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孫昊的舉動，老巴斯露出一絲笑容。
那笑容中藏不住的是欣慰。
或許這一刻他覺得自己把孫昊叫來是對的。
「我的子女不爭氣。」
老巴斯轉頭看向院子那邊的人群，開口的第一句話就夾雜著複雜的情緒。
不管經歷了什麼，人在彌留之際，最不舍的還是自己的子女。
這一點在誰身上都是一樣的。
老巴斯這話有不舍，但也有無奈。
孫昊沒說話，這種家族鬥爭的事情和他沒什麼關係。
而且這些話明顯只是鋪墊，他聽著就是了。
「你知道湖人隊是我畢生奮鬥的事業，它也像是我的孩子。」
老巴斯接著說道。
如果你覺得湖人隊僅僅只是因為坐落在洛杉磯就那麼成功，那你錯了。
因為如果沒有好的管理，即便一開始坐擁地利，最後也會因為生存不下去而被迫搬出去。
就像勇士隊，灣區雖然不如洛杉磯，但可一點兒不小。
湖人隊的繁榮和老巴斯關係太大了。
是老巴斯給湖人隊植入了大量好萊塢元素。
酷炫的球隊宣傳片、最漂亮的啦啦隊女郎、現場演奏的全美最著名的體育樂隊，還有最具特色的只對好萊塢球星開放的斯台普斯中心第一排座位。
這些，都促成了湖人隊的蓬勃發展。
如果說奧爾巴赫是凱爾特人隊的教父，那麼老巴斯一定是湖人隊的。
所以他說出這樣的感慨一點兒都不奇怪，而且也很正常。
兩句話沒有關聯，但是先後說出來，意思其實也很明顯。
老巴斯對把湖人隊的產業交給他的子女並不放心，它擔心湖人隊會迅速衰落。
「珍妮是最好的那個，但是她太強勢了，她不知道球員其實也是家人，尊重是相互的。」
說完第三句話，老巴斯這才把目光望向了孫昊，感覺像是有些喘不上氣。
孫昊看到後把氧氣罩拿起來放到老巴斯嘴巴前。
老巴斯吸了幾口氧之後，那口氣才喘上來。
「我知道當初你離開湖人和珍妮有關係，我希望你不要責怪她。」
孫昊點點頭。
他當初確實因為奧尼爾被交易的事情生過珍妮和菲爾·傑克遜的氣。
但是現在，奧尼爾自己都已經沒怎麼在意了，他生珍妮的氣這個已經不存在了。
「吉姆有能力，但是他太年輕了，如果我讓他接班球隊的話，他鬥不過珍妮的。」
老巴斯接著說道。
孫昊這次又沒說話。
因為涉及到家族內部的事情他真的不好表態。
「我有一個請求，孫。」
說到這裡，老巴斯看向孫昊，眼中散發出精光，腰板似乎也挺直了一些。
「我知道這個請求有些過分，但我希望你能夠回來，如果你回來，我會讓吉姆接手球隊。」
老巴斯看向孫昊的眼神滿是期待。
直到這時候，孫昊才知道老巴斯吧自己叫來是要做什麼了。
就和他前面說的那樣，在接班這件事情上，他要在珍妮和吉姆之間二選一。
兩個人各有特點，吉姆的業務能力更好，珍妮的商業能力更強。
因為當初孫昊和奧尼爾創造的那個王朝，老巴斯心裏面對吉姆的認可更多，也更想他來繼承。
但是過去這幾年，孫昊離隊後，吉姆在家族鬥爭中完全不是珍妮的對手。
就像朱元璋一樣，他擔心自己哪怕把「皇位」傳給了「朱允炆」，最後也會被「朱棣」奪走。
那樣的話，他還不如直接給了珍妮，減少一些不必要的內鬥。
但是如果孫昊能夠回來，那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
因為孫昊當初做到過的事情，他在洛杉磯的影響力是無比巨大的。
他在，吉姆就有最大的牌，珍妮就算有心也無力。
孫昊知道了老巴斯的意思，但是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確實就像老巴斯說的那樣，這是一個過分的請求。
甚至可以理解為是道德綁架了。
說真的，孫昊現在已經離開了湖人，湖人隊以後會怎麼樣，跟他關係並不大。
