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夏剛要低聲囑咐二人,聽到烏竹道歉聲抬眼,目光瞄到某人,馬上亮了,「計劃有變,表哥你帶胖哥先出去,這裡不好走,趕緊跟上烏竹。」
「表……」元韶安被沈初夏推走了。
她自己也快速跳到年輕帶刀人跟前,「嗨,公子,好久不見。」
古代帶刀,跟現代帶槍一樣,都有明文規定,一般來說普通百姓帶刀是被禁止的。只有衙役,軍士,或者特殊職業才會被允許,並且要隨身攜帶可以帶刀具的令牌。
當然,兵荒馬亂的年代除外,這時候比較亂,也沒人管了。
沈初夏見到了那個被她碰過瓷的帶刀年輕人,內心一陣竅喜,也不知出於什麼本能,她又訛上人家了,不過這次不是想錢,而是……
枳實不認識眼前少年,眉頭一皺,不耐煩明明白白寫在臉上。
記不得她了,沈初夏一點也不急,低頭指指腰間荷包。
枳實低頭一瞧,臉色立馬變了,刀立即出鞘:「還敢貼上來,找死。」
沈初夏馬上一臉可憐樣,眼神里卻半點慌張也無,「公子,最近我一直在找你,想把五兩銀子還給你。」
第一次髒里髒兮撲到地上訛他銀子,這次卻扮富家小公子,枳實根本不相信這種鬼話,「你想幹什麼?」
「刀……」沈初夏可憐而又小心兮兮的指了指刀,「公子,能……先挪開大刀嗎?」
沈初夏一雙桃花美眼,配上白晳純真的小臉,微微一笑,瞬間讓人感受到什麼叫『明眸晧齒』,真是純淨又美好。
枳實收起刀鞘。
沈初夏逮到機會就把他拉進包間,「尤大人,介紹一下,我大哥。」
尤獄卒即使喝的醉熏熏,當他目光接觸到枳實時,一剎那彈跳起,「大……大……」在枳實制止的眼神中,什麼話都咽下去。
沈初夏當然注意到這個細節,她憑本能拉的人,果然是『老虎』,她的狐假虎威成了,但不能讓他們開口,一開口,就什麼都暴露了,馬上又把枳實拉出來,「公子,你肯定很忙吧,小民就不敢擾你了……」邊說邊推他往前走。
她是小娘子,她不懂避嫌,枳實懂啊,原本想問問尤五啥情況,一直被她推,要避讓,只好往後退,再加上忙,半推半走想想離開了。
沈初夏不厚道的叫了聲:「放心,五兩銀子肯定還給你。」
枳實好笑的轉頭看了下,同他一道的同伴促狹的笑了聲,「桃花運來了?」
「去你的,不要亂說。」他笑嘻嘻的離開了。
尤獄卒扶著門框,一臉驚訝的看向沈初夏,變化發生的太快,他沒搞明白髮生了什麼。
沈初夏假笑,怕前面離開的人聽到,低聲說,「尤大人,今天晚上,我能見到沈員外郎嗎?」
「你幹嘛不找他?」尤五指著前面兩人問。
「他啊……」沈初夏心道,我都不知道他是誰,「忙啊,再說,這是我私事,就……那個……你懂的……」
尤五還是覺得怪怪的,不過暫歇了對沈初夏的種種心思,沒摸到對方門路,他不會輕易動手。
「今天晚上啊……」他搖搖頭,「肯定不行,我得回去鋪鋪路。」他也是老江湖,怎麼可能讓對方輕易得逞。
「那最快……?」夜長夢多,沈初夏急了,卻又不能表現出來。
「明後天吧。」他故意說的模糊,摸少年的底。
「尤大人,到底是明天,還是後天?」
對方果然急了,尤五也是人精,判定出二人沒什麼交情,可能就是點頭之交。
姓尤的神色落到沈初夏眼裡,糟了,這傢伙要反水,眉心一動,綻開笑臉,「稍等,剛才忘了問我大哥一件事。」說完,順著枳實的方向追過去。
原本沈初夏就是做做樣子,可那姓尤的一直站在包間門口盯著,一副不看到她與帶刀年輕人說上話不罷休的樣子。
等她追上帶刀年輕人時,他剛進一間包房,沈初夏左右為難要不要進去時,竟被他反手拉了進去,沒站穩,差點摔倒。
「公……」
「剛才還大哥呢!」又一次貼上來,枳實毫不留情的揭穿沈初夏,對身邊一個年輕人道,「厚朴,交給你了。」說完,跨上前,「爺——」
沈初夏還沒來得及跟叫厚朴的人講上話,餘光就被什麼吸引,直接轉頭,「公子,這麼巧,我們又見面了!」
「……」一室侍衛都呆住。
枳實口型問厚朴『怎麼回事?』
厚朴搖頭,我還想知道怎麼回事呢?
個個齊齊看向矮几後,那個生性涼薄的男人跟往常一樣,盤膝坐在矮几邊,肘部撐在腿上,一頭長髮高束,金冠玉簪,矜貴清冷的模樣令人望而生畏。
沈初夏卻像跟見到多年老朋友一樣熱情,直奔矮几。
實際上,只有她自己知道,整個人緊張繃緊,感覺小命隨時烏呼,面上卻還要裝著年少無知、熱情洋溢,傾身向前,「公子,我幫你倒酒。」縴手端起酒壺倒滿酒杯。
季翀垂眼,那雙極具美感縴手捧起酒杯端到他面前。
他眸光良久未動。
屏息凝氣,這就是狐假虎威的下場,沈初夏手酸的就差甩杯,沈錦霖,為了能見到你,我這個假女兒可是豁出去了。
終於,他抬眼。
「公子……」小娘子委屈的聲音糯糯的,雙眼盈動,一股子撒嬌味。
季翀眼神涼薄。
「公子,真的很酸。」
叫了三次稱謂,沒有向上次那樣變過。
季翀伸手接過,低頭輕抿一口。
老天,出門辦事十多天,出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嗎?枳實直接在驚呆中沒有醒過。
季翀貼身侍從木通揮了下手,房間內侍衛跟風一樣,迅速退了出去。
老天,怎麼有股跟剛才那個獄卒包間一樣的感覺,沈初夏牙縫發涼。
男人緩緩抬眼,望向她。
從來在職場應對從容的沈初夏,突然跟個剛進職場的小白一樣,站姿扭捏不自在,「公……公子,是不是打擾到您了,那……那個……太晚了,我……要回家了。」
還真以為她天不怕地不怕,季翀垂眼,如千年寒冰的嘴角微微上揚,要是木通在場,定能嚇掉下巴。
「不講個笑話再走嗎?」他說,抬眼,烏髮朗眉,瞳仁是純粹的黑,在這光線下更顯薄涼,嘴角上揚,卻露出絲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