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午後,一夥五大三粗的漢子來到王有財家。
走在最前頭的漢子一腳踹去,那扇本就只剩兩片木板的院門終於不堪重負,「哐當」一聲倒在了地上,濺起了一片灰塵。
人群里走出個半老男人,嫌棄地扇了扇手,大搖大擺地走進王家院裡。這人長得虎背熊腰,滿臉橫肉,一雙眼睛足有核桃大,故名喚馬大眼,是這附近十里八鄉有名的潑皮無賴。
手下的嘍囉趕緊搬來一把條椅,馬大眼一屁股坐下,翹著二郎腿看著眼前的人。
「王有財,你上旬欠爺的五兩銀子什麼時候還?都像你這麼拖著,爺幾個得喝西北風了。」
「馬爺,您是不是記錯了。我……我才借了一兩銀子呀,怎麼就變成五兩了?」
王有財弓著背小心翼翼地問道。
「怎麼?想賴帳。」
「不敢不敢。」
王有財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伸出一根指頭:「馬爺你行行好,再幫我看看,我真的只借了一兩銀子。」
「嘿,不見棺材不掉淚!」
馬大眼冷笑一聲,從懷裡掏出一張借據甩開:「鳥貨,好好看看,這白紙黑字寫明了五分利息,這利滾利,爺算你五兩銀子已經是看在同鄉的份上了。」
王有財一張臉皺成了苦瓜,忙拱手作揖:「馬爺,我……我現在真是一個銅子都拿不出來了,求你再通融通融些日子……」
馬大眼立即踹翻腳下的長椅,一雙眼睛睜得跟對銅鈴似的:「我去你個雜種,難不成你想讓爺白跑一趟?今天你要麼掏銀子咱走人,要不然先卸了你一條胳膊。」
王有財趕緊跪地磕頭:「馬爺,別,別……我……我這就借錢去。」
「爹,誰來了?」
這時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幾個大漢紛紛回頭看去。
見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姑娘,正怯生生地挽著個破籃子站在院門口。許是走了路,那瘦削的臉蛋紅撲撲的,倒有幾分像那熟透的野桃子。
「喲嘿,王有財!想不到你還藏了這麼一個水靈靈的小娘子呀。嘖嘖,身子雖瘦了點,臉蛋倒長得不錯……」
「馬爺,你瞧那娘們屁股還蠻大呢!」
一個留著兩撇老鼠須的漢子猥瑣地指了指。
馬大眼摸著下巴,色眯眯地把王桃花打量了一圈:「王有財,你看要不這樣,讓這小娘子陪我睡上一宿,咱們這銀子就一筆勾銷了咋樣?」
「對,對,這擇日不如撞日,讓這小娘子今天就跟我大哥入洞房,嘿嘿!」
其餘幾個漢子也立馬起鬨,都不懷好意地朝著王桃花鼓鼓的屁股看去,有個別還吹了個口哨。
王有財暗道一聲:「不好!」
他趕緊攔在閨女身前,急聲說道:「桃花,剛才張大娘來喚你去幫著磨黑豆子,快去!」
王桃花看著那幾個潑皮跟只惡狗一樣盯著自己,心裡也是怕極了:「爹,他們是來幹嘛的?我不能留你一個人在這兒?」
「我叫你去你就去,你要急死我呀!」
說著王有財就推著王桃花往院子外走去。
「等等!」
馬大眼哪能允許到嘴的鴨子飛了,上前一把扯開王有財:「滾開,你個狗東西敢跟爺打馬虎眼。今天要麼還銀子,要麼就讓你姑娘跟我睡上一覺。我跟你說不虧,縣裡春花樓梳籠個清倌人也就二兩銀子。」
王有財「撲通」一聲跪下,抱著馬大眼的腿求道:「馬爺,馬爺,求你放過我家桃花吧,我就這麼一個閨女,她才十三歲呀。」
「馬爺,十三歲不小了。要說這年紀剛剛來那事,就跟那初熟的桃子似的酸酸甜甜滋味最好。」侯老六立馬上趕著說道。
馬大眼聽了這話,一雙燈泡似的眼睛瞪得更圓,都要蹦出來似的,狠狠地擦了擦口水:「這爺能不知道!」
「馬爺你不能,不能呀!桃花她是有了婚約,你這樣會毀了她一輩子的呀。」
王有財還在苦苦哀求著。
