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開戰在即
次日清晨,雲衣將凌王昨夜受父親派遣,匆忙返回天城的事公之於眾。
這一下真的是滿城沸騰了,這所謂的凌王到底搞什麼鬼。一時間在茶樓、酒肆里,食客們議論紛紛,娶一個老婆而已,弄了這麼多花樣,可還是沒有完成美事,凌王的名頭可謂是丟盡了。
墨白隱匿在酒樓里,聽著眾人將凌王比作窩囊凌王,心中著實高興,他早就不滿那草包了。現在看到他名聲敗壞,自是幸災樂禍。
而凌王現在,早就遠離雲中城。
在墨白旁邊,一名身穿鵝黃色輕衫的俏皮少女正在為他倒酒,皙白的瓜子臉上,靈動的眸子輕眨,淡淡的微笑勾起淺淺的酒窩。
「墨大哥,你什麼時候啟程啊?」希兒將酒杯遞給墨白,問道。
「呵呵...大概,明天就動身了。」墨白把視線移回桌子上,
「這一次可是生死未卜啊...」墨白扯了扯身上的皮衣,自語道。
南下三百公里外的龍脊原野,將是這一次天魔教與雲海山莊對決的戰場。雲隱帶著眾多的武林高手今晚啟程,而雲衣將帶領雲中城軍隊隨後前往。
此次對戰的規模可是江湖中最大的一次了,故此兩方之爭,明著約定在龍脊原野。
「我和父親走後,你就好好看著城池。」墨白道。
「嗯,我知道了。」陳希兒點點頭,目光中帶著關切。
「父親和哥哥一定會得勝歸來的。」
「嗯。」墨白拍了拍胸脯,嚴肅道。隨後墨白嘿嘿一笑,起身,寬大的衣袍飄起。
他帶著陳希兒在雲中城好好遊玩了一通,然後迎接馬上就要開始的血腥戰鬥......
一條石階小路,蜿蜒而上,充斥著淡淡的薄霧,路旁的野草瘋長著,翠綠的枝葉布滿露珠,晶瑩剔透。鳥蟲低鳴,細細碎碎。幽森而又黑暗的叢林深處,落葉飄零。這是一片生機蓬勃的大山,連綿的綠色吞沒了所有。
巨大的青石泥房裡,一路通去,牆壁兩邊站滿了僵直的人和骷髏。
每過半丈,就插有一盞油燈,昏黃的光線飄忽不定,好像就要熄滅的樣子。一直延伸到最裡面的空曠房間。
沁姝坐在一塊石板上,他的面前擺放著數具屍體,皆用黑色的布衣包裹著。其中一具通體呈淺黃色,面容衰老,眼窩深陷,皺巴的臉皮好像凝在了一起。
「麰麥,你的仇就算在我的頭上吧。」沁姝面色冷漠的盯著那一具枯老的屍體,眼中好似閃著一絲絲雀躍的焰火。
緊接著他站了起來。手中出現一隻銅鈴,左右搖擺。悠揚的鈴聲震盪開來,一聲聲的輕響。竟是讓所有的屍體都跟著微微擺動。
「以魂為引,遁身走會。」沁姝厲聲叱道。
「呼——」一陣陰風自屋外卷了進來。那些站著的屍體搖搖晃晃,牆壁上的骷髏齊涮涮掉了下來。然後隨著鈴聲越來越急促。所有的死物在這一刻突然動了起來,然後沁姝在麰麥的懷裡一掏,取出來一個暗青葫蘆,接著他把葫蘆上的塞子取下,一時間濃重的血腥傳了出來。
這就是當年百里家的至寶:「陰靈葫蘆。」
灰黑的牆壁上,掛著很多東西。有骷髏,也有一些銅錢劍、符籙之類的道家法器。
沁姝走了過去,從牆上取下一面乾坤鏡,然後將葫蘆抵在了鏡子上。
「敕令——」大喝一聲,沁姝兩指齊出,在空中甩出一道詭異的弧度,但見紅黑色的光芒閃起,之後兩指又點在了葫蘆口的旁邊。
「撕——」一道濃煙從葫蘆里溢出,然後那些煙霧便朝著屍體籠罩而去,只消片刻,所有的煙氣又都被吸入了葫蘆。
時間迅速的流逝,這一天,就這樣過去了......