就更不用說巴斯家族這些大內鬥了。
老巴斯看到孫昊的反應，無奈地嘆了口氣。
他似乎也預料到孫昊會是這樣的反應。
畢竟現在勇士隊小球打的飛起，如日中天，而且馬上就是一個新的王朝。
甚至繼續下去的話，新世紀的第一個四連冠、五連冠都不是不可能。
在這種時候要求孫昊回來，不止過分，是很過分。
「你能推我走一段嗎？」
老巴斯也沒再繼續說剛才的事情，而是提出了一個新的要求。
孫昊點頭了。
他起身推著老巴斯沿著山坡往前走。
夕陽這時候已經有一半落到山後面了。
雲層變得通紅，像是血色一樣，更顯滄桑。
「多麼美麗的景色，多麼令人留戀。」
老巴斯這時候看了一眼夕陽說道。
人怕死並不是真的死那件事，而是有很多捨不得的事情。
那些事情，在你真的快死的時候，會不受控制的充斥著腦海。
老巴斯這時候一定很留戀這個世界。
孫昊推著老巴斯走了一個來回，最後又回到了一開始的地方。
「如果你改變注意了，可以隨時回來，無論我是否還在。」
在分開之前，老巴斯對孫昊說了最後一句話。
孫昊點點頭。
雖然老巴斯之前的要求很過分，但他確實會去考慮。
要說當初在湖人，對他最好的人不是老巴斯而是小巴斯。
他回來等於是在幫小巴斯。
還有一點是他之前一直就在考慮的。
庫里的未來。
他繼續留在勇士，庫里的勇士生涯基本就在今年結束了。
但是他離開的話，勇士隊必定會留下庫里。
再看一眼勇士隊的陣容，庫里、湯普森、杜蘭特，可以比擬德雷蒙德·格林的伊巴卡。
這就是歷史中那支「宇宙勇」，而且因為沒有格林，以及杜蘭特是勇士隊自己選的，是更良性版本的。
當然這些東西，需要考慮的會很多，也不是孫昊一下子能夠考慮好的。
這時候停擺反而是好事了。
因為會有很多時間留給孫昊去考慮。
兩天後，孫昊結束了洛杉磯的度假，帶著斯嘉麗和小北京回到了奧克蘭。
也就在這之前，老巴斯因為病情惡化已經轉入到了洛杉磯當地的醫院重症室。
一周後，老巴斯病逝，聯盟哀悼。
這個世界總有人來來走走，對老巴斯來說，他離開的時候有那麼多人記得他，那已經是種很大的成功了。
當然這些對死了的人已經沒有意義。
孫昊有點愧疚。
因為這時候再去看老巴斯當初的話，那可能是一個將死之人最後的請求。
沒能如願，老巴斯應該是帶著遺憾離開的吧。
老巴斯在離開之前留下了一份遺囑。
不過這份遺囑有一個很特殊的規定。
那就是只有等到新賽季開始之前才能打開。
換句話說，在新賽季開打之前，湖人隊到底留給誰仍是個未知數。
沒人知道老巴斯這麼做是為了什麼。
或許只有等到賽季開始之後才知道了。
再一周後，老巴斯的葬禮將在洛杉磯進行。
儘管勞資談判還在繼續，但是這樣重要的場合，大部分聯盟有頭有臉的人物都還是去了。
這裡面也包括喬丹和孫昊。
兩人許久未見，在結束了葬禮之後，一起在山腰上站著聊天。
老巴斯已經去世，但是那個請求還在。
孫昊平時也沒什麼人好說，所以這時候難得和喬丹一起，他也把事情說給了喬丹聽。
「我很糾結。」
孫昊說出了自己的真實心情。
因為這裡面實在有太多事情左右他的想法了。
除了前面提到過的那些，還有老尼爾森，支持他的灣區球迷。
甚至包括已經被提上日程的舊金山球館修建計劃。
「你想聽我的意見嗎？」
喬丹聽完孫昊說的全部，最後沒怎麼想就開口說道。
孫昊點點頭。
他會問自然是想聽。
「離開，如果我是你，即便沒有傑里的請求，我也會毫不猶豫的離開。」
喬丹的回答讓孫昊呆住了。
因為喬丹這回答的太乾脆了，乾脆的讓他感到有些難以置信。
「為什麼？」
他本能地問道，而且問的有些急促。
他很好奇，是什麼會讓喬丹回答的那麼乾脆。
「你知道我最喜歡的事情是什麼嗎？」
「挑戰。」
喬丹自拋自扣，自問自答。
孫昊愣了一下。
