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交通大學宿舍樓F樓117。閱讀
高高豎起的馬尾在檯燈輕晃,顧清一如既往坐的筆直,素淨的小手握著一隻百樂ELABO鷹嘴鋼筆,沙沙沙地在筆記本上留下一排排娟秀的字跡。
樸素的卡通松鼠印花白T,微微發白的淺藍色牛仔短褲,連保護殼都開始脫漆的vivo手機…
對比看來,顧清的日常配置或許和動輒1500元以上的ELABO鋼筆有些不搭,但從寫字技藝上看,這支具有毛筆般軟彈手感的鋼筆,卻也能適合顧清這種在書寫略有造詣的人。
「顧清你還不睡啊?」
「!」
兩人間的宿舍很安靜,室友突然的一句話聲音不大,卻也把顧清稍微嚇了一跳。
悄悄撫了撫胸口,她回頭:
「我最近有篇論文,你還說我呢王莉,你不也…誒?你要出門?」
「嘿嘿。」
王莉神秘一笑不說話,繼續對鏡子抹著今年流行的小細跟L04。
顧清不懂口紅,但是能根據顏色大致判斷王莉出門的目的。
「這周我們做實驗,我都好幾天沒見男朋友了,今晚給他個驚喜~」
正如顧清所料,王莉要去見男友,畫完口紅就迫不及待地帶上小手包,然後在全身鏡前做最後的儀容整理,一邊抹勻臉上的粉一邊不忘絮叨:
「小清,所以你這麼好的條件,到底打算什麼時候交男朋友啊?」
「有生之年。」
每次面對室友的這種問題,顧清的回答總是冷冷清清的沒什麼感情。
「研究生讀完再想找,可沒那麼容易咯,自己的眼光會不自覺變高,變的不相信愛情,變得憤世嫉俗,然後…」
「行了,你又當老媽子。🐸☆ ➅➈şĤuⓧ.𝒸Ỗ𝓶 ♢🍬」
顧清感覺筆記有些做不進去了,放下鋼筆翻起書頁來。
動不動男女朋友…
也不知道男女朋友到底有什麼好的…
「當然好啦~」
小聲的嘀咕被王莉聽到,扶著顧清的肩膀湊到她耳邊:
「顧清同學,請你不要站著說話不腰疼,妨礙別人追求幸福好嘛?」
「我?不腰疼?」
「你弟弟啊。」
王莉白了她一眼,拿起顧清桌上擺放的相框:
「叫什麼?秦仁是吧?有個這麼帥的弟弟,還那麼疼你,供你讀書供你考研,自己都不容易還送你這麼貴的鋼筆當生日禮物…唉,你當然不屑我們這些凡夫俗子了。」
「瞎說什麼…還給我。」
顧清微微顰眉,把相框奪回來,重新擺回去,偷偷瞟了一眼,貌似反光有些遮擋某人的臉,於是又調了調角度,然後繼續低頭看書:
「他是我弟弟,弟弟對姐姐好一點兒很正常…你去找男朋友吧,我要學習了。」
「好的好的,娘娘慢學,奴婢告退。」
王莉裝模作樣地施了個禮,然後哼著小曲離開,重新恢復寂靜的宿舍中,直到十分鐘後才有了「咔」的一聲輕響。
是相框被拿起的聲音。
又是十分鐘,咔的一聲,相框被放下。
而相框裡照片裡的情景,卻久久地在顧清的腦海里浮沉。
……
那個穿藍白校服表情冷淡的少女,至今都沒怎麼變。😲♖ ➅❾ˢ𝕙Ǘ𝐗.cό爪 🎁🔥
少女身邊咧嘴大笑略顯青澀的少年,雖然成熟了許多,卻也依舊高大,依舊帥氣,依舊默默守在她身邊。
這本是很好的事情。
可究竟從什麼時候開始,偶爾望向這張照片的時候,會出現兩個人之間距離漸漸拉開的錯覺呢…
這個問題,顧清心裡沒有答案。
想來想去,也就只有曾經的一個名字一閃而過。
……
書頁上的文字逐漸有些一跳一跳的,白天和他的那通電話仿佛在耳邊回放,顧清揉了揉眼睛,心裡有些亂糟糟的地堅持了一會兒,終究還是合上了書本,進了浴室。
