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子洗三禮辦得十分盛大,宗室命婦們皆入宮觀禮,而在其後,太上皇也終於如願以償的抱到了孫子。
一個連兒子出生都沒怎麼抱過的人,現在抱著孫子笑得見牙不見眼,好似有孫萬事足一般,對永嘉帝夫妻二人的臉色好了不止一點半點。
若非太后提醒他孫子還小,不宜多擾,只怕他都不帶撒手的。
不過洗三到底只命婦女眷們進了宮,朝臣們是沒法見到的,連裴西嶺這個親外祖都無緣得見,只能坐在府里抓心撓肝地等著。
待趙瑾帶著周念慈和三個孩子回來時,就見裴西嶺眼含愁緒地坐在院子裡,面前還擺著一副棋盤,竟是自己左右手執子下棋,裝字母裝了個十足。
周念慈也驚訝了一瞬,不過轉念一想,公公畢竟是被稱作大齊戰神的人,行兵布陣詭譎多變,想來棋藝也是不在話下的。
「父親在下棋?」糕糕很感興趣,上前自然而然就坐在了他對面,「兒子近來頗有所成,不如與父親對弈一局?」
裴西嶺淡淡看他一眼:「為父哪有心情與你對弈?」
糕糕眼睛一轉,貼心道:「小外甥好得很,父親今日雖不得見,但兒子已代父親看過他,父親不必過於掛懷。」
裴西嶺冷哼一聲。
糕糕識趣地說起小外甥:「小外甥雖才出生三日,但瞧著可乖可漂亮,粉雕玉琢不過如此,還極是愛笑,想來日後定是個風度翩翩的美男子。」
「你姐姐的親子,自是粉雕玉琢,絕世姿容。」
「太上皇也如此說呢。」糕糕道,「他說姐姐姐夫都是人中龍鳳,世間少有,他們的孩子也必定青出於藍,品貌天資更為出色呢。」
裴西嶺臉上笑容落下些許。
太上皇都能抱,偏他抱不得。
頓了片刻,他看向糕糕:「近日你畫技也頗有所成,便略作一紙,好叫為父稍解思孫之苦。」
糕糕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偏生珩兒個拎不清的傻白甜還大剌剌點頭:「小叔叔畫技精湛,作一副小糖酥的畫可好了,以後我日日便可見小糖酥了。」
糕糕皮笑肉不笑地掃他一眼。
「小糖酥?」裴西嶺神色一動,「是小皇子的乳名?」
「是呀,皇上姑父取的呢,大名叫蕭子宸,不過珩兒更喜歡小糖酥,聽來便很有趣。」
裴西嶺眼中染上笑意:「是很有趣。」
不過大名叫蕭子宸?
他對未來皇帝是誰沒什麼看法,但皇帝肯如此明示,日後閨女的路便可更順暢些,他自是樂見其成的。
唯一一點就是:「只望這孩子日後當真能如我們期望般長成。」他嘆了口氣。
經歷過了裴承志,他也不敢再自我感覺良好的覺得自家孩子怎麼品性俱佳了,對孩子們的長成也多了些忐忑擔憂。
便是如意糕糕再得他喜愛,他也從未敢放鬆警惕,生怕一個不好又給孩子養歪了。
周念慈含笑寬慰他:「皇上英明神武,皇后亦德行無雙,經由他們手養出來的孩子如何會差了去?父親可是杞人憂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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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慈說的對。」趙瑾也跟著點頭。
當做未來儲君教養的孩子,只怕都沒有多少童年,養歪的可能性不大。
永嘉帝和裴羨都是靠譜的。
裴西嶺也沒再說什麼,只催著糕糕動筆作畫,將小外孫給他畫了下來。
糕糕天資再高,到底只是個孩子,畫技多少帶著稚嫩,但裴西嶺也不嫌棄,親眼觀他作畫後眼裡還升起欣賞之色。
「好畫!好畫!」他捧著作成的畫,滿臉驚嘆,「我兒畫技出色,可當柳老之才!」
柳老是前朝大儒,以一手出神入化的畫技聞名於後世。
糕糕被自己親爹夸下的海口驚到了。
趙瑾倒是不奇怪,每當涉及裴西嶺不擅長的領域,他都是一臉不明覺厲模樣,事實上他哪懂什麼詩畫鑑賞,連句囫圇贊語都說不出來,滿口只是「好畫」。
問他好在哪裡,那是問不出來的。
「柳老之才?」
正在裴西嶺滿口誇讚時,裴承允兄弟倆進門,行禮後便一左一右站到了裴西嶺身邊,欣賞著他手中的畫。
一個流著口水的大胖娃娃。
裴承州眼神糾結起來,欲言又止。
裴承允道:「這是小皇子?」
「正是。」裴西嶺讚賞地看了他一眼,「糕糕今日見他一面,回來便作了一幅畫,入木三分,惟妙惟肖,可見其傳神啊。」
裴承允面無異色,點頭道:「糕糕畫技的確小有所成。」
裴承州:「啊對。」
無論旁人怎麼想,裴西嶺依舊三天兩頭抱著這幅畫稀罕得瞧著,不知稀罕小外孫還是欣賞兒子畫作。
趙瑾倒是隱隱猜到了。
府里名畫不少,甚至他們正院牆上都掛著幾幅名家之作,裴西嶺孤本名畫見識過的絕對不在少數,但糕糕那幅可能是他這輩子唯一能欣賞得來的畫,可謂是以一己之力堆起了他的文化自信。
獨一無二,總是令人稀罕的。
時間眨眼即過,裴西嶺終於在滿月時抱上了小外孫,與太上皇坐在一處不知有多合契。
小皇子也在這一日裡出盡風頭,見到的沒見到的,那都沒有不夸不贊的。
雖沒有如某些朝臣猜測般立太子,但小皇子的大名在這一日卻已人盡皆知,直接打散了不少人的小心思。
而也在這一日,皇宮上空出現蒼鳥群飛異象,群臣皆驚,當場山呼萬歲。
這本是先前太后叫趙瑾去準備的,本想留給永嘉帝,算作見面禮,誰知太上皇不按常理出牌,退位退得賊快,彼時趙瑾甚至都沒準備好,便索性將這這祥瑞一幕留到了今日。
蒼鳥也稱瑞鳥,是鷹的別稱,在古代可稱作祥瑞。
君主孝慈,不好殺生則至。
百官不知瑞鳥出現是否有人為痕跡,但這並不影響他們將這一幕傳誦得人盡皆知。
人心齊聚,江山穩固,大齊才能昌盛繁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