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跑了多遠,直到沈初夏感覺內臟都要被顛出來時,季翀等人一行終於停了。
她下了地,蹲在地上想吐,可惜肚中沒有食物連吐都沒東西吐。
季翀彎腰跟在她身後,伸手捋她後背,緩她的不適。
枳實跟在他身側,欲言又止。
「說吧,沒外人。」
枳實瞄了眼半天沒緩過勁的小娘子,開口,聲音不大,「殿下,追我們的人並不多,我讓暗哨查了,總共才一二百人,京城信鴿來信,楚王季闥已經攻進西城門,估計再有一兩個時辰便會攻進皇城。」
什麼,楚王打進京城?沈初夏猛的起身,「怎麼會這樣?」
季翀見她沒什麼事,直起身,伸手。
木通連拿把水壺遞過去,他拿起仰頭一口氣喝了半壺。
沈初夏怔怔的盯著他,似在等他回答,又似乎想要安慰他什麼,「殿……殿下……」
三天兩夜未睡,沒找到沈初夏,季翀感覺一根弦總是繃的很緊,現在遇到人,他神情松馳,整個人泛困,「木通,安排幾人去打獵搞點吃的。」
「是,殿下。」
木通瞄了眼仍然在等答案的小娘子,目光與她對上,擠出笑容,「小娘子,你先坐,馬上就有吃的。」說完轉身安排。
兩個小護衛拿出一個簡易的墊子,季翀躺上去,雙手枕在後腦勺,閉上眼好像睡著了。
「……」沈初夏心道,這人就不緊張?不解的望向枳實,枳實摸了下鼻子,也不知道要說什麼,「我……我去看看有沒有信鴿過來。」說完趕緊離開。
保護安全的護衛,手扶腰間大刀,像木雕一樣站在不遠處,眼看四方,耳聽八方。
呃……不是,這人就這樣任由楚王打進京城?看這樣子也不像啊!
好吧,這些是大人物要關心的事,她只關心沈氏等人,朝四周看了眼,見沒人注意這邊,坐到季翀身邊,用手指搗了搗他結實的胳膊,「殿下,我娘和弟弟還在京城呢!」
「只要他們不上街閒逛,應當沒問題。」
「要是楚王殺人不眨眼連平民都不放過怎麼辦?」沈初夏傾身,焦燥而問。
季翀微扯唇嘴:「他連高忱都來不及對付,那還功夫去殺普通老百姓,放心……」
刀箭無眼,沈初夏總是擔心,可是季翀卻一副老神在的表情,她暗暗的想,難道高楚之戰是他有意為之?
「為什麼?」她問。
與聰明人打交道就是不一樣。
季翀好像知道她問的是什麼,長臂一伸,把她帶倒,摟進懷裡,與他一起休息。
「那有那麼多為什麼,休息一下,等休息好木通的午飯也差不多好了。」
沈初夏掙扎要起來,被他摟得紋絲不動,「放心,他們不會有事。」
「可萬一要……」
「要是你母親弟弟有事,我就拿黃校尉是問,護衛不周,理當砍他腦袋。」
都上升到要砍腦袋了,沈初夏哪還敢問。
楚王的六萬人馬已經全部出現,高忱陰鬱的神情中,藏著一股嗜血的興奮:「高老太師那邊怎麼樣?」
「回爺,暫時還沒有消息傳回來。」
「繼續盯緊。」
「是,爺。」隨從趕緊退下。
門口,又一位回事小廝進來,他縮頭縮腳,每走一步跟在刀尖上行走一樣,老天,他的小命會不會不保啊!
