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想的狀態,在這個瞬間,急劇惡化。
他的身體上的那些紋理不段加深,而且數量劇增,看起來,他就好像是一個裂痕遍布,隨時都會碎裂的豆腐渣建築一般。
而對於現實的一瞬,在夢中卻是足以過去許久。
夢魘,開始展露其真正的可怕。
「我將來一定會重新回歸地獄電影院。你我雖然無冤無仇,但我不能夠讓你來擔任主角。」龍傲天此時看著眼前的葉想,徐徐說道。
此時的葉想,身體垂倒在地面。他身上的手腳都已經斷裂,身體一大半被撕裂,多數器官都被徹底破壞掉了。當然對葉想而言,肉體的任何創傷都毫無意義,可是進入夢中的,卻是精神,也就是靈魂。
斷裂的夜血,連龍傲天的身體都不可能碰到。
但是,對這一切,葉想早就預料到了。不過,他還是想要親眼看一看,上一個時代的主角。而且,如果遇到他的話,他也就會了解到,何為真正的主角。
如果要變強,強的不僅僅是力量,心靈,也要同樣變得強大。
眼前的這個男人,將來註定會是自己的宿敵。而他現在,就要面對著他,然後提醒自己……他就是自己要達到甚至趕超的目標!
他不會再是平凡的葉想。
「明白的話,就回去吧。我知道你有分身,死在這也殺不了你。否則,你也沒那個膽子來這裡見我。」
葉想的脖子已經折斷,無法抬起頭來。那銀色的瞳孔,也已經黯淡了下去。
對方的強,遠遠超出他的強大。這也就是所謂的最強主角光環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葉想忽然笑了起來。脖子被折斷其實已經無法發聲,不過葉想是何等人物?當初骷髏王變成骷髏照樣也可以說話,他自然更不在話下。
「有什麼好笑的?」龍傲天緩緩走來,說道:「你是認為自己找到了關於我的數據或者信息,還是說,你感覺和我一戰獲益匪淺呢?」
他將葉想的頭顱昂起,否則他斷裂的脖子根本無法令雙方的視線相對。
而他看到,眼前的葉想,眼神中並沒有任何恐懼,動搖和絕望。
這樣的眼神,即使是在昔日的奢水身上,他也沒有看到過。
「因為我很憧憬現在的前輩。」葉想卻是笑著說:「我從你身上看到了未來的我還能夠進步到什麼地步。」
未來的自己,曾經一度變得如此強大。那麼,他就一定還可以變得更強。
「我是來確認這件事情的。」
「我變成現在這樣,付出了不少代價。」龍傲天卻是冷冷說道:「不過,我不會對你說這是不可能的,因為我以前在你現在這等實力時,有著很多比我強大的人,我也曾經一度憧憬著他們。比如紗羅,還有奢水,可是,現在的我,都已經將他們超越。」
「我可以理解為這是前輩對後輩的鼓勵?」葉想說到這,笑意開始收斂了。
「但是我們必須要為敵啊,前輩。」
「沒錯。就好像是你和海涅,安月形那樣。在這個世界,唯有擁有力量,才能守護自己想守護的人,唯有站在最高位,你所說的話才能被人信奉為真理。」
「我不那麼想,前輩。」
「哦?」龍傲天露出感興趣的神色,說:「你的意思是?」
「誠然的確只有力量才能守護他人。但並不代表著站在最高位,就可以連對錯都能決定。所謂的王也好,神也罷,乃至主角也好……都只因為有著底層的人們存在,才能彰顯出王以及主角的存在價值。肆意去否定比自己弱小的人,然後將自己的意志凌駕於他們之上,終有一日,他們會知道力量的盡頭,是什麼都沒有的空虛。」
「幼稚,想不到你居然會有如此理想主義的想法。」
「所謂現實本就是靠人類的理想所建設的。我來到這,是想考慮清楚,作為一介平凡人的我,既然機緣巧合擁有了成為主角的機會,那麼我能成為怎樣的主角。」
「那你找到答案了嗎?」
「還沒有。不過,至少,如果站在最高位,我不會以我自己的意志,去擺布他人。」
「是嗎?」龍傲天放下了葉想斷裂的脖子,站起身來,說道:「你以後就不會那麼想了。所謂的主角是什麼?我來告訴你吧。主角,不過是人類欲望的產物罷了。人類創作的所有作品,無論影視小說,主角都只是他們自身欲望的體現,將現實中得不到的,傾注在主角身上。作為主角,是被人所羨慕,所嫉妒,所憧憬,哪怕是無比霸道,但卻可以真正君臨眾生,讓凡是人都渴望擁有主角的經歷……這才是所謂的主角!」
接著,葉想的身體,開始一點點碎裂開。很快,葉想的身體以下,都已經不存在了。一顆孤零零的頭顱倒在地上,接著,也開始繼續碎裂……
主角……只是欲望的產物嗎?
