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舊莊嚴而肅穆的神殿門前空落,僅剩趴伏著的巨狼昏昏欲睡,聳動著黑色的鼻尖,以察覺周圍的氣息。
兩個身形在巨狼面前走過...飄起的氣息令它感覺不到任何異樣。
玄族,放行。
並不動彈的巨狼並沒有抬頭阻止的理由...
玄族聲名大噪後神眷之地想要拜訪的客人們越來越多。
但大多都被拒之門外,不得進入啟之城——這禁地最多的場所。
今日沒有能產生威脅的人進入,悠閒的巨狼並不希望在這最美好的節日裡生出什麼事端來。
在這個特別的時間點。
柔順的銀色毛髮在打理之下井井有條,令這位神殿的看守者顯得極具威儀。
一切都十分美好。
直到這位英姿颯爽的巨狼隱約從那幾絲氣息中嗅出幾分不對勁!
猛然昂頭的它回身瞭望,機敏的雙耳霎時挺立!
巨大的雙眼中充斥著疑惑和震驚,可所見的最後幾絲背影卻已然消失於人群...
......
神殿最高層,神石之下。
在這曾經教首靜候的廳堂,如今不再有半個神職人員。
一位老者形單影隻地坐在長椅上,身旁一個飄蕩的魂魄徘徊...
「我也到時間了?」
「是啊...」
抬首的魂魄望向高空中的神石,淡色的眼眸中帶著複雜的感情。
「看起來是上次諸神祭太出力了...」
躺倒在父親身旁,雲嘴角含笑。
雖然沒能倒在最後一場為玄族而戰的戰爭之中。
雖然只是孤身在最喜慶的日子之前離去。
但他倒也不算孤單了...
「今日由我來輪班守護神石,但不能完成到最後...我已經讓人聯繫過彩鳳,應該在我離開之後就會前來。」
見到父親眉眼間的憂愁,衰朽的老人交代完了後事。
屬於他的時間也要徹底結束了...
改換時代,他的一切終將落幕。
在人生的最後時刻。
恍惚間,他能隱約看到戰友的亡魂。
曾經犧牲的同胞...共同浴血的同袍。
先走一步的親朋摯友,都仿佛在今日歸來,陪伴他走過最後一刻。
「只是可惜未曾得見玄神一面。」
若是再能有半口氣...雲也期盼著前往天寂,去到那神靈所在的世界中。
耳旁傳來的呢喃愈發清晰,彌留之際的雲甚至都感受到了那來自魂鄉的召喚...
「的確,現在所有的困難,都要靠他們自己去處理了。」
釋懷地散開眉頭,信早已別無他求。
屬於他們曾經的時代,已經隨著時光漸行漸遠。
「嗯?」
預料之外的人影在最高層的門扉處顯露,強打精神的雲睜開眼睛。
「止步!」
疲憊的聲音帶著決絕,起身的老者擋在了玄族最重要之物身前!
直到渾濁的頭腦辨認出了眼前之人的氣息,老人的悚然的氣勢才逐漸緩和。
「抱歉,現在教首和其他人都不在,神石暫且不能開放。」
「我和他們說,我只是過來看你的。」
「什麼?」
並未去觸及那更高之處的神石,軒笙捧了一束白花,徑直走到老者身旁。
「你...」
「我來看你最後一眼,只是沒想到大家走在啊。」
抬眼望去,曾經已然逝去的亡魂幾乎全部聚集於此。
生命和死亡的神靈管不了這片族群的興衰。
命運和紛爭的神靈定不死這些人們的軌跡。
這是幸事,但也...
「您...」
在這最後一刻甚至不敢刻意扭頭去看身旁的神靈...
察覺到來到自己身旁的究竟是何種存在,雲的腦海中已經徹底變成一片混沌。
瀕臨死亡的身軀已經無法再對世間的一切做出過激的回應。
但即便是如此!雲都感覺腦海中一片暈眩。
那是...
但為什麼偏偏是今天...
偏偏在這種時候...
是玄族將祂帶回來了嗎?
還是說...
視線中剛搞再上的神石主動閃動著輝光,落入了身旁的『男子』手中。
那曾經寄託著玄神諭令之物,卻被那一位親自握在了手中!
「你們做得很好了。」
「接下來就交給我吧。」
朝著環繞上來的魂靈們輕聲開口,軒笙看著神石之內的力量如煙霧般裊裊升起...
曾經作為他神識的媒介。
也是替他收集了神域中所有信仰的凝聚,所有力量的集合...
將曾經屬於自己的部分歸入體內,將該存留在媒介之中的部分剝離。
「您為什麼不願意回到玄族?」
只有在縹緲的煙霧之中,皓首蒼顏的老人才敢鼓起勇氣,看向那無上的神靈。
同樣期盼的魂靈們瞪大眼睛,望著那朦朧之中的存在。
「因為,我還有最後一些事情沒有處理。」
將所有不再需要的信仰之力灌回神石之中,對記憶和規則的重新熟悉,讓軒笙徹底明白了恢復的方法。
「魂鄉將重新開始自建,以玄族的信仰自貢力量。」
那些他所不再需要的信仰之力。
將被如今的神石吸納,徹底成為構築魂鄉的一份力量。
這樣。
即便是自己離去,不再能照顧玄族。
這一規則也會被神石自發執行,不會有任何困難。
「都休息吧。」
「接下來的交給我就好。」
那無比和藹的男子從迷濛的霧氣中走出。
將白色的花束移交至眼眸逐漸閉合的老者膝間...
飄蕩的魂靈們早已隨著老者的離去而隱沒。
而在神靈的陪伴之下。
這位老人也走過了生命的最後一程...
軒笙的確是來拿回自己力量的。
同時。
也是向曾經的玄族告別...
「發生什麼了?」
察覺到了雲的逝去,接到消息的彩鳳揮動著曼麗的雙翼!來到了神石之下!
「這到底是...」
「您...」
見到了安然離去的老人和其身上的花束,彩鳳的腦中如有晴天霹靂炸響!
「神石?!」
神石無恙,照常擺放在原本的位置。
但是。
在這神殿的最高層。
彩鳳總隱隱察覺到某些東西變了...
那老者身上的白花,空氣中飄蕩著的熟悉...
就在這隻小鳳凰小心翼翼地開始檢查之際。
悄然取走對方一根羽毛的軒笙,已經埋頭回到了神殿的下層...
......
「要走了?」
當愛人重新回到自己身旁,和玄族們共同低頭的伊清睜開了眼睛。
在這裡。
她也逐漸了解了愛人曾經我玄族所做的一切。
明明在這裡如此飽受尊敬。
卻仍舊不願意直接和這裡的孩子們坦白...
「我們回去。」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