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無人歸來
對方人多勢眾,婦人只能暫時忍。
但她不會善罷甘休,待人走遠後咬牙道:「老二,快去把你叔叔嬸嬸他們都叫來。一個個抄上傢伙,跟我把那個賤蹄子抓回來。」
弟弟有些不樂意:「娘,彩禮都退了。香芝已經走了,你就放過她吧。」
「我呸。」婦人惡狠狠啐一口,「進了我家的門,生是我家的人,死是我家的鬼。那小賤人成親當天敢跑,五兩是給我們的賠償。你還不趕緊去,老大娶不到媳婦我打死你。」
從小生活的母親的淫威下,弟弟只好回家去找親戚。
正好大家今天都來喝喜酒,幾杯黃湯下肚聽聞此事一個個義憤填膺。
他們聚集人,抄板凳的抄板凳,抓扁擔的抓扁擔。
一大群人氣勢洶洶跟在弟弟後面。
「哪個不長眼的敢到我們村搶親,打不死他。」
「走走走,大夥一起上啊。欺負到家門口了,不干他不是男人!」
他們邊罵邊往前走,頗有大打一架的氣勢。不少村里人好奇發生什麼事,端碗追上去看熱鬧。
另一邊,婦人跟蹤水盈一行到一戶人家。她讓自家男人去給親戚帶路,快點過來。
男人貓著身子離開。
青磚瓦房的院子裡。
水盈微笑說明來意:「我們途經此地,天色已晚想在貴舍借住一宿,不知是否方便?當然,我們不白住。一人算一兩如何?」
這家人正在吃飯,桌上三個菜,一家四口人。
春花和秋月笑眯眯上前,和屋裡的老太太閒聊上。年齡相仿倍感親切,隨便聊天也能聊很久。
當家男人看他們衣著,知道來歷不凡。年齡小的少年是弟弟,全聽大哥的。
當家男人請大家進屋,年輕的媳婦起身去倒茶。
「多謝。」水盈為表誠意,進屋後直接拿出十兩放桌上。
阿蝠扶香芝坐下,輕柔安撫。
香芝心裡一暖,眼眶濕潤。家人從未曾如此關懷過,沒想到幾個陌生人這般溫柔。
年輕媳婦端來茶水:「鄉下地方沒什麼好茶,諸位見諒。」
阿紫趁機借廚房,叫上阿黑打下手。阿白站在檐下,遙望遠方不知道在看什麼。
水盈道謝:「多有叨擾。我想打聽一下藍家招人手做工一事,不知這位大哥知道多少?村裡有沒有人去做工?他們回來了嗎?藍家多久招一次人?招多少人?」
當家男人不卑不亢:「這事我還真知道一些。村里一家基本有一兩人去藍家做工,每月寄回銀錢。但尚未有人歸來。藍家每月招一次人,據說每個村招十人以上。」
少年不懂裡面的彎彎繞:「藍家給的銀子多,當初我也想去。大哥偏不讓。」
每個村?也就是說以醫藥之城為中心,附近的村莊不少人進去藍家。
時值今日,無一人歸。
阿蝠微微皺眉,此事不簡單。她看向水盈,有些擔心獨自回去的藍笛。
當家男人拿走銀子,交給媳婦保管。媳婦一笑,回屋收起來。
越接近醫藥之城,給人的違和感越重。阿白轉身進屋:「方圓百里無妖無怪。」
趨吉避凶嗎?
水盈頷首:「好事,百姓安居樂業。不會被騷擾。」
霧獸行蹤隱秘,所以逃過一劫?
香芝聽到他們的談話,這才知道原來他們是驅魔師。
一片黑暗中,天光乍現。
她急忙跪下祈求:「求姑娘收我為徒,帶我離開。」
「我不收徒。」水盈無奈。
阿蝠將人扶起:「放心,我們會救人救到底。」
正在此時,外面吵吵鬧鬧。
婦人囂張帶人衝進院子:「裡面的,把人交出來!」
水盈抬手示意稍安勿躁。她起身走到門口,見院裡擠滿抄傢伙的人。
外面還有端著碗伸長脖子看戲的村民,一個個想知道發生什麼事。
夕陽西下,天邊紅彤彤,
水盈看向婦人:「五兩彩禮已退,你還想怎麼樣?光天化日,想強搶?」
「什麼退彩禮,那分明是給我們的補償。小賤人嫁到我們家,就是我們家的人。你們想帶走,沒門。別以為我們好欺負,趕緊把人交出來。」婦人理不直氣也壯,不依不饒。
香芝氣得直發抖,這群無賴!
當家男人走到門邊,擰眉不是很高興這些人沒經過同意進院子來。形勢比人強,他現在也沒辦法。
水盈單手叉腰,比潑是吧?
誰怕誰!
