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霽雪這差不多大半月都在給各種傷病患者看病,遇到不方便的幫忙脫衣也十分習慣,三下五除二地就脫了蕭元琅的上衣。
「冒犯了。」她甚至還能分神說一句抱歉,「請坐下。」
蕭元琅乖乖地在軟榻坐下,方便楚霽雪查看腰腹間的傷口。
楚霽雪半跪在地上,看著那傷口長長嘆出一口氣來,仰頭略帶責備:「太子殿下,這幾天都沒人給您換藥嗎?」
堂堂太子,總不可能連個使喚的人都沒有吧。
「政務繁忙。」蕭元琅微咳了聲,莫名有幾分尷尬,轉移話題:「近幾日京中刑事增加,所以忙了點。」
楚霽雪眉心微動,蕭元琅現在正在處理這些?
她抿唇,思忖著問:「太子殿下,民婦有一事不明。」
「說。」
「惡意縱火但沒造成人員傷亡,算刑事案件嗎?」
蕭元琅垂眸看著她:「算。」
那就是他也許能管。
但怎麼開口又成了問題,萬一太子以為她挾恩圖報,豈不是得不償失?
蕭元琅將楚霽雪的猶豫盡數看在眼中,主動開口:「我聽說昨晚京中起了一場大火,像是一間鋪子燒了,方位正和成平醫館一致,楚夫人知道嗎?」
楚霽雪眼睛微亮,他知道這事?那就好辦很多了。
「正是民婦的鋪子燒了,白天告過京兆府,卻說是自然起火,沒有下文,我還在想明天去鋪子裡找找,看能不能發現什麼。」
蕭元琅聞言正色:「京兆府不管?」
「民婦相信京兆府尹也是按規矩辦事。」
殿內靜默了片刻,蕭元琅輕聲又鄭重地承諾:「此事我會著人調查,一定還楚夫人一個真相。」
沒想到這麼容易就得到蕭元琅的幫助,就連楚霽雪也有些意外。
要不是蕭元琅說他自己不知道具體起火鋪子,她都懷疑他是不是提前做過調查了。
楚霽雪不會拒絕送上門的幫助,聞言道謝:「有勞太子,另外還有一事,請太子幫我查兩個人,也許對太子也有利。」
「好。」蕭元琅全盤答應。
解決了一樁心頭大事,她手腳麻利了許多,表情也輕快起來,換藥包紮好後起身:「民婦多謝太子殿……」
起得太猛了,楚霽雪眼前一黑。
下一瞬,直直朝蕭元琅身上栽去。
「楚姑娘?!」
——
楚霽雪長睫顫動,艱難地睜開眼,頭像炸開一樣。
「咕咕——」
在她甦醒的時候,她的肚子似乎也甦醒了,提醒她已經一天滴米未進的事實。
難怪她會暈倒——等等,暈倒?
楚霽雪徹底驚醒,猛地起身,打量了一圈,陌生卻奢華的裝飾,和穿著光鮮制服的婢女,無不在提醒她一件事:這裡是太子府。
她慌裡慌張地掀開被子穿鞋,腰剛彎下去,眩暈感頓時襲來,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往前倒。
一隻溫潤的大手穩穩接住她,扶著她坐回到床上。
楚霽雪尷尬地道謝:「多謝。」
「正好太醫說你要醒了。」
蕭元琅在她坐穩的那瞬間就迅速抽回手,解釋了一句他為何來的及時,才退後一步在桌邊坐下:「楚夫人,太醫說你是太過疲憊,又很久沒進食,所以才一時體力不支。」
「還好是小問題。」楚霽雪笑得更尷尬了。
而蕭元琅的眉頭卻沒有舒展,滿臉嚴肅地問:「楚夫人,你上一次休息是什麼時候?」
楚霽雪抿唇收斂笑意,思考再三拉開兩人的距離:「多謝太子殿下關心,民婦只是昨夜為走水一事太過奔波,沒有大礙。」
察覺到她若有似無的迴避,蕭元琅也自知關心過度,沒再追問。
「我讓廚子準備了點吃食,你……」
「民婦醫館那邊還有瑣碎要處理,就不叨擾太子殿下了。」楚霽雪先一步打斷。
蕭元琅的話戛然而止,片刻後輕輕點頭:「好。」
他站起身,衣擺在地面劃出一個弧度,從容離開,給楚霽雪留出整理的空間。
直到楚霽雪走出太子府,都沒再見到蕭元琅。
醫館那邊既然有蕭元琅答應處理,楚霽雪也就不再多問,只讓采瑕安排了幾個人守著,自己則折返回裴府。
采瑕相當意外:「裴將軍明明想把你困在府里,你怎麼還要回去?」
「不回去怎麼知道現在的守衛是怎麼回事?」
楚霽雪到裴府的時候,裴景彥正攙著蘇慕染散步,兩人原本有說有笑,抬頭看到楚霽雪時臉色都變了。
仿佛見了活閻王。
裴景彥臉色難看一瞬後,想到什麼似的又迅速恢復如常,面上有了幾分自信:「你還敢回來?」
「昨天不是夫君求著我回來嗎?」楚霽雪笑笑,並不在意他。
蘇慕染在一旁夫唱婦隨地問:「昨天姐姐深夜離府,是去了哪裡?我子時從別院回來路過姐姐下榻的客棧,也沒見到人呢。」
敢情兩人把她的行蹤摸得透透的。
楚霽雪輕蔑地掃去:「關你什麼事?」
又看向裴景彥:「說起來我看到門口守衛換了,但我瞧著有點眼熟,像是在哪兒見過。」
果然,裴景彥的表情肉眼可見地僵了下,才強作鎮定地冷笑:「是嗎?那是你們有緣。」
「可不是,我等會兒還打算找他嘮嘮呢,對了府里的銀錢支使出來了嗎?我這個月的月錢可要發了。」
一聽這話,裴景彥面上的冷靜掛不住了,狠狠咽了口唾沫,白了她一眼,轉身離去。
蘇慕染也暗恨地剜著她。
楚霽雪全無所覺,笑眯眯地提醒著:「明天我會來找蘇姨娘支月錢的。」
她全程都沒有提醫館失火的事兒,她雖然認定了是裴景彥所為,可在找到切實證據前,並不準備打草驚蛇!
次日清晨,楚霽雪外出開始物色醫館翻新的事,跨出大門門檻,便發現門口守衛又換回來原來的小廝。
哼,裴景彥到底怎麼當上將軍的,腦子真的不太夠用。
她心情頗好地出門,才出門就察覺到今日氣氛不太一樣,路人都隱隱約約地打量著她,大部分都是負面的目光。
「就是她吧,我看她從裴府出來,那打扮可不是府中丫鬟,也不是懷孕的姨娘。」
「真是丟人現眼,有夫之婦還去勾搭當今太子殿下。」
「我看也不是勾搭太子殿下,是硬賴著吧,太子殿下能看上她?」
「說不得,聽說昨兒還在太子殿下府上留宿了呢。」
楚霽雪目光緩緩收緊,徑直走到那兩個婦人跟前,嘴角掛著笑,眼裡卻都是冷意:「你們聽誰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