他挪著腳步,比烏龜還慢。
高忱眼一眯,「何事,再不回出去打板子。」
回事小廝馬上撲嗵一聲跪到地上,「回……回爺……山洞裡的小娘子逃了。」
高忱目光倏的一束,「什麼道?」
「回爺,是光機關。」
「那是水道。」高忱目光幽遠,「沒想到她還真能逃出生天。」
小廝瑟瑟發抖,只等主子一聲罵趕緊逃離,可主子不知為啥,半天沒發話,他也不敢動。
半刻之後,高忱勾嘴,起身,「打到哪裡了?」
「回爺,楚王的人進城了,直奔皇城。」
他抬眼,望向皇城方向,「是時候了。」
小廝不知何意之時,一群幕僚官老爺進了公事廳,他連忙退了出去。
只聽身後,高忱道,「截斷他後路。」
「是,高少卿。」
一路高歌猛進,楚王季闥興奮不已,連手下第一軍師提醒他先攻下太師府都不聽,「王爺,皇城裡只有一個小皇帝,不足為懼也,我們應殺了高氏一族才對。」
季闥望向皇城,「小皇帝也是皇帝,只要我拿到玉璽登基,姓高的他敢不府首稱臣。」
「王府,可是季家王朝的權力畢竟在高家父子手中,我們必須先搞掉他們。」
不知道是楚王季闥逃亡怕了,還是太心急,總覺得登上皇位就能得到一切,他不管不顧的衝進了皇宮,沒花半天時間就殺了還生病的小皇帝季璉。
嬰雅眼睜睜的看著代表權力的兒子被殺,一時之間痰迷心竅,竟瘋了,「還有兒子……還有兒子……」
楚王殺紅了眼,伸刀就要殺了嬰氏,卻被身後震天的信號彈震聾了耳,「怎麼回事?」他頓住了手,驚訝的看向皇城外。
有將軍來報,「不好了,王爺,高氏帶著三萬人馬將皇宮包圍了。」
「他哪來的人馬?」楚王季闥根本敢相信。
「這……」來人也沒查到。
「難道姓高的跟姓季的聯手玩我?」
也不是沒有可能。
將軍與幕僚都勸他,「王爺,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咱們還是趕……」
「趕個屁,老子六萬人馬,他只有三萬,老子六萬可是能殺能砍真卒子,他的三萬人馬,說不定就是在城中抓壯丁抓來的。」
楚王不信,與高忱正面迎戰。
京城瓦市,把楚王迎進京里,萬立山之功首屈一指,他派人趁亂救出了大理寺里關押的周錦年,他正在做美夢。
「不出意外,這皇位妥妥的是王爺的了,不過等王爺登基,百廢待舉,處處要銀子,周大人,那藏寶圖你見過嗎,能畫出來嗎?」
「沒有藥水,誰也沒辦法見到其到真容。」周錦年傷痕累累,癱坐在椅子上。
萬立三很失望,「怎麼會這樣?」
周錦年緊抿嘴唇,靜靜的看著油燈劈啪劈啪的燒著,一直等萬立三回過神來才道,「萬大哥,能麻煩你一下把我送出京城嗎?」
「現在離京?」楚王的登基事業馬上就要開始,居然現在離開,「你不想當官發財?」
周錦年搖頭,「丟失了藏寶圖,我就是罪人一個,那還有臉跟王爺要祿得名,我想到外面療傷,然後尋找機會把藏寶圖找回來。」
前半句,萬立三不以為意,傷在哪裡不能養,為何非要出城?可是後半句,他又愛聽了,尋找藏寶圖啊,這事他喜歡摻合。
「行行,我讓人把你送出京城。」
「多謝萬大哥,要是你有機會見到王爺,就跟他說一聲,這輩子不找到藏寶圖誓不見他。」
「好好。」萬立三最喜歡做事有韌勁的人,當下安排人把他送出京城。
榆林巷子裡,沒有一點星光燈火,漆黑一團,好像沒人居住似的。
沈家宅里,要不是小國舅劉衛顯,沈家連個像個的男人都沒有,門外各種拍門敲門敲詐的都被劉衛顯的侍衛、小廝趕走了。
「要是沒有劉公子,我們幾個女流之輩可怎麼辦?」沈元氏左一遍感謝右一遍感謝。
沈明熙冷哼,「我也是家中男子,怎麼就成女流之輩了?」他非常不服氣。
眼看又是一張鬥嘴,沈秀兒及時出手,「劉公子,熙哥兒他還是孩子,你就不能讓讓他嘛?」
「我……」劉衛顯剛想說,『我憑什麼讓他呀』想到小娘子對他的誤會,老臉一紅,不好意思再說下去了。
客廳里終於安靜。
皇宮深處,高氏問:「外面什麼情況?」
「回太皇太后,世子爺帶領三四萬兵馬正與楚王廝殺。」
「阿彌佗佛!」她的弟弟終於出手了,三四萬怎麼樣,要知道,在整個大魏朝,除了攝政王季翀手握兵權之外,文官誰有這個權力從別的地方調到三四人馬。
「快快,趕緊給將領們每人煮幾個雞蛋……」
消息傳到深深的叢林裡時,季翀睡了整整一個半時辰,用現代時間就是三個小時,還真是應了那句,『太陽曬到屁股上』才起床。
沒等沈初夏湊上前與他說話,枳實先一步到了他面前,「殿下,小皇帝季璉被楚王殺了。」
「什麼?」沈初夏驚訝的捂住嘴,老天爺,她就兩三天不在京城,外面世道亂成這樣了?小皇帝居然被人殺了。
季翀很淡定,優雅的用刀割肉吃。
可是枳實就跟他有對話似的,「殿下,高忱調的人馬把楚王重新逼出了西城門。」
「他的人馬怎麼樣?」
「據剛才剛得到的新消息,六萬大軍,只餘三萬,高忱的人還在繼續追殺。」
問完之後,季翀好像什麼事也沒生過一樣,仍舊優雅的吃飯。
沈初夏忍不住了,「難道這種兩敗之事,是你策劃的?」
季翀抬起眼皮,「還不吃?」瞄了她。
總覺得楚王打回京城太突然了,沈初夏總想再問問季翀,「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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