阿紫、阿黑和阿碧湊到廚房門口,坐等水盈開罵。小盈該禮時禮,不該禮時比誰都潑。
香芝想出去評理,被阿蝠按著肩膀坐下。她含笑搖頭:「小盈能解決。」
外面那麼多人怎麼解決?大不了一死。香芝咬牙,看向外面。
那位姑娘並不高大,背影卻筆直堅挺。猶如堅定不移的山峰,不懼任何風吹雨打。
好羨慕這樣的人啊……
水盈指著婦人半分不留情:「今兒我真長見識了。可算明白什麼是閻王出告示——鬼話連篇。你們騙婚在先,騙財在後,還想顛倒黑白?你家大兒子傻的,清白姑娘才不填這個坑。」
婦人氣急:「你說誰傻的誰傻的?胡說八道!他爹簽了賣身契,早把她賣給我家了。」
什麼?!香芝不敢置信,五兩彩禮,賣身契……
簡直把她往死里逼啊。
「阿白。」水盈十分淡定。
阿白垂眸,抬手間出現一張賣身契。這一手驚了眾人。
水盈拿過賣身契掃一眼,不屑一笑:「這賣身契可不作數。你們私下自個寫的,又沒去衙門過明路。也就是非法買賣人口,告去衙門全得坐牢。不知道你們吃不吃得消。」
村民們議論紛紛。
玄靈國雖未廢除賣身契,但嚴厲打擊人口買賣。合法的賣身契條款很多,一般針對重刑犯。
有些人的酒瞬間醒了,離婦人一家遠些。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婦人不信邪:「你胡說,怎麼可能不作數。誰知道你手裡的賣身契是真是假,裝模作樣。」
「你無知,村長應該知道吧?把你們村長叫來問問,看看我說的對不對。」水盈看天色暗下來,叮囑阿蝠點燈。
阿蝠一口答應,起身從挎包里取燈籠點亮。香芝趕緊幫忙。
四個大紅燈籠全亮,阿蝠微笑手輕輕一揮。眾人親眼見四個燈籠飛到檐下掛好,照亮四方。
香芝直直注視阿蝠,心潮澎湃。這便是驅魔師的能力,超乎尋常……
當家男人看看水盈,又看看阿蝠,最後視線落在阿白身上。前往醫藥之城的驅魔師,他好像猜到什麼。
阿紫回廚房,利索炸好小魚仔端去:「小盈,咱們邊吃邊等。」
眾人互相看看,幾個頭腦清楚的趕緊去叫村長。
院外的村民翹首以盼,好香啊。
阿紫搬來椅子,貼心捧上盤子。
水盈坐下,拿走一條魚仔嘗嘗剛出爐的味道。
嘎嘣脆,鮮香適中。她滿意點頭,示意試吃。
阿黑第一個湊上來,自己吃一條餵阿碧一條。
當家男人、少年、老太太,以及香芝禮貌取一條,一口咬下十分驚艷。
而後阿紫分給院裡的人吃,就是不給婦人一家:「來來來,大夥嘗嘗好不好吃。」
一盤魚仔很快分完,吃到的讚不絕口。沒吃到的十分惋惜。
婦人咬牙憤恨,十分難堪。
水盈唇角勾笑,與老百姓打交道一味唱反調沒用。吃,乃共同的欲望。
一條魚仔能獲取的好感,沒必要鬧到動手的地步。強大的力量並非用來對付普通人,能不動手就不動手。
論打架,這些人不夠水盈一個指頭戳。但沒必要。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待村長匆匆趕來,院裡的人心已經偏了。俗話說得好: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夜晚的涼風一吹,眾人酒醒大半。
本來事情就和他們沒多大關係,何必出力不討好。
婦人什麼德性大家心裡清楚,不難猜出事情真相。他們可不被人當槍使,紛紛表露出善意。
「這魚怎麼做的啊?能教教我嗎?改天做給兒子吃。」
「我也想學。酥脆鮮香,吃了還想吃。咱們江邊多的是魚,每天這樣吃我都願意。」
好些人詢問做法,十分熱情。
阿紫微笑請:「廚房還有材料,我做給你們看。」
「好好好。」一大半人跟去廚房,或學做菜或看熱鬧。
阿蝠又掏出幾個燈籠點亮,讓其飛到廚房照明。
阿黑和阿碧湊在最前面,時不時偷吃。撒點辣椒是不是味道更好?
村長接過水盈遞來的賣身契看了看,臉黑如鍋。他長著山羊鬍,有些年紀:「敢問姑娘怎麼稱呼?對於此事的解決辦法有什麼看法?鄉野村婦愚鈍,還請姑娘莫牽連無辜。」
水盈站起虛扶村長:「我名水盈,是一位驅魔師。他們非法買賣人口,自然交由官府處理。與此事無關的人不會受到牽連,但犯案者要向當事人賠禮道歉。香芝姑娘。」
村民知道不被牽連,紛紛鬆口氣。
聽到呼喊,香芝一愣。
她只想逃離這個地方,從未想過能獲得對方的道歉。
香芝走到水盈身邊,態度堅定:「對,他們要向我賠禮道歉。」
「你個小賤蹄子!我……」幾個手勁大的按住婦人捂嘴。事關村子名聲,誰都別想整么蛾子。
村長知道婦人的脾氣,根本不可能道歉,答應賠償並將婦人等押送官府查辦。
香芝不敢置信愣在原地。猶如天塌地陷般的黑暗事件,如此簡單解決?
她,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