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之前就覺得她包里露出頭的那個東西模樣有些可疑，但理智不斷說服他們是自己想錯了。現在看見她拿出一袋米，才發現或許就是真的。
緊跟著開雲主動將鍋給翻了出來。
一群人紛紛驚掉下巴。
「臥靠。」西瓜頭小聲驚呼了一句，連連發問：「三夭里能帶這些玩意兒的嗎？這不是全真模擬嗎？數據難道能做出食材的味道？我靠想出這些的工程師都是鬼才吧？不，這姐們兒才是個鬼才吧！」
雷鎧定想說的話全叫他給搶光了，憋了一會兒，才道：「你帶了這些，那其他工具呢？繩子？匕首？繃帶？背包很有限的，你們教官沒告訴過你應該帶些什麼？」
對於團隊來說，物資攜帶分配也是很重要的一環。
豈料開雲聳了下肩，平靜道：「這些都沒帶。我是第一次參加聯賽。」
「你們老師竟然沒跟你們說？」雷鎧定驚訝道，「看你的軍服，你應該是聯盟軍校的人啊？聯軍怎麼可能不教這個呢？」
能參加聯賽的，都是大二級別以上的學生，這些細節都屬於老生常談，教官叨叨得他們都能倒著背出來了，竟然還有不知道的人。
開雲搖著手裡的鍋：「不是，我是流動大學的。最早的時候申請了聯軍，但是他們沒收我。」
「為什麼？你們聯軍不收專修輕功的學生嗎？這個用來潛行偷襲很有效吧？」雷鎧定遲疑了下，問西瓜頭道：「我們學校收不收？」
西瓜頭也有些懷疑人生：「收的吧？只要文化課別考得那麼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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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外監考官聽到這裡也愣住了，單手托住下巴愁眉苦思。
開雲的輕功能練到這種程度，足以說明她身體的天賦出眾，這樣的天賦，就算暫時不會其他的武學，也有再學習的機會。學校招生的時候，不全然是看目前的戰力，更多考量的還是天賦。
過去的實力，一部分代表的是家世和底蘊。而自身的天賦，代表的是未來和希望。
聯軍從來不吝嗇去給人未來。
難道是……招生辦突然看走眼了？那這丟人可就丟大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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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雲對幾人的震驚毫無反應。
沒進就沒進吧，她並不覺得自己的實力需要聯軍來給予肯定，也很清楚自己不是主流意義上的天才，這些人如果知道她是稀有能源免疫的體質的話，一定又會帶上不一樣的眼神。
不要去跟別人訴說自己的努力，因為這世上但凡出名者都很努力。
也不要去跟別人訴說自己的天賦，因為決定勝利的是最終的實力而不是天賦。
更不要因為他人的眼光去妄自菲薄，因為——事情會證明，沒有招收到她的人才應該覺得後悔。
開雲在幾人瞠目結舌中，繼續掏著裡面的東西。直到將所有的食材跟調料都擺出來，正好掏空一個背包。
三枚小小的雞蛋，就那樣顯眼地擺在番茄的旁邊。
雷鎧定等人看見，還是不免瞪大了眼睛。對她的輕功又有了一層新的認識，發現自己還是低估了開雲。
別說雞蛋了，在考試里直接蛋碎的男生都不少，她經過了那麼長路途的奔走，甚至經歷了瘋狂的追擊，竟然還能保證雞蛋的完整，足以說明她輕功的卓越。
到這程度，是有資格稱得上一句登峰造極的，反正在雷鎧定認識的同齡人里，還沒有能做到這種水平的傢伙。
當然，敢選雞蛋放進包里，本身已經是一種狂傲。
這樣一想，雷鎧定越發對她覺得可惜。
原本一個值得培養的武學天才，竟然去了流動大學！
她一定是受打擊太大，才會這樣自暴自棄。
這個世界上，實力就是最好的濾鏡。不僅能變色，還自帶美顏。
雷鎧定沒發現自己的心態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轉變，連聲音都軟了下來。蹲下身道：「聯軍不招你，是因為你只修輕功嗎？你這樣的根骨，學劍應該也很不錯吧？」
開雲對他的態度有些不適應，詫異地看了他一眼，然後道：「我師父說，所有的武功里如果只能選一樣，那他一定選輕功。比起揚名立萬，活著才最重要。」
「這話是說的沒錯……」雷鎧定委婉道，「可別的也是要學一點的。他就沒教你一些報名的攻擊招式嗎？」
開云：「學了啊，什麼都學了一點，但因為他給我留的兵器是刀，所以刀法學得最多。可是還沒等到我出師，他就不見了。」
