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淮宴的目光過於銳利,像是盤旋著尋找獵物的雄鷹。
南筱雪縮了縮脖子,硬著頭皮迎上男人的探視。
「是,是我,當時我恰好路過,看到有小孩子落水就——」
南筱雪哆哆嗦嗦,眼神和小動作全是破綻。
戰淮宴沒了耐心,他毫不留情地拆穿:
「你的頭髮和衣服還是乾的,請問你怎麼救的人?」
不論是南筱雪所言,還是他眼前所見,她都不像救過人的樣子。
南筱雪嘴巴還沒來及閉上:「我、我……」
戰淮宴的話像是裹著荊棘的耳光,猝不及防的質問打臉,讓她臉上火辣辣的。
她立刻低頭,不敢直視戰淮宴的眼睛。
早知道,她就應該第一時間衝出去的。
想到南嫿堅決不允許她靠近的反應,南筱雪緊緊握緊了拳頭。
難道南嫿這賤人早就知道這個孩子的身份?
戰淮宴沉聲道:「我不希望在這裡見到你第二次,請你離開。」
居心叵測的人很多,費盡心思想要靠近他的女人更多。
戰淮宴臉色難看,沒表情時給人的心理壓迫感極強。
南筱雪小心翼翼地抬起頭來,對上戰淮宴冷冽的目光。
心悸之餘更多了幾分心動。
她遠遠地見過戰淮宴一次,這位傳聞中京城最年輕的首長,他甚至都不需要說一句話。
只是一個眼神,就會讓人生出謙卑到塵土的自卑。
「戰首長,我只是怕嚇到孩子,所以在來的時候特意換了一身衣服,吹乾了頭髮,沒想到你會因此誤會,我並不是挾恩圖報的人。」
小寶在病床上急都快要跳腳:「你胡說!你才不是媽媽!我媽媽是個絕世大美人!才不是你這樣人丑心惡的大壞蛋!」
從哪裡冒出來的醜八怪,也敢冒充他看上的媽媽!
南筱雪臉上青一陣紫一陣,她自詡長得還算不錯。
哪怕是童言無忌,也沒人說過她難看。
這一口一個「媽媽」的,都怪那南嫿搶功,不然現在她就是這破小孩認的媽了。
南筱雪眼底蓄了一層霧氣,淚眼朦朧地看向戰淮宴。
男人劍眉星目,身姿挺拔,比蘇逸州優越了許多。
這樣天大的便宜落在了南嫿的頭上,南筱雪嫉妒到發狂。
「戰首長,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讓你們父子這麼討厭。」
「如果救人也算錯誤的話,那我會一直錯下去……」
南筱雪聲淚俱下,楚楚動人。
戰淮宴目不斜視,他坐在椅子上,連帶著周遭的空氣都有片刻的停滯。
他不由得想到剛剛進病房之前,和他擦肩而過的女孩子以及她濕漉漉的頭髮,戰淮宴總覺得這其中錯過了什麼。
他好像來晚了一步。
小奶包氣鼓鼓的一張臉,像是被人用來擦皮鞋的河豚,一雙杏仁眼都快要噴出熊熊烈火。
「我才不會上你的當,我分明看清楚了媽媽的樣子,你和我媽媽比起來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哪怕他並不記得南嫿的樣子,可是也知道,眼前的人,無論是聲音還是面容,都不是他一眼就喜歡的媽媽。
戰淮宴修長的雙腿疊交在一起,他不動聲色地看著自導自演的南筱雪。
就在她還想要再說些什麼的時候,男人適時開口:
「你覺得真正救孩子的人已經離開了,才想頂替別人的救命之恩,來攀附戰家?」
「你是把你自己當成傻子,還是把我當成傻子?」
戰淮宴聲音沒有太多的溫度,秉承著部隊裡公事公辦的態度。
他沒有著重去強調哪一個字眼,卻能讓人聽得出他的威嚴。
「戰首長,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我只是希望孩子不要出意外。」
南筱雪臉色煞白,身姿搖搖欲墜,像是荷塘里的一朵小白蓮。
平時她這副模樣面對蘇逸州的時候,饒是再大的事情,他也就不忍心責怪了。
可偏偏戰淮宴這心冷的男人和蘇逸州不同。
他坐在距離南筱雪最遠的位置,像是置身事外的觀眾。
顯然,她演的這一齣戲並不算精彩。
「孩子被送來醫院的時候有許多人圍觀,你是覺得那些人都沒有看清楚我們戰家恩人的長相?」
南筱雪腦子一陣轟鳴,她只是看到南嫿這傻子啥也不圖地走了,急匆匆地就想要領功。
卻忽略了光天化日之下,那無數的見證者。
南筱雪的手不斷地顫抖著:「我,我只是一時糊塗…」
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不知道是因為心虛還是羞憤,臉上染了一抹緋紅。
「你就是想要借著我靠近戰淮宴,像你這樣的女人我見多了!」
小奶包氣鼓鼓地掀開被子,要不是被這些輸液管束縛著,他估計要從病床上跳起來,彈兩下。
這個人真是討厭的緊!
和那些諂媚的想要討好戰淮宴的人一樣。
南筱雪想要再解釋,卻是越描越黑。
她有些無力地跌坐在地上,原本想要討好戰家,卻無意中得罪了戰家。
日後她在京城中,豈不是舉步維艱?
崽崽冷哼一聲,別過一張小臉兒:「看到你這張臉,我晚上睡覺都要做噩夢!」
「方傑叔叔養的兩隻蛤蟆都比你秀氣,你還來冒充我媽媽,就是戰淮宴瞎了,也不可能看上你!」
小奶包長得軟萌,說話的時候臉上的肉都跟著輕顫。
他長長的睫毛濃密得像是蝴蝶的翅膀,小嘴動起來卻像是炮仗一樣,忒會扎人心窩子。
南筱雪臉色難看,他要不是戰淮宴的兒子,她一定用針線把這個死孩子的嘴巴縫上。
可是戰淮宴在這兒,她張了張嘴,又要流淚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是一時糊塗,我怕你們找不到恩人自責,我不是有意的。」
南筱雪拼命道歉,我見猶憐。
她不相信有人能對她的服軟無動於衷。
崽崽瞪圓了眼睛,在他短短几年的生命里,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把不要臉發揮得這麼淋漓盡致。
她要不要聽聽她自己說的是什麼?
怕他們找不到恩人自責,所以她勉為其難地冒充救他的人。
咦惹。
她人還怪好的嘞。
小寶嫌棄臉:「怪阿姨,就算你想要找理由,也要找一個聽起來可靠一些的吧,連我都不信!」
南筱雪臉色一僵。
她的話,連一個小孩子都騙不過去,戰淮宴自然更不會相信。
戰淮宴不動聲色,他手指微微動了動,好看的眉眼也跟著微微上揚。
他的目光在南筱雪身上停留片刻:「所以,真正救孩子的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