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正誼一笑:「在你五哥面前,不用不好意思,要不是文龍那小子幫忙,估計你比現在可是要慘多了。」
蔡壽眯著眼道:「果然是他。」
王正誼道:「是啊,昨晚他來找我,跟我說了事情的經過。我不知道你在做什麼,只是想勸你一句,離杏花院遠點,那地方比你想像的危險得多。」
蔡壽沒說話,只是死死地盯著王正誼。
王正誼板起臉道:「你別這麼看著我,我也是為了你好。不論給誰賣命,保住命是最重要的,別看你五哥大字不認識幾個,可進退二字我還拎得清。」
「雖說五哥還有些手段,可這杏花院,即便是我,也不敢隨便碰。所以五哥勸你,莫要魯莽行事。」
蔡壽看著王正誼,微微揚起嘴角:「五哥身手了得,卻也膽小怕事。」
一聽蔡壽挖苦自己,王正誼眉毛一挑,拍案而起:「我膽小?你說我膽小?」
門外站著的高青和田海,一聽屋裡這麼大動靜,急忙推門而入,田海拉開架勢大叫道:「咋得了,咋得了。」
看見蔡壽坐在板凳上一動不動,王正誼站在桌子旁氣得臉都紅了,高青小心道:「有什麼話好好說嘛,王壯士這是幹什麼。」
王正誼搖了搖頭,一甩手道:「行了,你小子好自為之吧,不過你放心,你五哥也不是忘恩負義之人,咱們的情誼,五哥心裡是有數的。」
說罷,王正誼氣哼哼地走出了侍衛所。
看著他的離去,高青二人一頭霧水,不知道這是怎麼了。
不過看蔡壽還坐在那不動,高青也是搖了搖頭,跟上了負氣的王正誼。
「王壯士稍安勿躁。」
王正誼又往前走了十幾米,停下腳步,長嘆了一聲:「哎,阿壽還是這個驢脾氣,犟得要命。」
他轉身給高青鞠了一躬:「高大人,煩請您多多關照阿壽,這小子本性不壞,只是性格孤僻,脾氣執拗,如果有冒犯之處,看在王某微薄的面子上,不要與他計較。」
高青一笑:「五哥哪裡話,我等四人義結金蘭,蔡壽是您的兄弟,也是我高青的四弟,哪有埋怨的道理。」
王正誼笑道:「謝高大人體恤。」
高青問道:「不知五哥有何難處,高某願助一臂之力。」
王正誼看看周圍這偌大的紫禁城,又看了看不遠處的侍衛所,面色為難地思索著。
想了半天,王正誼看著高青道:「不知高大人可否能讓草民見見皇上?」
高青一聽,心裡就是一驚。
他沒想到王正誼竟然想見皇上,臉色極為不自然。
王正誼見高青這個狀態,急忙道:「高大人別誤會,草民並無它意,只是有些話要與皇上說,如果不方便,全當草民沒說。」
高青語氣緩慢地道:「確實,這事頗為為難。」
王正誼道:「那不勞高大人,草民這就回去了,如果有用得到草民的,就知道到三川鏢局找我就是。」
送走王正誼,高青急忙返回侍衛所,見蔡壽沒什麼特別的,就問田海:「老四沒什麼事兒吧。」
田海靠在門框上,用下巴指著屋裡的蔡壽道:「你看,從五哥走了之後,就一直這德行。」
蔡壽坐在剛才的位置上,手拿著半塊碧綠色玉塊,已經看了好半天,一動沒動。
高青見狀,拍了拍田海的肩膀:「告訴守門的兄弟,別讓他出宮。你去幫他把值給當了,我去找陛下。」
還沒等田海答應,蔡壽猛地站起身,揣好玉塊,一邊走一邊說:「不用。」
田海攤了攤手:「你看,人家不領情,瞎操心。」
高青看著蔡壽離去的背影,苦笑著搖了搖頭。
高青來到養心殿,見載淳趴在龍書案不知道在寫著什麼,忙走上前去,拱手道:「陛下。」
載淳抬起頭,看著高青道:「怎麼了?王五送走了?」
高青道:「是,已經送出宮了。」
載淳點點頭,放下手中的筆,抄起旁邊擺著的蘋果啃了一口:「嗯,他說什麼了嗎?」
高青沉默片刻道:「回陛下,他說要見您。」
載淳好奇地問道:「見朕?說見朕有什麼事嗎?」
高青道:「他沒說,臣跟他講見您不太方便,可以告訴臣,臣轉述給陛下。可他卻沒說什麼,就離開了。」
載淳道:「嗯,看來是不太信你啊。」
高青道:「畢竟臣與他一面之緣,不信任也是自然。但是他與老四是故交,或許老四會知道一些這中間的原委。」
載淳問道:「哦?他和蔡壽是故交?故到什麼程度?」
高青回想了一下:「依稀聽說,像是自幼就相識。」
載淳快速翻找著兩世的記憶。