雲中城,南門。一條長龍似的隊伍聚集在了那裡。皆是身穿盔甲、手持長矛的軍士,陳家禁軍三百精兵全部出現在這,最前頭,雲衣和墨白坐在兩匹寶駒上。
「出發——」一聲令下,兩位大將縱馬前行。
後面的士兵齊齊跺了下腳,然後小跑跟上。
銀白盔甲披身,墨白無比威嚴。他背著一隻大戟,俊逸的臉龐垂下幾根灰白髮絲,在風中擺動著。他腰間插了一根棒子,半丈長、通體金黃色,郝然就是上一次酒樓事件趁亂拿來的法杖。
雲衣則是手持一把拂塵,面色淡然。後面的三百禁軍都是經過他的苛刻訓練,從體能到術法,近戰肉搏,皆是好手段。真正稱得上虎狼之師。
軍隊浩浩蕩蕩向南行去,因為這是與江湖之人交戰,故而不舉華夏大旗。黑壓壓的隊伍如同螞蟻一般。
這是直通天城的道路,所以也是非常平坦,行軍速度自然快了不少。
途中繞過幾個城池,小憩一下,順便補充點食物,終於在一天半後。大隊人馬在一處大道轉折,進入了一片擴大的平野。
巨大的草地,一望過去,極遠處一片迷濛的水霧中,凸起了一條巨大的山脊,彎彎曲曲,看不到盡頭。這,就是龍脊原野。
雲衣和墨白兩人率眾往左邊一處山苞走去。
還未臨近,便聽到嘈雜的聲音傳來。
雲衣知道是雲隱帶的人馬,於是命令部隊繞到山苞的後面駐紮下來。自己和墨白則去請見雲海山莊。
大概有兩千多的武林豪傑,分作了十幾股,扎了簡易的營地。那些俠客們聚了好幾堆,天花亂墜聊著各種事情,談笑不絕。
雲隱和李天南聽聞軍隊到了,立時從營帳里出來迎接。
「探子來報,天魔教的人也到了,我們先去查看一下。」雲隱說道,拉著眾人登上了這座小山的頂峰。
一眼望去,只見對面稍遠的一個谷地里。正有一群群衣袍顏色鮮明的人不約而同的走了進去。看人數密密麻麻,少說也有千人之眾。
這場對決是按江湖規矩來的,故而雙方只是明面上對拼。畢竟一方是大派,另一方是眾多英雄豪傑,並不耍什麼陰謀手段,因此防禦營地什麼的都無所謂了。
只見越來越多的人馬已經往那邊聚去,雲隱露出一絲冷笑,向著眾人道:「大家先去吃個飯,好好睡個覺,明早便派人去挑戰他們。」
四個人回了營地,現在剛好到午時,雲衣等人去吃了飯,各自帶隊伍候命令去了。
敵軍人馬少說也跟他們旗鼓相當,墨白不禁皺緊了眉頭。他這是第一次帶兵大戰,所有的軍士都是陳家禁軍出來的,因為早就與他們熟稔了,故此沒有在這幾天訓練他們,現在馬上就要開打了,心中不免有些發慌。
按照計劃,最主要的還是對方各派高手出來打一場,其實這打法跟兩軍對陣的性質是差不多的,先壓倒對方士氣,然後再大舉進攻。
......
翌日,所有人皆是休息完畢,滿山苞的武林高手站在那兒,一些人手中的冷兵器還帶著一些露水,戰鬥終是來臨了......
雲隱穿著一襲戎裝,站在一處較高的土堆上,大喝一聲,經過內力加持的聲音如天雷滾滾,傳遍四方山野。
「天魔教是一個甚為驕狂的派別,這些年來為了在武林同道中上位,妄圖吞併其餘的派別,我華夏眾多大教皆是受到了威脅...若是任其發展下去。武林必將陷入腥風血雨,魔宗的人手段毒辣。對付一些不服從者,便殘忍將之屠戮,武林多少正義人士死在了他們的手中...我,雲隱。蒙得眾多武林宗師的抬舉,做了這個莊主。對這些妄圖危害江湖的幫派自是不能坐視不理。所以,現下廣招各位義士一起與天魔教斗一番,為天下蒼生除害......」他說的慷慨激昂,面色都有些微紅。俯瞰下去,許多人都握緊拳頭,有些教派曾受過天魔教侵害,所以那些弟子對其恨之入骨,聽得雲隱這般,忍不住拍掌叫好。
「今朝,各位壯士要勇於殺敵。將為維護武林的和平看做殊榮。把天魔教打垮!」
「好...」
一片掌聲喝彩中。他跨上駿馬,帶著眾位武林高手奔上了龍脊原野。
......