雷鎧定拔高音量道：「怎麼能什麼都學呢？武學最重要的是找准路子啊！遍地開花只會樣樣不行，而且怎麼會有人先決定了武器再去學武功啊？你師父到底什麼人？這不是誤人子弟嗎？！」
開雲剛剛搭好灶台，對他詆毀自己師父的行徑沒有直接回應，而是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她把米倒進鍋里，擰開礦泉水的瓶蓋，倒入鍋中直至沒過米飯，並空出一小截，然後將鍋擺了上去。
這是她唯一一個鍋，她得等米飯熟了之後，盛到碗裡，再進行炒菜，所以現在就閒了下來。
那邊雷鎧定咬咬牙，問道：「你……你來聯賽，有什麼心愿嗎？比如有什麼想擊敗的對手……」
反正他是要屹立到勝利之巔的男人，就當是幫她完成一個心愿了。這樣一想，心裡果然好受了不少。
他真是一個善良boy。
開雲往火堆里加一根木柴。沉吟道：「嗯……」
「來交朋友，我師父說了，人要有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所以我來聯賽以武會友。」開雲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從他走了以後，我就是一個人了。」
雷鎧定沒想到自己能聽見這麼樸實又真誠的回答，頓時覺得自己有點慚愧。
「來聯賽是交不到朋友的。你不知道，這裡的人……」雷鎧定用力指了指胸口，「心都特別髒！他們只有陰謀詭計，算計利用！」
他振振有詞地說：「你太單純了，你根本不適合這裡！」
開雲眉毛一挑，抬起頭，對他輕笑道：「不會啊，我覺得你就挺單純的。」
雷鎧定一瞬間就不行了。
那無辜又純真的眼神中，透露著信任跟依賴，已經是多年不曾看過。他心中的愧疚再難平靜，跟沸騰的水一樣bongbong往上冒泡。
鏡頭前的觀眾同樣是這樣認為，一個個冒著酸水，在評論區里咆哮，恨不得瞬間跳到開雲的面前，對著她的耳朵大吼：
「快跑啊妹妹！你面前這個根本就不是什麼好人！」
「欺騙小姑娘感情就無恥了。」
「心最髒的就是他這貨，小妹妹進這個地圖實在是太可憐了！」
「老賊納命來——！」
「我好久沒在聯賽里看見這麼可愛又可憐的孩子了，你們怎麼忍心這樣對她？為什麼不能來個乾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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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鎧定思忖片刻，最終難逃內心的譴責，起身悄悄拉著西瓜頭走到旁邊，跟他商量說：「我覺得她太可憐了。」
西瓜頭正色道：「老雷，你要正確看待競爭。在聯賽裡面，不是隊友的都是敵人，你可憐敵人，不如可憐一下自己。」
「我都知道！」雷鎧定想了想，還是嘆說：「算了，我們現在已經有雙倍積分卡了，修整一下隊伍，到時候再去追殺幾個零落的散兵，應該可以占據第一。擊殺分多她一個不多，這次還是放了她吧。」
西瓜頭見他一臉認真，不想在比賽中影響他的狀態，只能無奈道：「你都這麼說了，那就隨便你吧。不過這是最後一次，希望你能記住。」
雷鎧定重重點頭：「我知道！其實我對女人還是很戒備的，就是……我覺得她不一樣。」
他們兩個商談完畢，雷鎧定走回到開雲身邊。他控制了下表情，讓自己顯得冷漠一點，沉聲道：「我們不吃了。」
開雲抬起頭。
雷鎧定說：「我們走了，之後的路你自己小心一點，別隨便相信其他人。臨時的聯盟都是不可靠的。明年記得先組個靠譜的隊伍。」
他說著伸手去摸開雲放在腳邊的雙倍積分卡，正要碰到的時候，一雙手扼住了他的手腕。
她的手心跟她的外表完全不符。那是一種布滿老繭的粗糙感。
開雲問：「你們真的不吃？」
雷鎧定：「沒人會在聯賽的時候吃東西的。有這時間我們不如去刷積分。」
開雲確認似地又問了一遍：「真的不？」
雷鎧定正不耐煩地要說「是」，目光在空中與開雲交匯了下，那一瞬間，對危險的野性直覺讓他快速做出反應。大腦還沒意識過來的時候，身體先行退開兩步。
與此同時，余光中一道模糊的氣流擦著他的鼻尖掠了過去，重重捶在他剛才所在的地方。地上當即留下一個圓錐形的深坑，明顯是被凌厲的拳風所傷。
這破壞力，恐怕雷鎧定也要用出八分力才能做到。
雷鎧定渾身打了個哆嗦，喉結上下一滾。
只差一點，如果被擊中，肯定會直接宣告死亡。
他僵硬地抬起頭，就見前方開雲揉著自己的拳頭，緩緩站了起來。
臉還是那張臉，表情也還是那張表情，可小妹妹再也不是小妹妹了。
直播間裡原本還在唾罵雷鎧定無情的評論，也瞬間變得茫然無措起來。
這個世界對他們來講是不是太複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