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從何時,林婠婠的吃穿用度就漸漸好了許多。
她住得偏遠,很少跟府里的姊妹往來,對身外之物毫不在意,沒想到她還成了特例。
難道是傅羿安暗中安排的!
林婠婠面色煞白,心如急焚,若讓他們順著衣裙的事查下去,她和傅后羿安的私情豈不暴露?
盧王妃眼睛一眯,聲音裹挾著寒氣,「怎麼?你也不知?那就讓尚品軒的人來說!」
柳玉娥一陣警覺,連忙插話,「大嫂,她們兩姊妹今日都累了,這種事傳出去,有損清譽,自家人說說也就罷了,何必讓外人摻和呢?
趙妙元接過話茬,風輕雲淡道:「只是,內宅之事可大可小,若是藏污納垢,後果不堪設想。」
盧王妃頷首贊同,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房嬤嬤就帶著尚品軒的人過來了。
一位穿著琥珀色對襟襦裙,風姿卓越的婦人款款走進來,她便是尚品軒的掌柜虞大娘子。
歲月偏袒她,她顯得遠比她的歲數年輕,溫潤的臉上掛著一抹淺笑。
林婠婠心中一緊,她和虞大娘子素無往來,她根本不會替她遮掩。
她該如何逃脫?
林婠婠想了想,身形一晃,就想裝暈,下一秒,趙妙元攬住了她的腰身,笑吟吟道:「妹妹,你是不舒服嗎?快請大夫過來瞧瞧?」
林婠婠瞬間清醒了,「是今天有些乏了。」
她也是急昏了頭,病急亂投醫,若是她暈倒被當眾看診,遇到厲害的大夫,說出些秘事出來,她更死得更快!
眾目睽睽之下,她到底該怎麼辦?
她想著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大不了魚死網破。
後背早已冷汗涔涔,她暗暗覷了一眼對面的傅羿安,誰知他唇角上揚,一副氣定神閒的等著看好戲的樣子!
要死啊!
虞大娘子給盧王妃問安之後,不緊不慢地拿出了一疊畫稿,攤開擺在了桌案上,「林姑娘,你可認得這些?」
林婠婠拿起畫稿,定睛一看,正是去年她丟的那批,怎麼會在虞大娘子手裡。
虞大娘子笑道,「林姑娘,冒然用你的畫稿做了襦裙,是我們的不對,你不會怪我吧?我原本只做了百蝶裙,沒想到貴女們很是喜歡,便又照著這畫樣多縫製了幾套,反響極好。
後來,偶然得知是你的畫稿,我就想著派人送了你幾套衣裙,藉此和你搭上話,想與你長期合作,黃婆子不知原委,說不清楚。反倒給你惹了麻煩,真是罪過,罪過!」
林婠婠鬆了口氣,「不......當然不會。」
虞大娘子誠心邀約,「林姑娘,哪日得空,可否詳談一番?」
傅朝雲伸長了脖子等著看好戲,萬萬沒想到是這般結果,臉上的表情頓時五光十色起來,最後只得冷哼一聲。
林婠婠一顆心落了地,抬眸就看到傅羿安正戲謔地看了她一眼,甚至還輕嗤一笑。
她氣得夠嗆,他就是故意的,本就安排妥當了,還非要讓她嚇個半死。
盧王妃也沒有些意外,接著就罰了傅朝雲跪祠堂,還讓她賠償林婠婠所有的損失。
盧王妃想著傅朝雲的性子驕縱,特意請宮中的教養康嬤嬤過來教導他們姊妹規矩,這是後話。
一場鬧劇落下帷幕,眾人散去。
傅羿安剛準備起身離開,盧王妃叫住了他,「過些時日,大相國寺廟會,玄鑒法師開壇講經,你也正好沐休陪著我去一趟吧。」
「嗯。」傅羿安應了一聲,就闊步離開。
盧王妃轉身握住趙妙元的手,溫聲道:「妙元,在府里憋壞了吧,到時候跟我一道去廟會上逛逛。」
趙妙元甜糯的聲音響起,「謝謝姨母,我跟婠表妹很是投緣,她會和我們一起嗎?」說著,她還搖了搖盧王妃的手,儼然一副成小女兒嬌羞的摸樣。
盧王妃捏了捏她的鼻尖,「你想讓誰作陪,都依你!」
林婠婠腳步稍慢,隨即便被盧王妃叫住,她本想婉拒,在盧王妃陰冷的眸光下,只得勉強應下。
一出松濤苑,林婠婠和煦的神情就消失不見了,心中暗自氣惱。
晚間,林婠婠在床上,輾轉反側根本睡不著。
傅朝雲性子莽撞,沒有什麼心機,平日跟她雖有嫌隙,可兩人相處幾年,也相安無事,趙妙元一來,傅朝雲就和她撕破了臉。
若是現在她還不明白自己被誰算計了,她就白活了!
此刻,對趙妙元那份隱秘的愧疚降到了谷底,今日這份大禮,她記下了。
一想到她還得去廟會,就覺得無比煩悶,她想搬出侯府的想法愈加強烈!
也不知道,傅朝雲那個呆子,有沒有想通到底是誰在煽風點火。
與此同時的祠堂里,傅朝雲淒悽慘慘地跪在地板上,地上的蒲墊卻不見蹤影。
那嬌弱的膝蓋,早就一片青紫,她昏昏沉沉,頭昏腦漲,哭著認錯,「四哥,我們一母同胞,你饒了我吧,我真的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傅羿安居高臨下,睨了她一眼,聲音冷得像風:「傅朝雲,看來你真是忘了你的身份!就算是親妹,我也絕不輕饒!你不過就是個替代品!若再有下次,沒人護得住你!」
說罷,揚長而去。
傅朝雲見他離去,身子一軟,癱在了地上,遍體生寒,如墜冰窟。
當年,是因為王妃的親女早夭,她才被破格寄養在了王府,這些年她越發得意忘形,幾乎都把自己當真正的王府貴女了。
可她畢竟不是從盧王妃的肚子裡爬出來的!
時至今日,她為何就走到了這一步呢?
程豐被留在了祠堂,冷冷道,「世子吩咐,六姑娘必須得跪夠兩個時辰,還是趕緊些吧!」
傅朝雲不敢違抗,調整跪姿,咬著牙強撐,心中懊惱、煩躁、怨恨各自滋味不停翻騰,唯獨沒有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