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那名士官簡單的工作分配。
與其說是「簡單」，不如說是「隨意」。
何揚也沒想到，自己這一車人全被帶到了一處區域搬裹屍袋。
帳篷區分布著三個露天的小型焚化爐。
醫療廢品、生活垃圾、裹屍袋等等，全部都投餵進去，燒完後的殘渣直接帶到林子裡掩埋。
某處帳篷區。
出口處為電動密閉門，貼著「生化危險」，它正對著一片鋪著三色布的一片空地。
空地往外十米處，便是一個小型焚化爐。
何揚與十餘名「同事」，一起蹲坐在三色布邊緣，忍受太陽的暴曬。
軍方還算良心，給他們每人都發了防護服以及口罩。
十餘名防化兵，有拿著步槍的，也有背著消毒噴霧器的，不知道是保護他們還是提防。
密閉門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開啟一次，到時候就有三名防化兵推著載有裹屍袋的手扶推車。
裹屍袋為湛藍色，貼有生化標識的貼紙。
何揚一行人的任務就是，等密閉門內的防化兵出來，把裹屍袋丟到三色布上。
然後，背著消毒噴霧器的防化兵對裹屍袋再次進行消毒。
最後，由何揚一眾苦力爬，搬起裹屍袋丟到傳送帶上……等待它掉進焚化爐，變成灰渣。
「來活了！」
在這個過程中，也說不上太累，就是要一直守著。
一開始還有點心慌，慢慢就麻木了，完全忽略裡面是屍體，權當是扔個大號垃圾袋。
喪屍病毒爆發後的第二天，何揚就這樣懵懵地過上了996的生活。
一下午的時間過得飛快，很快就到了晚上。
六萬流明的大型探照燈，架在一處高塔上，把整個帳篷區照的如同白晝一般。
沒有人提到過那些帳篷里究竟在發生什麼，只知道不斷有被感染的人送入其中。
晚上八點，工作結束了。
先經過消毒，脫下防護服後再次消毒。
最後由兩名士官帶隊，何揚一眾人被帶到野戰醫院外的另一處生活區。
同樣是帳篷，只不過更加簡單，而且大。
一輛軍卡停在外面，幾個士兵指揮著他們領東西。
「大家排隊領取衣服，乾糧和睡袋，保持肅靜，保持秩序！」士官站在車斗上扯著嗓子喊道。
人擠人，終於排到了何揚。
兩名列兵在車尾往下遞送物資。
「來，給你的，拿好。」
「謝了。」何揚把睡袋搭在肩上，又領到了一塊壓縮餅乾，一瓶礦泉水。
衣服則是陳萬年穿的那種公發制式「速干體能訓練服」，灰綠色短袖加一條藍色短褲。
標籤上看叫「07制式體能服」。
「領完物資的這邊走，保持安靜！」
二十餘人排著隊擠進一個帳篷，何揚找了個空區，鋪開帶有編號的睡袋，一屁股坐在上面，只有深深的疲憊。
人貼人席地而睡，這條件不要太艱苦。
但他扭頭一看，躺著的人不少，有好幾個還打著鼾，睡得正香。
這時，一個熟悉的影子出現在帳篷入口。
他當看到何揚還沒有休息，便朝這邊揮了揮手。
「找我？」何揚疑惑地問道。
帳篷外，那名士兵點了點頭。
何揚一臉懵圈地起身走出去。
「今天工作感覺怎麼樣，適應嗎？」
「我*，陳萬年！」何揚頓時瞪大了眼睛，「沒想到還能撞見你，不是回老部隊了？」
「內衛部隊，就在這兒站崗。」陳萬年說著，一把拽住了何揚，把他拉到了不遠處比較隱蔽的樹林中。
「現在該說說你的事兒了，膽兒挺肥啊。」陳萬年笑著衝著何揚肩膀懟了兩拳。
「啊呀，疼啊。」何揚攔住他的胳膊，心中一陣無語。
「拿著我給你的，」陳萬年一秒變臉，他警惕地向四周瞅了瞅，壓低了聲音說道：「我要知道你做事這麼不過腦子，那把槍就不給你了。」
「哎呀，死的那傢伙就不是個好東西，就算罪不至死，但我就看不下去。」何揚憤憤道。
