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溯的車速幾乎到了時速200公里,星期三下午的偏僻公路上只有一輛車在飛。車速過快,他反應敏捷地繞過路中心的小松鼠時,車打了個彎兒,差點兒沒把他甩出去。
甄愛的手機關了,她進實驗室必須關機卸卡;可這種緊急時刻,連歐文的手機也打不通了。高速的風呼啦啦地吹,他的背後全是冷汗。
難道已經遲了,甄愛不會已經被
可他依舊是言溯,即使在最危急的時刻思維也能高速運轉,立刻找了甄愛助理賴安的電話。
賴安聽了言溯語速接近500單詞每分鐘的描述後,不為所動。他說這是機密,且他認為甄愛在實驗室里很安全,畢竟那裡有七八道密碼門。最後一道通往甄愛實驗室的,就連賴安都不知道密碼,還是視網膜指紋掃描的。
言溯問:「你確定全世界只有甄愛一個人知道密碼,你確定沒有人能夠得到她的視網膜和指紋信息?」
賴安唬住了,猶豫半晌,還是告訴了他甄愛實驗室的加密電話密碼。
漫長的嘟嘟聲之後,電話那端終於了接起來。
是甄愛的聲音,陌生而又冷淡:「你好?」
聽到她安全,言溯竭力讓自己平靜:「ai,馬上離開實驗室!」
甄愛聽是言溯,態度稍微轉變了一點,但依舊比平時他們相處時淡漠:「你怎麼會打電話進來?」
「可能有人會去殺你,你現在很危險。」他的車開得要飛起來,「我報警了,可你那裡太偏僻警察要十幾分鐘才會來。但我會在10分鐘內到你那裡,你馬上離開實驗室找安全的地方藏起來,過會兒聽到警笛聲再出來。」
「哦!」她靜靜的,一點兒不慌亂,說完就沒任何反應了。
幾秒鐘詭異的沉默後。
「ai?」
「嗯?」
「馬上出來!」他近乎命令。
又是一秒的沉默。
言溯的車奔馳在夏季茂盛的原野上,他的天地間一片安靜。
而她的聲音極為平淡:「不行。」
他心一沉,沒問為什麼,等她的回答。
那邊是有條不紊的摁鍵聲。
幾秒後,她淡淡道:「我要先把實驗架上的病毒銷毀。」
這裡的分量可以毀掉一座城,要是讓誰帶出去,後果不堪設想。
言溯一下子梗住,張了張口,無話可說。
呼嘯的夏風中,他眼睛紅了。
良久,他閉了閉眼,輕輕道:「ai,我不敢相信我接下來會說這句話,但有那麼一瞬間,我還是希望你能立刻出來,只」
如果是他自己,他會義無反顧地選擇留下銷毀病毒;可是,那是她,比他自己還重要的她。
甄愛在電話的那邊,聽出了他的欲言又止,她的語氣鬆動了一下,接過了他沒有說完的話:「只是你知道,我不能馬上走。如果這樣跑了,這將成為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到死都是一身的罪。」
她捧著電話,一個一個打開銷毀程序:「如果是你在,即使下一刻粉身碎骨,你也無所畏懼。阿溯,我和你一樣」猶豫半秒,「嗯,我希望和你一樣。」
他的心跳亂了,竭力深呼吸:「不是希望,你一直和我一樣。不,你比我更好,更好。」
另一端她沒再說話,只有儀器滴滴滴的聲音。
一秒又一秒,度日如年。
她不說話,讓他緊張。他笑了笑,努力想緩解氣氛:「ai,自從你做我的學生後,越來越乖了。不得不說,我對你刮目相看。」
甄愛淺淺道:「不得不說,你又變成了以前那個自戀狂。」說完噗嗤一笑,透過電話傳來,那麼的好聽。
他也微笑了,可她那邊又默了半晌,呼一口氣,懷念般自言自語,「天,忽然好喜歡剛認識你時這種欠扁的語氣。」