馬大眼被王有財吵得腦袋「嗡嗡」叫,抬腳踹去。王有財立馬像只破風箏一樣落在了一米開外的地上,「哇」——一口老血吐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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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桃花把手裡的菜籃子往馬大眼一砸,哭喊著跑了過去:「爹,爹!」
王有財喘著粗氣,使勁地推著王桃花:「桃花聽爹的,快走,快走。」那噴出的血沫子沾滿了臉頰,眼瞅著進氣多出氣少。
馬大眼看都沒看王有財一眼,大步走了過去,像拎只小雞崽子似的拎著王桃花就往屋裡走去。
「走,小娘子陪爺樂呵樂呵。」
到現在王桃花要是還猜不到對方要幹什麼就是真傻了,她嚇得扒著門框不鬆手。
「放開我,你個無賴!爹!」
馬大眼等不及了,直接蹲下身子把她扛在肩上往屋裡走去,回腳一踢把屋門給關上了。
幾個手下立馬猥瑣地笑了起來,飛快走過去趴著窗戶直往裡瞅。
很快屋子裡面就傳來衣服撕裂的聲音和女人的哭喊。
王有財想爬起來,後背卻被一個潑皮重重踩著,頓時動彈不得了。
「我說王有財,你也是個拎不清的。你這姑娘要是把馬爺伺候好了,那以後你們一家不得穿金戴銀,吃香喝辣嘛!」
王有財又急又氣,嘴裡的血流個不停。聽著王桃花的哭喊,他只能流著淚捶著地:「馬大眼你這個雜種畜生,你不得好死,我……我要去衙門告你。」
可還沒半刻鐘,那馬大眼就光著膀子,罵罵咧咧地捆著褲腰帶出了屋子。
幾個狗腿子立馬擁了上去。
侯老六哈著腰,拍著馬屁:「馬爺熊精虎猛啊,這麼快就把那小娘們給征服了。嘖嘖,回了縣裡小的給你去整隻老鱉補補身子。」
馬大眼給了對方一耳刮子,沒好氣地喝道:「滾一邊去。娘希匹的,那小娘們烈得很,廢了半天功夫才解了衣裳,倒讓她往柱子上撞去了。」
「馬爺,那小娘們?」侯老六捂著臉小心問道。
「死了,真他娘晦氣!」
王有財聽到這話,兩眼一翻,一口氣登時哽在了喉嚨里,「荷荷」幾聲後沒了動靜。
一個狗腿子立馬過去摸了摸鼻息:「馬爺,王有財死了。」
馬大眼往地上狠狠地吐了口唾沫,把那借條往地上一扔:「白瞎了老子一兩銀子。走,去縣裡的春花樓滅滅火去。」
說著帶著一伙人又大搖大擺地走了。
秋風一茬一茬地刮著,院子裡的破籃子跟著風四處滾動,木窗子被風拍得「嘎吱」作響。
「嘶,頭……好疼!」
王桃花覺得腦袋疼得都要裂開了。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竟發現在自己在一個陌生的屋子裡。
「這……這是哪裡?」
可還沒等她看清地方,一陣頭疼再次襲來,王桃花又暈死了過去。
直到一碗略帶土腥味的溫水灌進嘴裡,王桃花才緩緩醒了過來。
「哎喲,桃花你可總算醒了。你這都睡了一夜咯,又發高燒又說胡話的嚇死大娘了。大慈大悲的觀音菩薩保佑喲!」
一位看起來大概五十來歲,眉眼和善的大娘趕緊朝窗外拜了又拜。
「那個大媽……你是誰呀?」
老婦人立馬唬住了:「丫頭,你連大娘都不認識了?看來這頭是真撞壞咯。那馬大眼就是個千刀萬剮的牲口,老天爺都看著呢,遲早遭了報應去。」說完抹起了眼淚。
王桃花看著眼前的老婆子愣了半天,就感覺腦子裡一下子鑽進來了無數影子,腦袋一抽一抽的疼,汗都流了下來。好半晌,才知道眼前的老婆子是誰。
「你……你是張大娘!?」
「噯,噯,我都好兒啊,你可算是記起來了,菩薩保佑!」
張大娘一張老臉笑開了花。
「老婆子,這丫頭腦門上磕了那麼大個洞,人迷糊一下子也正常。你別再跟她嘮叨了,讓她再睡會吧。」旁邊一個瘦巴巴的老頭吸著旱菸說道。
「對,對,是我老婆子想的不周全。桃花你再睡會,大娘回去給你燉個雞蛋,流了那麼多血得補補!」
說著老兩口就掩上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