廣大的平原上,綠色的青草還茂盛的生長著,傳來陣陣的泥土清香。大隊人馬在平原中部停下,與此同時,遠方一片碧綠中,隱隱有嘈雜的腳步聲傳來。
只消半刻鐘,眾人便將手中的兵器握緊,面上露出迎敵的威嚴神態。
一大群的天魔教弟子迎面跑來,平平望去,他們身穿著各種服飾,手持著各樣的兵器,但腰間皆綁著灰黑色的腰帶,上面繡著森白的骷髏圖案,這是天魔教弟子的象徵。
在平原中部,兩方人馬相據三十多丈遠,然後各自站定。
墨白微微抬眼,只見對方最前面有十幾個人騎著烏山寶馬。一般都是些二三十歲的男子,各個神情嚴肅,帶著威嚴,想必是敵方一些首腦人物。而在最右邊,一匹白色馬駒噴了口鼻息,上面卻是坐了一個兩鬢髮白的老人,面色陰翳,然而一雙眼睛卻是異常犀利,他掃了一眼雲隱,臉上閃過一抹譏諷。
這般對持的場面下,只聽那老人忽然大笑道:「我乃天魔教三長老雲帆,此次只是任命前來探個風而已...嘿嘿,可真是駭人,你們竟然傾囊出動了。」
雲隱也是向著對方的人馬看去,但是等觀察完畢,他突然怒道:「長老?這可沒你說話的份,無應笑呢?叫他出來。」雲隱非常不滿。天魔教曾派人傳達無應笑的意思,與他約定今日在此一戰。結果一看,連雙天血雁這兩個護法都沒來。實在有羞辱他的意味。
......
平原地勢平坦,所以吹來的大風非常迅猛,眾人的衣襟都獵獵作響。
雲帆突然高喝道:「莊主,這一次我可只帶了一千人馬。莊主應該不會對我們發難...這麼多人迎接,兄弟們,咱還是挺有面子的。是吧?」
這話出口,一旁的眾多長老嘿嘿一笑,身後的一干教眾隨即跟著躁動起來,大聲叫道:「正是了。」
雲隱面色瞬間陰沉下來,大聲道:「你們宗主到底什麼意思,叫我在這與他拼一場,結果就你們這些廢材來了,難道這是要小瞧我?」
「嘿嘿,這可不敢...」雲帆嘿嘿一笑,把馬一提,道:「只是宗主說你們這些所謂的高手實在是太紛雜了,除了個莊主有能耐外。其他的...就是一些不入流的角色。不用他大動干戈。」
說罷,他手中持著的鞭子便向雲隱旁邊的一些武林高手指點過去。
微沉的話語講出,帶著點嘲諷。對面的眾人全都譁然起來了。
只見墨白身邊,一個赤紅髮絲的漢子突然站出,「鏘——」的一聲,拔出一把金色大刀,先向雲隱抱拳行禮一番,然後對著敵人就是一通大吼:「你們這些無良邪教之徒,太目中無人了...我等雖比不上莊主,但也豈是你這等勞什子有資格妄加評論的?今天我金影刀凌洪慶不服你說的話,便來領教一番。看看你們到底又算哪根蔥...」
見到對方突然跑出一個人大聲斥責,要想挑戰他們,雲帆卻是並無怒意,陰陰的笑了一聲,朝著雲隱喊道:「莊主,你旁邊的雜人既然想要比試。我們就且派出人來較個高低...如何?不過,你...」
雲隱正怒目圓睜,但看到群豪都在摩拳擦掌,大有一展身手的意思。若是不答應對方,既失了顏面,又鬧得大家不快,於是吸了一口氣,說道:「就這樣吧,你放心,我不會出手的...雙方就派出年齡同等之輩,較量一番。」
然後對著凌洪慶點了點頭:「這位兄弟,請你好生給那些不長眼的鼠賊看看我等的高明手段。」
金影刀凌洪慶鞠了個躬,隨即轉身,然後輕輕一躍,憑空飛起。竟是跳到了五丈多外。
雲帆兩隻眼睛輕輕一瞥,目不斜視的盯著對面,嘴中卻喊道:「吳啟舵主,這人就交給你了,可不要給我等丟臉。」
「是——」那十幾名騎著寶馬的人中,一個身穿黃袍的中年男子跳了出來,也是縱身一躍,跳到了凌洪慶對面。
「滋啦——」他從懷裡抽出了一柄短鐵棍,舞了一陣子,只聽得破空聲陣陣,霎時威猛。
