腰，在我面前晃來晃去，晃了半天，最後問：「我怎麼覺得，你跟以前有點不一樣了？」
「什麼不一樣？」
我以為我前幾天在顧家一直是穿女裝，忽然回來換成男裝，一時轉變得不夠絲滑，讓他看出什麼來了。
章開印上下打量著我，最後目光落在了我的肚子上。
「我怎麼覺得，你最近胖了很多？」
他湊到我耳邊，壓低了聲音：「我怎麼瞧著你像懷了孩子的樣？你不會是跟顧家哪個少爺搞上了吧？他看上你了，所以不計較鴻珍齋的事了？我想破腦袋，也只能想出這個理由！」
啊？
我笑笑，順手拍了一下他的頭。
「我說五哥，你當我是個氣球啊，就這幾天的時間，忽然就懷上了，能有那麼快？」
章開印認真地想了半天，最後得出結論。
「不對，我覺得你前兩個月就開始長胖了。你不會是剛到閩城，就泡到了顧家少爺吧？這麼有本事？」
我懶得理他。
「猜，你再猜。」
章開印還真繼續往下猜。
「那該不會，顧家那個大小姐看上你了吧？」
越猜越離譜。
他順著自己的思路說下去。
「你一直都是女扮男裝的，顧家人估計也不知道你是女人。少爺們看上你的可能性不大，那就應該是大小姐了。
我聽說顧家那個大小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估摸著也沒見過幾個男人。所以她應該是偶然正好見著你……
嘖嘖，你這男裝扮相也挺俊的，像那麼回事，那種深閨少女沒準就喜歡你們這款小白臉……」
丁香笑眯眯地拍了拍章開印的腦袋。
「五爺，你還挺聰明的。」
章開印立馬板起了臉。
「你家少爺拍我也就算了，你也跟著拍！五爺的腦袋是你拍的？」
丁香撇撇嘴。
「這不是誇你聰明麼。」
章開印也顧不上跟丁香貧嘴，他急得直拍大腿。
「不是，沈竹微啊，我說你不能這麼幹！美男計什麼的在麗鶯這裡用一回就得了，你不能回回都這麼用啊！人家可是顧大小姐，要是讓他們給發現了……」
丁香問：「發現又怎麼樣？」
「哎呀！那你說，到時候你倒是娶不娶她啊？你都已經娶了一個孟小蝶，還是平妻，難不成把顧大小姐也娶回來當平妻？人家哪能樂意啊，那你說到時候麗鶯怎麼辦？」
我湊在章開印耳邊低聲說道：「能怎麼辦，到時候我就說，當初是五哥慫恿我答應娶麗鶯的，讓五哥去想辦法唄！顧家要為難，肯定不是為難我，是吧？」
「你……」
章開印抓了抓後腦勺。
「怎麼變成我的鍋了，這關我什麼事？」
他扯住我，「不是，你不能這麼幹啊！咱們鴻珍齋好不容易才跟顧家把關係給緩和過來，你這麼一弄，可別又給人家得罪了，顧家我們是真得罪不起啊！」
丁香故意逗他。
「那又如何，反正鴻珍齋在我家少爺手上是賺錢了，也把關係緩和了，這鋪子又不是我們家少爺開的，得罪了又能怎麼樣！」
章開印一臉哭相。
「老祖讓我輔佐你……」
我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吧，我既然有本事把關係緩和，就自然有辦法解決。」
說完，我在他目瞪口呆的眼神里，迤迤然忙自己的去了。
這些日子不在鴻珍齋，落下了不少工作，我還得好好看看呢。
外頭太陽不錯，天氣晴朗。
我拿了最近幾日的帳本，坐在店門口慢慢地翻看。
不遠處忽然走來一個年輕人，大概在離我一兩丈遠的地方停住，一直盯著我看。
我被他看得不自在，抬起頭來，一看，認得。
這不是那個叫陸令澤的老兄嘛！
但我現在是沈竹微，是個男人。
我裝作不認識他，起身招呼道：「這位仁兄，是想看看什麼古玩器物嗎？進來喝杯茶？」
陸令澤遲疑了一下，跟著我進了店門。
我指著架子上擺的東西給他介紹。
「這位仁兄看著像讀書人，筆墨紙硯有喜歡的嗎？我這裡有六百年的老松煙徽州墨，鴛鴦眼的古董端硯，也有八百年的生宣熟宣，仿古畫最合適了，要看看嗎？」
他對我說的這些東西似乎並不感興趣，卻一直盯著我的臉看。
然後對我躬身一揖。
「敢問掌柜的貴姓？恕在下無禮，實在是看著掌柜的有些面熟，長得很像一位……熟人。只不過，那位熟人是個姑娘。」
「是嗎？」
我心裡暗笑。
算他還不瞎。
我故意問：「那姑娘長得漂不漂亮啊？」
陸令澤把頭點得像雞啄米，生怕我反駁似的。
「漂亮，非常漂亮！不僅漂亮，而且還很有才華，我聽見她彈箏來著，寥寥一曲，卻能彈出裡邊的無限蒼涼之意境，可見是個內心豐富的女子。」
他感嘆道：「我只後悔，那天晚上聽見她彈箏，為什麼要吃飽了撐的鼓掌叫個好！她肯定是誤會了，覺得像那戲園子裡頭賣唱彈琴的女子，所以再不彈了，我就再也無福聽那好琴聲。」
我順口道：「那你去跟她解釋清楚，告訴她你只是欣賞她，不就得了。」
陸令澤嘆了口氣，「我沒機會啊！她真的什麼都好，唯一的缺點是家世也太好，家裡三個哥哥一個弟弟，都把她如珠似寶的捧在手心裡寵，唉！」
我問：「怎麼家世好，有娘家人寵著還算是缺點了？到時候嫁人的時候嫁妝豐厚，還能讓男人少奮鬥三百年，不好麼。」
陸令澤又是一聲長嘆。
「你不知道，家世好對她來說倒不是什麼缺點，可對我來說是。尋常人家看中了一個姑娘，靠著自己努力掙些家業，上門提親即可。她那樣的千金大小姐，跟她提親的人可太多了，難著呢！」
丁香也聽見了，在邊上暗笑。
「我家公子是男人，就因為長得和你說的那個什麼大小姐眉眼有幾分像，你就在這裡盯著人家看，不好吧？這是愛屋及烏，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