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蔣大海的主要人脈關係都在禹州,但不要小看了他的本事和手腕,給他一點時間,他一定能迅速在地京城建立起新的人脈來。
林婉清先是吩咐了人去給蔣大海夫妻安排住處,然後問蔣大海:「禹州那邊現在情況如何?」
蔣大海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很不好。這次難民之亂,傷到了禹州城的根本,那幾個大家族死的死,傷的傷,幾乎全部家破人亡。劫後餘生的那些,早在將軍帶兵破城後,就早早逃到京城了。現在全城都只剩下平民百姓,縣主也知道如今糧食短缺,價格瘋漲,他們手裡也沒什麼銀錢,連肚子都填不飽。說難聽點,他們現在跟當初的難民也沒什麼兩樣了。」
` 蔣嬸子冷哼一聲:「那也是他們活該!當初縣主拿出那麼多糧食幫他們,結果他們又是如何對待將軍府的?早知道他們會反過頭來咬人,當初還不如拿那些糧食去餵狗呢!」
「現在他們日子過不下去,那也是他們忘恩負義,恩將仇報的報應!」
當初難民攻破禹州城後,多少人在背地裡跟著難民一起作惡,後來更是和難民一起攻打將軍府,她都是知道的!所以禹州城那些人受苦受難,她一點也不同情。
蔣大海對這話很是贊同。
林婉清倒是不在意,那些百姓的所做所為,不過只是人性罷了。如果換成是她,在活不下去的情況下,未必能比那些百姓高尚。
倒不是她多聖母,而是世道吃人,想要活下去,就顧不上道德仁義了。
倉稟足,方知榮辱。
連活命都成問題的時候,其它的事情又算得了什麼。
蔣大海說道:「前些日子,禹州城裡突然來了一伙人,在城中開了幾家糧食鋪子,在高價賣糧。一斤粗糧的價格,比以前貴了三倍不止,就這樣,還搞了個什麼限量購買,一人一天只能買一斤,那幾家鋪子前,都排了長長的隊。」
蔣嬸子嘆了一聲:「這才剛二月,再等兩個月,糧價只怕會漲到天價,到時候,只怕會生亂。」
她是真的被難民圍城的事情搞怕了,生怕再出亂子。
蔣大海斟酌了一下才道:「縣主,你之前讓江老爺和江管家去買糧食,現在應該都已經買到了吧?是不是打算也開糧鋪?」
林婉清笑著問道:「蔣叔看著好像不太支持的樣子。」
蔣大海點點頭:「如果縣主有這個打算的話,我肯定會勸阻的。眼下正是多事之秋,各地都缺糧,周邊那幾個國家更是想趁這個時候來犯。若是在這個時候開鋪售糧,只怕會惹了天子不悅。縣主若是想賺銀子,機會多的是,完全沒必要在這個時候去冒險。」
說完,他有點緊張地看著林婉清,就怕林婉清覺得他逾矩了。
誰知林婉清贊同地點了點頭:「蔣叔和我想到一塊兒去了,我讓舅舅和表哥去買糧,從來都不是想著開糧鋪。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雖是一介女子,但也絕不會發國難財。我買的糧食,可是有大作用的。」
蔣大海的目光頓時敬佩了起來:「縣主果然大義,是我把縣主想得狹隘了,縣主莫怪。」
林婉清笑著道:「蔣叔也是真心為我打算,否則也不可能擔心我做錯決定。」
蔣大海聞言心裡別提多高興了,自己的用心能被人理解並且接受。
隨的,他壓低了聲音說道:「縣主,在禹州城開鋪子賣糧的人,是三皇子的人。而且……」
他猶豫了一下,「我還發現,你的兩個弟弟也牽涉其中。」
林婉清挑了下眉,但又絲毫不意外。
三皇子的人開糧鋪,她那兩個草包弟弟摻合進去,一點也不奇怪。
畢竟,林纖雲可是在三皇子手裡。
林纖雲想要活命,肯定要讓三皇子信服。而到現在都沒聽說林纖雲的死訊,說明她還活得好好的。那麼,三皇子的糧鋪,及鋪子裡的糧食,肯定就是出自林纖雲之手了。
去年林纖雲可是拉著秦氏一起砸鍋賣鐵去買糧的。
林婉清微微一笑:「不必擔心,我已經跟林家沒多少關係了,即便以後上面追究起來,也影響不到我什麼。」
她可是把跟三皇子的界限劃得清清楚楚。跟林家的關係,雖沒斷絕,但也挑明了立場不同。
更何況,她還另有打算呢,即便將來林纖雲作死被誅九族,對她也不會有什麼影響。
她現在就靜靜地看著林纖雲作死。
三皇子府客院。
林纖雲躺在床上,一名丫環正在給她上藥。
丫環的手十分輕柔,但林纖雲還是故意假裝被弄疼,甩了丫環一個巴掌:「笨手笨腳的,連這點事都做不好,你想痛死我嗎?」
丫環挨了打,趕緊跪在地上認錯:「林姑娘息怒。」
「滾出去!」
林纖雲煩躁地把人往外攆。
等那丫環離開之後,林纖雲才敢讓情緒顯露在臉上。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傷痕,再想想自己送出去的糧食,心裡恨得滴血。
該死的三皇子!
該死的三皇子妃!
她現在真是後悔死了,當初就不該來投靠!
她自己悶聲發大財不好嗎?
就憑著她那批糧食,她能賺到十幾二十萬兩的銀子,足夠她下半輩子揮霍了。然後她再耐心地等著蘇錦程高中,以後就風光又富貴……
她怎麼就把一手好棋下成了這樣呢?
現在自己弄得一身傷,損失了那麼大一筆財富,還沒了自由,她到底圖什麼啊!
她現在也不敢做那白日夢了,就三皇子這種狼子野心的人,眼下留著她,無非是她讓三皇子暫時得了好處。
之後如果她拿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來,只怕三皇子又會翻臉。
前世她就是個後宅女子,又遠居禹州城,很多事情她都不清楚,她只知道三皇子是最後的勝利者,但奪儲的經過,她並不知道。
而她讓三皇子留她一命,除了那些糧食之外,便是她說她能預知未來。
等三皇子發現她根本預知不到,只怕就是她的死期。
她絕望得很,也恨得很。
憑什麼她就走到了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