「接招吧...」凌洪慶很乾脆,不擺什麼花把勢,大刀直接就橫劈了出去。吳啟迅速用短棍格擋,然後側身一避,兩人便纏鬥起來。
墨白坐在馬上,旁邊傳來了一陣陣議論聲。
「這凌洪慶聽說是當年金刀門的傳人啊...」
「嗯...當年的金刀門是一個僅次於君山教的大派。現在雖然是沒落了,但那七七四十九路削金刀還是很厲害的...」
「這魔教長老看起來也不錯,兩人實力旗鼓相當...」
不遠處,兩人扭斗在一起,棍影繚轉,刀氣肆虐,難解難分。
黑色的短棍上一抵,挑開了大刀,吳啟陰險的看了敵手一眼,突然之間黃色的真氣附在了左手上,然後大喝一聲,將左掌劈去,「鏘——」刀背被那一掌擊中,正舞開刀法的凌洪慶呆了一下,突然間感到氣血翻滾,整個人被對方向後逼去,草地上隨之劃出了兩隻鞋子拖出的印記,但這時,那把黑色的短棍同時向他的頭部砸出。
這一下甚是兇險,看得雲隱這邊的人心驚肉跳。想那金影刀可能會輸,不由面上都露出一絲沮喪。
然而,一聲怒喝。那窮弩之末的金影刀凌洪慶突然整個人向後栽倒,砰的一聲重重砸到草地上,而對方卻收勢不住,朝著雲隱這邊的人群衝去,雲衣見勢不妙,立刻將拂塵一掃,幽幽綠芒便把那吳啟往回推開。
大手向著草地狠狠一拍,凌洪慶彈跳而起。想也不想,迅速舞起寶刀。「嗤」的一聲,突然間,那把寶刀在他手中接連貫出了十幾招,速度非常之快。眾人只看到對方手中的兵器好像幻化出了無數把,一瞬間,眼前的金色刀影便閃爍不停。
吳啟剛剛在草地上站定,見到對方如此迅猛的衝來,趕緊將黑色短棍一甩,然後全身真氣溢出,迎架上去。
「怦——」的一聲,眾人看到半根黑色的短棍從戰圈裡飛了出來。
雲衣看得明白,料定凌洪慶會贏,皆是大聲叫好。
然而不待他話拍掌,一股白煙突然出現在兩人激鬥的地方。
幾個眨眼間,隨著一聲喊叫,凌洪慶身體倒飛而出。
他悽厲的大聲喊叫著,雙手捂著肚子上一根截斷的短棍,眼睛緊緊閉著,上面沾滿了白色的粉末。他痛喊道:「卑鄙小人,竟然用石灰暗算...」
吳啟從白煙中走出,卻是迅速的瞧准了凌洪慶所在的方位,沖了過去,往他的腹部直接就是一掌,凌洪慶「撲」的吐出一口鮮血,整個人站立了幾秒,轟然倒下。
這一下趁人之危的襲擊太過突然,雲隱這邊的武林豪傑呆了一會兒。但馬上緩過神來,皆是大怒,罵吳啟卑鄙無恥。
雲隱看到這情況,不禁面紅耳赤,真氣爆涌,就要揮拳打出。但忽然想到,自己身為雲海山莊,既然答應對方不出手,那便是不能出手。當即制止住衝動,朝著雲帆罵道:「這般卑鄙,你們天魔教還想在江湖中揚名立萬?」
然而對方卻是淡淡一笑,大義凜然的反駁道:「莊主,這場比斗就是廝殺,性命為重,吳啟這是智取,有何不可。」
旁邊的一眾天魔教弟子也是大笑,紛紛鼓掌,慶賀己方贏了一局。
這一邊,雲隱和雲衣等人卻是氣得鬍子都快飛起來了,口中斥責不斷。
兩陣前,吳啟拍了拍袖子,微笑著向自己的馬走去。
「轟——」一聲巨響,拳頭大小的火紅色光束憑空竄出。吳啟身體一顫,頭部立時被光束打個正著。隨即一聲淡漠的聲音隨之響起。
「哼,我現在智取了你的性命,怎麼樣?」墨白一身銀白盔甲,手中持著金黃色法杖,勒馬前行了兩丈遠。在大風中,稍微散亂的髮絲下,一雙眸子透著不羈之色。他對著一眾天魔教的人,嚴肅道:「那位吳啟適才打鬥時,跳了過來,嚴重威脅到我的性命了...安全防範。我只好先智取了他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