言溯嗓子一梗,要說什麼,甄愛那邊低低道:「好了。」
他心裡落了一大口氣,語速飛快地指令:「馬上從地下出來,不要去停車場,不要往社區外面走,去廢棄的房屋頂上,警察馬上會來」
可聽筒里突然傳來「滴~~~」一聲刺耳鳴叫。
言溯心裡湧上一種不祥的預感:「ai,怎麼了?」
甄愛聲音很輕很淡:「有人來了。」默了半刻,或許是沒信心等到他來了,她換掉工作時淡靜沉穩的語氣,依依地低聲喚他:「阿溯」
他一聽這語氣,心都停了:「ai,其實我今天要向你」
話沒說完,電話斷開,再沒了甄愛的聲音和呼吸,空落落的。他緊緊握著方向盤,手上的青筋都暴起來,再撥過去,已經接不通。
言溯手心微顫,攥住電話,咬了咬牙,眼眶就濕了。
其實我今天晚上要向你求婚的
實驗室里,甄愛看著顯示器上亮著的紅燈,放下電話。
有人開了最後一道門,連助理賴安都不知道密碼的門。那道門距這裡是一條50米的走廊。來殺的人正向她一步步靠近。
留下這裡只有等死,她當然不會坐以待斃。
甄愛有條不紊地抽出電腦數據卡,用安全鉗剪斷了主電線。
實驗室和外邊的走廊瞬間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獨立運作的銷毀程序散發出最後的微光。閃一下,驟然熄滅。
即使是甄愛的眼睛,也無法適應這密不透風沒有任何光線的黑暗。
什麼都看不見。
她依靠記憶,很快摸到實驗室門口,躡手躡腳地打開厚厚的門,面前是一望無際的黑暗,沒有絲毫的光線。
以往,這裡是一條寬5米、長50米的密閉白色無菌走廊,此刻,這裡是一道漆黑不見五指的深淵。走廊里的某一處,潛伏著伺機而動的殺手。
像一座黑色的墳墓。
而她生存的唯一希望,是從黑暗的走廊里走出去,不要和同樣摸黑過來的殺手迎面撞上。
甄愛豎著耳朵聽,或許是殺手還在走廊的另一頭,或許是厚厚的地毯吸掉了腳步聲,空曠的黑暗中死一樣的寂靜。她彎腰把蝸牛電子鬧鐘放在門口卡住,不緊不慢地踏上了這條漆黑而柔軟的路途,悄無聲息。
走廊寬5米。
她是走左邊還是右邊?
對方可能按習慣從右邊來,所以她應該從自己的右邊過去,這樣就會錯開;可對方如果推測到了她的心理,在她的右邊堵她呢,所以她應該走左邊?又或者對方猜到她足夠警惕多想了一層,猜到她會走左邊?
死循環了。
走中間?沒有視覺參照,人無法走直線。
甄愛有點兒緊張了,狠狠地揉揉眼睛,可密閉的地下長廊里一丁點兒光都沒有,她什麼都看不見。滿世界都是自己劇liè的心跳聲。黑暗中每走一步,心跳就加快一度。
她不想死,她和阿溯約好了一起吃晚餐的。
這麼一想,雙腿微微打顫起來。身體不受控制,心裡卻怪異地幸福著,幸福得眼睛酸了。以前遇到危險,她都無所顧忌。曾經有人把槍抵在她的喉嚨上,她心跳都不帶紊亂的。
可現在,因為有了牽掛和不舍,所以會害怕了。
會害怕的感覺,她居然覺得很幸福。
甄愛再度揉揉眼睛,悄悄深呼吸,努力平息了砰砰的心跳聲,定下心來,一步一步,極輕極緩地往黑暗中走。
每一步都極為漫長,冷汗漸漸濕了後背。沒有光,沒有聲音,什麼都看不見,也聽不見,她從來沒覺得50米的距離能走得那麼吃力。
像是過去了一個世紀,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少米。
應該有二三十了吧?