這話說的很喬丹。
但是確實沒毛病。
喬丹第一次退役，除了家庭原因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當初那篇退役稿裡面的第一句：
「籃球對我而言已經沒有什麼挑戰了。」
挑戰是喬丹最喜歡的事情，沒了挑戰自然也就退役了。
「你覺得留在勇士隊，對你而言還有挑戰嗎？」
喬丹接著看向孫昊問道。
這句話問出來，說明他覺得孫昊和自己本質上是一類人。
孫昊搖了搖頭。
雖然東部有尼克斯和公牛，西部還有快船和灰熊。
但以勇士隊的構成以及他的能力，哪怕走了奧登，這些球隊在系列賽擊敗勇士的機會也不大。
「所以你為什麼還要繼續留下？留下還不如再退役呢！」
喬丹說了一句很理所當然的話。
嗯，沒毛病！
「不過你現在面臨的跟我當初面臨的情況不一樣，我不可能離開芝加哥去加盟一支新的球隊，但是現在你正好有這樣一個機會。」
喬丹接著說道。
他並不是勸孫昊真的退役，而是想孫昊借這個機會離開勇士回湖人。
這也和他之前說的話呼應上了。
留在勇士沒有任何挑戰可言，但是離開勇士的話，那挑戰直接拉滿了！
因為勇士隊是對手，尼克斯是對手，公牛灰熊快船那些全都是對手！
這可不直接從簡單模式直接跳到地獄模式了！
喬丹說完，還給孫昊挑了個眉。
孫昊沒有馬上回應。
倒不是他覺得喬丹說的有什麼不對，而是喬丹說的太對了！
前面左右他想法的那些理由，就像是一顆顆小砝碼，一會兒讓天平往左一會兒讓天平往右。
但是喬丹扔下的這個砝碼卻是比前面所有砝碼加起來都要重，一下讓天平徹底失去平衡了。
他都到這個階段來了，喬丹都已經超越了，總冠軍數量什麼的已經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就是挑戰自己！
「我明白了。」
回過神來後，孫昊笑著看向喬丹說道。
在結束了老尼爾森的葬禮後，孫昊又回了奧克蘭。
這一次回去後，他和勇士隊管理層的很多人見了面。
NBA停擺不允許球員和管理層談判合同，但是這一次孫昊和他們談的不是合同的事情，而是來道別的。
當然，這些事情都沒有對外公開。
球迷也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時間很快，轉眼到了11月下旬。
也就是這時候，持續了長達140多天的停擺終於結束。
勞資雙方達成了新的協議。
新的賽季也會在一個月以後的聖誕節開始。
這中間的一個月，就是自由球員簽約和交易時間了。
也就是停擺宣布的第一時間，孫昊在社交媒體上發表了一份長文。
「我永遠記得兩年前勇士隊管理層為了招募我所作出的努力，我想不會有第二支球隊比他們做的更好。
同樣的，我想也不會再有第二個地方的球迷像灣區球迷這麼好。
有太多的東西讓我留戀和不舍，也還有太多未完成的事情需要我去完成。
我永遠不會忘記這段時光，因為這段時光是我人生中最開心的一段。」
在這篇長文中，孫昊在一開頭就感謝了勇士隊的管理層和球迷。
不過灣區球迷看到這的時候就已經有些預感了。
在進行了一番回憶後，孫昊說了老巴斯的請求和自己的決定。
「我還欠洛杉磯一個承諾，我曾經說過會為那座城市帶來不止1個不是2個，也不是3個，而是很多個總冠軍，我還未曾做到。
那在現在看起來會是一個巨大的挑戰，但我很想去迎接那樣的挑戰。
我會結束短暫的勇士生涯，選擇回到洛杉磯。」
而在長文的最後，孫昊和開頭一樣再次感謝了勇士隊和灣區球迷。
「我會永遠記得在灣區的這段時光，也會永遠記得這裡經歷的一切，我永遠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