「拿了槍，別以為沒人治不了你，你反而比較危險。」陳萬年說。
自從機場經歷過來，他就知道何揚犯事兒的能力。
這小子第一次遇到喪屍，還能抱個盆栽上去砸的，獨一份。
「知道了，但我這都被卷過來九九六了。」
「那你知道，帳篷區裡有什麼？」陳萬年突然問道。
「我搬了一下午裹屍袋，那帳篷區又不讓我進，不知道。」何揚吐槽道，反倒是疑惑陳萬年為什麼問這些。
「話說，你問我這幹什麼？」
「你小子，」陳萬年笑了聲，抬腕看了眼手錶，「到時間了，我就申請了五分鐘，得走了。」
「咱有空再聊。」他拍了拍何揚肩膀，頭也不回地跑走了。
「好吧，拜拜。」何揚站在原地，長舒一口氣。
內衛能接觸到這邊的人員名單，帳篷區新來的也就他們一車人。
難怪陳萬年能找到他。
「喂！」
大晚上的，這突如其來的叫聲確實太嚇人了。
「什麼人？」何揚壓低了身體，往四周瞅了瞅，巡邏隊的手電光突然照了過來。
「大晚上不睡覺，過來幹什麼？！」一名士兵走過來問。
「晚上尿急，過來小解一下。」何揚儘量表現得自己人畜無害一些。
士兵沒有多說，反倒是抬高了槍口。
他迅速走上前……最後把何揚押送到了帳篷區某個帳篷里，裡面還有幾個同樣被押過來的人。
帳篷內的陳設非常寒酸，僅有地上鋪的老舊毯子，篷頂吊著一個太陽能低瓦數燈。
帳篷外則有看守，還真不好跑出去。
一股汽油味沖得何揚一度昏沉。
只見兩個穿著隨意且邋裡邋遢的男人，還有個三十來歲的婦女，帶著一個髒兮兮的小女孩。
角落還有個老男人，他居然走過來搭話，面相看非常和藹，眼神中透著一絲精明。
「因為什麼事兒來的？」老男人問道。
「唉，你這身上還這麼大汽油味。」何揚被嗆了一下，隨即回答道：「在外面撒了泡尿，把我帶進來了。」
「看咱倆這年齡，叫我豆叔就行。」
「豆叔？當兵的嗎。」何揚差點笑出聲，也許是在孤兒院的緣故，他的長輩們就是那些老師。
還有志願者們、護工等等，名字跟外號五花八門。
眼前這個四十來歲的老男人穿著跟陳萬年一樣的體能服，一度讓他以為是個退伍兵。
「多年前是，現在是賣豆腐的。」豆叔自嘲地笑了笑，「有吃的沒，餓死我了。」
興許豆叔是看見自己穿的迷彩外套，才會過來搭話。
「行啊，有。」
得益於陳萬年留下的好印象，對於看著還挺友好的退伍兵，何揚沒有吝嗇，他開始翻自己的衣兜。
一共兩塊壓縮餅乾，加上自己啃了半塊的。
「我叫何揚。」他說著投餵給了豆叔一塊壓縮餅乾。
「多謝，有水嗎？」豆叔呆呆地問道，「我太渴了。」
「要求怎麼這麼多啊，不吃餓死算了。」
「別別別，吃！」豆叔笑了兩聲，趕忙接過那塊壓縮餅乾揉碎，捧在手上一點一點地舔著吃。
何揚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這豆叔是真不拿他當外人。
聽說安全區有個淨水房，每天都有水車往這邊開，淨化水24H管夠喝。
但現在也不出去。
帳篷簾掀起，一個士官探過頭來。
「你跟他們聊什麼？」
「啊？」何揚懵圈了，怎麼不能聊。
「都是些小偷小摸的人，別跟他們搭話，趕緊出來。」
士官一臉嚴肅的樣子，不像是在開玩笑。
「快走吧，何小子。」身後傳來豆叔低沉的聲音，何揚沒回頭，那個士官一直朝這邊看。
等走出帳篷，士官拉了他一把。
「何揚是吧，帳篷區裡有廁所，以後晚上戒嚴，別亂跑。」
接著，士官擺手示意他離開。
「哎好，謝謝。」何揚說完後，半秒鐘都沒多待，趕忙快步離開了。
但他心中還在疑惑，帳篷內怎麼還小偷小摸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