她心裡稍微跳出了一點希望,要邁下一步時,耳邊傳來極淺的呼吸聲,她甚至聽見了毛毯上細微的窸窣,近在咫尺。
兇手就在她對面,聽聲音,距離不過30厘米!
甄愛僵住,腦子空白一片,對方卻也停住了,沒有繼續前進。
難道兇手感應到她了?
甄愛屏住呼吸,雕像般一動不動。
她條件反射地去摸兜里的備用病毒針,可握了一下又鬆開,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會再用;一來當初安珀哥哥的死狀太慘;二來言溯正在過來的路上,她不希望讓他看到她惡魔般的手段。
靜謐的黑暗中,兩人面對面,靜止著。
甄愛額頭上滲出了汗,全身緊繃起來。直到某一刻,她敏銳的耳朵捕捉到了對方腳下地毯的窸窣,她一個機靈,從來人對面挪開,僵著身子平移了過去。
擦身而過!
甄愛高度緊張,仍然不敢有半點疏忽。她耳朵靈,聽到對方在她身後越走越遠了,才移到邊上摸著牆壁快速而無聲地往前走。
心裡則在倒計時,10,9,8
她的指尖終於摸到了厚厚的密碼門,密碼鍵盤和指紋識別都可以在黑暗中進行,但視網膜掃描需要光線激活,哪怕一星半點兒的光。
甄愛深深吸了一口氣,倒數3,2,1!
黑色的墳墓中忽然傳來叮鈴鈴的叫喚,一道淡藍色的光穿透了黑暗。
走廊里潛伏的兇手風一般撲向那個疑似手機的光源,可抓到的卻是一隻慢吞吞的蝸牛鬧鐘。兇手反應極為迅速,又風卷般地回身跑,就見甄愛已經通過視網膜掃描拉開了厚重的大門。
外面房間的燈光像刀一樣撕裂了黑暗。
甄愛的眼睛被刺痛,卻不管不顧地拉開門跑出去,才邁出一隻腳,身後的人像獅子一樣撲上來,扯住她的腳踝往後一拖。
甄愛砰地摔趴在地上。
那人很快跳起來,抓住厚重的門往甄愛身上狠狠一關,砸在她的腰上把她卡住。
甄愛痛得慘叫一聲,腦子都蒙了,好幾秒後才從劇痛中回過神來,本能地雙手推開門,回身拿腳踢開拉扯自己的那個人。
她踢到了來人的頭,那人痛叫一聲,是個女的。
甄愛一愣,一回頭見到蘇琪的臉,白色的臉映在漆黑的走廊里,格外恐怖。她第一秒的反應是,不管遇到什麼情況,她都不能用病毒針。
如果蘇琪死在這裡,言溯就完了。
就這一秒的功夫,蘇琪回了狀態,撲上前拎起甄愛,一拳打在她頭上。甄愛再度被砸在地上,吐出幾口鮮血,腦子嗡嗡嗡地炸開。
蘇琪是特工出身,別說甄愛,就是幾個專業的男性打手她也拿得下。
甄愛撐在地上,嘴裡全是血腥味,話語不暢:「蘇琪,你」
蘇琪聽她開口,又見她掙扎著要爬起來,一腳踩上她的後背把她壓垮在地上,弓身下去:「在楓樹街銀行的時候,我就認出你來了。你和他們是一夥的,你和holygold俱樂部里的人是一夥的!我在那裡見過你!一輩子都忘不了!!」
甄愛被踩在地上動彈不得,艱難發聲:「我沒見過你,我也沒去」
蘇琪陰了臉,腳板心一使勁,踩得甄愛痛哼一聲趴地上說不出話來,看上去只有出來的氣了。她語氣又冷又狠:
「你不用否認。為什麼楓樹街銀行爆炸你沒死?為什麼米勒(作家)去silverland你也安全無恙?我早看出來了,你是那群人裡面的間諜,甚至是主謀!你和安珀一樣,在玩殺人遊戲。哈,現在的滋味好玩兒嗎?」
原來特工小姐對組織的那個俱樂部有恨,懷疑甄愛是俱樂部管理層的人,撒氣撒來她頭上,順帶又站來正義面教訓她了。
甄愛趴在地上,竟笑了:「蘇琪,是你在玩。你殺了那些人,我沒有。」
話語中的嘲諷掩飾不住:「你說的那個主謀教你殺人了對不對?你那麼恨他,為什麼要聽他的話殺人?你都已經是變態殺人兇手了,想殺我又何必找正當理由?殺死那個幼兒園小女孩的時候你是怎麼安慰自己的?殺死你男朋友米勒的時候,你又是怎麼安慰自己的?」
蘇琪被她說到痛處,身子僵了一秒;甄愛逮到機會,突然也不知nǎ里爆發的力量,將她從身上掀起來,反應極快地抓起門口的鐵椅子往她頭上摔去!