「之前高青說,蔡壽會燕子功,並且幾近大成,說明他和那個神秘的燕子門有關。」
「根據史料記載,燕子門起於河北滄州,大刀王五也是出生於河北滄州,所以說,如果這兩個人認識,也能說得通。」
「可是這個節骨眼上,又是大年初一,沒有緊要的事,王五是不會貿然來找他,更何況他還要見我。」
略微思索,載淳道:「高青,明天你去帶點禮物,替朕去三川鏢局,請王壯士進宮見朕。」
高青也沒多問,拱手應和。
載淳又道:「還有啊,你去把蔡壽找來,朕跟他聊聊。」
高青面色微變:「陛下,眼下老四正在當值,恐怕……」
載淳翻了個白眼:「高青啊高青,你為人沉穩,行為利落,秉性忠貞,就是有時候腦袋不夠轉。」
高青見狀,有點茫然,不知道載淳要說什麼。
載淳道:「你就不會替他一下嗎?」
高青猶豫地道:「那陛下這不是沒人了嗎,萬一……」
載淳實在是忍不了了,對著面前的木頭一頓比畫,最後氣餒地道:「高青啊,你覺得蔡壽比你差嗎?」
高青堅決地道:「非也,陛下不知,有些方面,老四遠勝於我。」
載淳終於忍不住了,跳著腳地說道:「那你還怕個球,他在我身邊,你還怕個屁。」
高青沉思了一會,突然臉一紅:「啊,陛、陛下,是臣愚鈍,這就換老四來。」說罷,轉身急匆匆地離開了。
看著高青離開的身影,已經有心無力的載淳一屁股坐在龍椅上,氣呼呼的道:「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一個一根筋、一個鬼心眼、一個缺心眼、一個悶油瓶,還有一個成天只知道作妖的小舅子,我這團隊都是些什麼奇葩。」
不一會,蔡壽走進養心殿,單子跪地:「叩見陛下。」
載淳知道這夥計說話愛蹦字兒,跟他單獨說什麼,得提前準備好詞,要不直接冷場,他是一點也不尷尬。
他走到龍書案前,扶起蔡壽,比畫著示意他坐下。
可蔡壽就像沒看見一樣,就那麼站著,一動不動。
載淳也沒理他,又在原地轉了好幾圈,最後好像下了多大決心一樣,揮了兩下拳頭,貌似是在給自己打氣。
他看著蔡壽,莫名其妙地道:「吃了嗎?」
這回輪到蔡壽發懵了,他滿臉疑惑地點了點頭。
載淳繼續道:「吃飽了嗎?」
蔡壽更懵了,完全莫名其妙地看著載淳。
載淳也不理他,自顧自地又轉了兩圈,站定道:「蔡壽,聽說剛才大刀王五來找你?是有什麼事嗎?」
蔡壽從剛才的恍惚中醒過來,點頭道:「敘舊。」
載淳道:「啊,敘舊。朕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好奇,你們倆舊在哪兒了?」
蔡壽道:「臣幼時與五哥相識,我們是同鄉。」
載淳長長地呼了一口氣,沒有接話,反而自顧自地對蔡壽說:「大半個月了,頭一回聽你說超過五個字的話。」
蔡壽徹底被眼前的皇帝給整廢了,表情萎靡,身體僵硬,隨時都有可能自爆。
載淳看他的狀態,忍不住的好笑,可是他是帝王,不能太放肆了,就強憋著沒笑出來。
「不用緊張,朕就是隨便問問。」
「既然你們是同鄉,想必一定是許久未見了,這大過年的,有個老鄉來看你,也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聽到載淳這麼說,感覺到了眼前的皇帝並沒有其他意思,蔡壽心裡多少安定了些。
載淳見他表情緩和了許多,也慢慢地道:「你倆許久不見,肯定有說不完的話吧。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嘛!」
蔡壽抬頭看著載淳,像是心裏面一正一邪兩個小人正在進行著瘋狂的火拼。
過了好一陣,蔡壽突然跪倒:「陛下,五哥叫我不要再查杏花院。」
載淳一聽這話,眉頭緊皺道:「為何?」
蔡壽道:「水太深,很危險。」
載淳眉頭皺得更深:「很危險?朕問你,你怕死嗎?」
蔡壽道:「不怕。」
載淳又問:「那你認為朕怕死嗎?」
蔡壽道:「不知。」
載淳深吸一口氣:「那朕告訴你,朕也不怕,因為朕已經死過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