嘩啦啦——
半小時的流水聲過後,嬌美的身段裹著浴巾走出來,精美的臉蛋兒沾著些水珠,因為熱度而有些微微醺紅。
姐弟嗎…
她望了一眼窗外的月,驀地覺得身子冷了一下,旋即利落地套上青色的小睡裙,熄了燈,踩著梯子上了床鋪,糾結了幾分鐘後,還是拿出了手機,撥通了那個熟悉的號碼。
嘟——
嘟——
兩聲過後,顧清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看了下屏幕上的時間,略有慌張地按了掛斷鍵。
「……」
整個宿舍再次沉寂下來,顧清緊了緊身上的被子,閉上眼睛,也不知多久過去,再次睜眼的時候,眸中已然多了幾分清冽的水色。
是啊,差點兒忘了,今晚室友不在。
她起身,下了床。
從熟悉的位置摸起桌上的相框和那隻他送的鋼筆,全部扔上床鋪後,顧清一隻腳兒輕輕踩上梯子的同時,右手從桌上扯了一張心相印嬰兒紙巾。
頓了頓,又扯了兩張。
再次上床之後,相框被她輕輕架在了枕邊。
淡淡的夜色下,窸窸窣窣的動靜顯得有些青澀,手中鋼筆的冰涼觸感沿著一些起伏玲瓏的曲線悄悄走過,隨著逐漸升溫的肌膚而同樣逐漸變得有了熱度…
「秦仁…」
那是只有自己能聽到的一聲小心翼翼的輕喚,唇瓣兒先是嗡動,接著再咬住。
暗香浮動的空氣中,就這樣有了越來越多的曖昧氣息。
痴痴望著相框的雙眼裡,眸底那份流轉的水波也愈發濃郁,直到陡然一顫的剎那,溫熱的淚珠也一線兒似地滾落在枕頭上,顧清最後呢喃了一次他的名字,沉沉地睡了過去…
——————————
另一邊,龍湖小區。
這是哪…
無法…呼吸…
「啊——」
噩夢在早上10點40的時候襲擊了秦仁,以為中了鬼壓床的秦仁垂死病中驚坐起,滿頭大汗。
「好重…真是鬼壓床?」
秦仁低頭,看到有一坨東西像樹袋熊一樣掛在他的脖子上,一條淡青色的淤痕繞在自己頸上。
「西八」
秦仁臉都綠了,自己要是個小孩或者女人,說不定就醒不過來了。
再看粘在身上的始作俑者,不舒服地扭了兩下,然後一臉愜意:
「嘿…本座好夢中吃人…」
一開口就知道是老曹操了,秦仁把洛瑤摘下來,居然還頗費了些力氣。
看來這股無意識的怪力是貔貅的另一個特質。
「倒霉孩子給我起開!」
洛瑤翻了個滾,然後快速爬起來四肢朝地,像個壁虎一樣,擺出呲牙咧嘴的兇悍樣子,貌似是某種獸性本能。
「何人大膽?疼疼疼——!」
「坐好!」
看到是臉上鐵青的秦仁,小女孩兒撅著嘴巴,乖乖跪坐在床頭。
「說,怎麼回事?」
「門口那個沙發太硬了,本座睡不著…」
秦仁覺得這不是理由:
「現代工業製作技藝的沙發再硬,難道還不如你在流雲宗睡舒服?」
別說,還真不如。
「宗內我都是本體顯化,身上有毛毛的…」
「……」
好吧,平心而論,布藝沙發確實不怎麼軟,改天給她換個軟乎的墊子算了。
畢竟洛瑤雖然是個百年老妖怪,但是肉體還是很年輕,皮膚嬌嫩的緊。
不過這些是後話,秦仁一仰頭,指著脖子上的淤青:
「這誰幹的?」
洛瑤紅著臉不說話,低下腦袋使勁看枕頭。
「是…你脖子自己鑽進來的。」
「你撒謊。」
「秦仁你又凶我。」
「……」
秦仁感覺有些不真實,他真的從來沒想過,傳說中的貔貅會是這德行,半點氣勢都沒有,跟她較勁像打在棉花上,無力又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