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苗不大,也就是手指頭大小。
草魚、鯉魚、鰱魚、鯽魚,還有些雜魚的苗子,混合在一個桶里。
雖然蘇老四他們的魚塘是挖了六口,但其實六口魚塘之間是連著的。等到捕魚的時候,用木頭柵欄在水塘之間的連接口一堵,一個老大的水塘就變成了六個分開的小水塘。
而在把魚從桶里放出來時,蘇老四則是分別在不同的水塘放了一些。
魚會成群,如果同時放進水裡,這些小東西短期內都不會分開,而會在一個小水塘里遊蕩。隨著天氣越來越熱,小魚苗都集中在一個水塘子裡,若是出了什麼岔子,可就都毀了。
「魚,魚!」
看著魚苗入水,被宋氏抱著的蘇舞也是興奮地揮舞著小手。
這一刻,沒人知道,蘇舞心裡已經想好了自家這些魚的多少種吃法。
事實上,這時候的人,在意的不是她家的魚,而是她。
經過半年的努力,蘇舞已經成功地達成了人生的一個重要成就。
那就是,說話!
半歲能言。
說起來,已經是神童的標配了。
村里人對此都是感覺很神奇,但驚嘆之後,卻又跟著來了一句「可惜是個女娃娃」。
可惜是個女娃娃!
在村里人的眼裡,女娃娃始終是不如男娃娃,再怎麼出色的女娃娃,在他們的內心深處都歸納成一個名詞,賠錢貨。
只是,在人前,他們是不會直接這麼說的。
對於村里人的說法,蘇老四和宋氏都知道,但兩人都沒當回事。
如今的兩人也都想開了。
女兒又怎麼樣?
女兒養好了,他們將來一樣有依靠。兒子若是養不好,將來還不是沒個依靠。
魚苗下了水,這營生也就算是完成了大半。剩下的雞仔和鴨子,還得慢慢孵化。當然,也可以去找人買。
當天,蘇老四、蘇老二和蘇耀明湊一起,正算著帳,合計以後要怎麼整,院子外面就傳來了敲鑼打鼓的聲音。
三人一起出了院門,就看到有一隊人正鑼鼓喧天地朝著村子裡過來。
「咋回事?」
蘇老二眯眼望著那漸行漸近的隊伍,「老四,你瞧瞧,那是不是大哥?」
隨著蘇老二的言語,蘇老四也看到了那人群中的蘇老大。
「沒錯,是大哥!」
「大哥這是幹什麼呢?」
平白無故的,這敲鑼打鼓的整一群人,啥意思啊?
蘇老二眯著眼,搞不懂蘇老大這是在鬧啥。
很快,隊伍到了村口,蘇老大也看到了蘇老二和蘇老四,當即衝著兩人揮了揮手。
「老二,老四!」
「大哥,你這是弄啥咧?」
蘇老二詫異地望著蘇老大。
當初蘇老大賣掉蘇老三家的小兒子蘇景品時,蘇老三跟蘇老大斷親,蘇老二也氣不過,選擇了跟蘇老大斷親。
但後來,蘇老大變了很多,蘇老二對蘇老大的態度也才稍稍有所改變。
「沒啥,就是景學考上了秀才,我去爹的墳前說一聲,讓他老人家在地下,也跟著開心一下!」
「啥?!」
聽到蘇老大的話,蘇老二和蘇老四都是大吃了一驚。
蘇景學考上了秀才!
這可真的是一件喜事兒。
當初,蘇正財還在世的時候,一直盼著孫子們有出息,讀書上進,考秀才、中舉人、做進士,當大官,光耀門楣。
如今,蘇景學考上了秀才,算是開啟了通往光耀門楣大道的第一步。
蘇老二和蘇老四驚訝後,很快回過神兒來。
「大哥,恭喜了!」
兩人紛紛跟蘇老大道賀。
「好,好,我不跟你們多說了!」
「我先走了!」
蘇老大眉開眼笑地跟兩人擺擺手,快步往前走,領著那鑼鼓隊,朝著崖上村的後山他們蘇氏一族的墓地走去。
這般動靜,自然也驚動了蘇正平這個族長和村正。
知曉蘇景學考上了秀才,蘇正平也是歡喜不已。
這可是他們崖上村蘇氏一族的大事兒,是要開祠堂,告慰祖宗的。
而在他們的族譜上,也得記上一筆。
……
蘇舞雖然不知道在這個時空考上秀才代表著什麼,但是,從她爹、她娘的情緒來看,這無疑是一件相當值得慶祝的事情。
一度在村里抬不起頭的蘇老大,如今是腰杆子挺得筆直,昂首挺胸,再無往日的頹廢之態。
而中了秀才的蘇景學則是謙虛有禮,並沒有因為自己考中了秀才就目中無人。
秀才,只是科考路上的第一步,未來,他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此番去府城趕考,蘇景學見到了不少年紀比蘇正財都不差多少的考生。他僥倖考中了,實在是沒什麼好驕傲的。
有許多人,考中了秀才,便做了一輩子的秀才。
蘇景學還想考舉人,考進士。
他的目的很明確。
這一點,可是蘇老大都不知道的。
不過,兒子沒驕傲,讓蘇老大倒是放心不少。
經歷了之前的巨變,蘇老大也算是吃一塹長一智了。若是他當初不是看到他爹打他娘,而他娘老老實實的樣子,他也不會動手打媳婦兒。
一切,都是自作孽!
差點兒死了的蘇老大,是真的大徹大悟了。
蘇正平作為蘇氏一族的族長,用族裡的錢糧在村里開了大席,請全村人吃了一頓好的,為蘇景學考中秀才慶祝。
然後,蘇老大就帶著蘇景學又回了縣城,刻苦攻讀。
在蘇老大父子離開後,蘇老四跟宋氏說話的時候,是真的感慨許多。
若是他們家的人以前都這麼拎得清,那個家又怎麼可能敗了?
不過這樣也好,破而後立吧!
蘇景學考上秀才,對於崖上村而言,無疑是一見很了不得的大事,在周圍的十里八村,也都是一件相當了不得的事情。
可這本該是一樁大喜事的好事情,也不知道怎麼傳的,又把蘇老大打媳婦兒,逼得李氏謀殺親夫的事情給扯了出來。
於是,崖上村再度背上了打媳婦兒的名聲。
等村里幾個小伙子找冰人幫著說媒不成,蘇正平才知道這事兒。而這事兒,無疑是一柄重錘,重重地砸在蘇正平的腦袋上,讓他腦仁兒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