說到底,「主角光環」,就如同人類歷史上,一直以來所爭奪的權力,財富,領土一樣罷了。人們總是會憧憬擁有得更多的人,然後會去渴望得到更多。但欲望是無止盡的,不加限制的貪婪,缺乏底線的主角,到最後,會變成什麼樣子?
欲望是無止境的。所以所謂主角,也就成為了欲望的具現,他所渴望擁有的都必然能擁有,他所希望達成的必然都能夠達成,哪怕已經擁有得夠多,卻依舊不會對任何東西放手。
陷入欲望漩渦的人類,是不會懂得何為放棄,何為忍耐,何為限度。
於是,所謂「主角」就這樣誕生了。
葉想的頭顱已經粉碎掉了一半。他的右腦,已經消失了。
「可是……」
「可是……」
他的腦海中想到的,是惜鏡。是不惜一切來拯救他和雨朔的惜鏡,是放棄了自己的安全,也要將他們成功救出去的惜鏡。
她沒有什麼主角光環,如果失敗了,就是死。這一點她會比誰都清楚。
這個世界上,其實沒有人有所謂的主角光環。主角只是人類欲望和臆想的產物罷了,但卻被這個地獄電影院變成了真實。
無論如何,他在那一刻,產生出了要保護好惜鏡,保護好雨朔的想法。對葉想而言,只要可以擁有她們母女,可以和她們一起回歸現實,葉想這一生,就再也不會有遺憾,他再也不會對上蒼有任何的奢求了。即使用世間最大的財富,無與倫比的力量,永生不死的生命,車載斗量的美女,這些主角所可以享有的一切來交換,葉想也不會捨棄她們母女。
很幼稚嗎?
可是誰又能決定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呢?
主角也不是神。為何一定要讓所有人對其俯首是從?為何一定要將主角視為絕對的?主角就可以決定對錯嗎?
不是的。
葉想的嘴巴,也幾乎要沒有了。他的左眼,也幾乎消失了一大半。
「我只想成為,我自己人生的主角!」
最後一刻,葉想呼喊出了這句話。
「過對我而言沒有遺憾的人生!」
「由我自己……來決定走正確的道路!」
說完這些話後,葉想,徹底地在龍傲天面前消失了。
而在現實中,床上的葉想,也是碎裂成了一堆碎片。
不過雨朔並沒有擔心,她知道葉想還活著。
從那一堆碎片中,一隻手,忽然伸了出來。
繼而,一顆頭顱,從那碎片堆中伸出!
「果然……」雨朔鬆了口氣:「進入夢境的是分身吧?」
「當然了。」葉想看著滿身的碎片,說道:「這一次,真的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啊。」
見識到了,比想像中更強大的主角。也正因為對方是主角,葉想也好,侯爵也罷,都無法和他為敵。將來,他會回歸,爭奪這個時代的主角寶座吧。
但是,為何連他那麼強大的人,也沒有能夠湊足一萬張贖死券回歸現實呢?
最終恐怖片究竟還包含了什麼秘密?可惜的是,紗羅不說,葉想也沒辦法問她。
「你可把我們嚇死了。」方冷也算是鬆了口氣:「總算是沒事了。實力……有提升嗎?」
「很可惜……沒有提升呢。」葉想略感遺憾地說:「變強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未必吧。」雨朔卻不那麼想:「至少,對惡魔分身,控制得比以前更自如了一點吧。」
「或許吧。不過,還遠遠不夠呢。」
以尼特萊爾為敵人的話,現在的葉想,絕對還不夠格。別說尼特萊爾了,如果是面對木嵐這樣的人物,葉想都是闖不過去的。
不過,夢境中,幾十年時間的磨礪,令現在的葉想已經今非昔比,心智上,已經變得無比強大。
「不管怎麼樣,你先吃點東西吧。」
「嗯。」
葉想走下床來,雨朔就將他扶起,而方冷也一起來扶他。但是,在接觸到葉想的手的瞬間,方冷忽然身體化為了骷髏的虛影,繼而骷髏王的體質自行發動,而葉想的左手立即化為巨大的惡魔之手……
那是和以前截然不同的惡魔之手!
惡魔之手的大小,已經變得和正常的沒有多少區別,但是,手卻是完全化為了純黑色,什麼掌紋指紋都完全看不到,繼而方冷身上的所有骨頭,在這一瞬根根化為灰燼!
一瞬。
一秒都不到的瞬間。
方冷居然就這樣被葉想幾乎殺死!
若非他反應快,將一根骨頭轉移了出去,說不定他就要這般冤屈地死在自己人手上了!
此時此刻,雨朔驚愕地看著葉想。
這也叫……
沒有變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