蘇琪一下子倒進黑暗的走廊里。
甄愛手腳並用地爬起來抓住門把手跑出去關門,可身後的蘇琪再度撲上來扯住了她的腳腕把她拉到,雙手抓住她的腳踝狠狠一擰。
「啊!!!」
甄愛慘叫,痛得差點兒暈過去,卻本能地抓住門縫想往外爬。
但蘇琪的力量簡直比過男人,水草一樣纏住她往黑暗裡拖。
甄愛冷汗直流,咬著牙死死抓著門想使勁,可身體還是一點一點被吞進黑暗的沼澤里。
作者有話要說:小動物系小劇場(七)
小海螺走啊走啊,走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對小蝸牛說:「亞小瑟,我走不動了。」
小蝸牛望望天,天快亮了,他點點頭:「我們們睡覺吧。」
「嗯。」小海螺停下來,準備鑽到殼裡去。
「那個,」小蝸牛探頭望他,紅著臉搓搓手,「小愛,你不和我一起住麼?我們們家可寬敞了,還香香的呢。」
「是麼?」小海螺探頭看,小蝸牛趕緊挪開,給她看他的蝸牛殼。
「真的好寬敞哇。」小海螺很開心,「我還從來沒有住過蝸牛的房子呢。」
小蝸牛揪著手指,嘀咕:「你自己不就是蝸牛麼,嗯,不對,你是小海螺。嗯,你說是什麼就是什麼。」
小海螺鑽進家裡換了一套衣服,準備去蝸牛殼裡睡覺,沒想肚子突然咕咕叫了。小海螺不好意思地揉揉肚皮,小聲說:「亞小瑟,我,我肚子餓了。」
小蝸牛說:「我給你找玫瑰花瓣吃好不好?」
小海螺興奮地點點頭:「好呀好呀。」
小蝸牛特驕傲,揉揉她的臉:「你等我,不要亂跑哦,我馬上就回來了。」
小海螺乖乖地點頭:「嗯。」
小蝸牛特開心地給她找吃的去了。
小海螺抱著小草探頭望著,為什麼蝸牛可以跑得那麼快啊?
小海螺抓著小草玩盪鞦韆,一個手沒抓穩,滾到地上,一下子磕到一個硬硬的東西。小海螺嚇一跳,慌得縮進殼裡。過了好久,世界都安靜了,她才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來,一望,就看見什麼奇奇怪怪的大大的東西湊過來了。
這是什麼呀?比巨大的海星星還大好多呢?
她張著嘴巴,愣愣地望著,好神奇哇!
還想著,沒想自己突然被什麼東西含住,叼了起來。小海螺嚇哭了,慌得抱住殼兒往裡面縮:這怎麼回事啊?她怎麼一下子從草叢『森林』里飛起來了?
謝謝嗯吶扔了一個地雷,七月的七扔了一顆火箭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