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沈知蘊微微撩開轎簾,對站在外面的錢嬤嬤耳語幾句。
錢嬤嬤眼前一亮,連連點頭稱讚,「二小姐當真是聰慧過人料事如神。」
說著,她便走上前高聲道:「老奴有辦法可以分辨!」
「老奴在侯府時便聽說沈家是高風亮節的清流,想來不會占用女兒聘禮,對吧沈大人?」
「這是自然,侯府送來的聘禮,本官已全數充入知蘊的嫁妝里。」
沈父仰起頭,他最喜歡這種當眾被吹捧的感覺。
錢嬤嬤微微點頭,「既如此,那便只需對照侯府送來的聘禮單查看,便可以分出哪些是我家世子夫人的嫁妝。」
「不……老爺不行……」劉氏抓住沈父的衣袖,臉色肉眼可見變的難看起來。
若是這麼查,那她前些天豈不是白花費心思為寶儀謀劃?
而且如今街道上都是看熱鬧的百姓。
等會兒他們看見寶儀那寒磣的嫁妝,日後難免遭人非議,說婆家不重視她。
「哦?沈夫人不同意這麼做,莫非是有什麼難言之隱?」錢嬤嬤的目光變得意味深長。
「沒關係,那便請沈家出份新的嫁妝單,我們也好知道世子夫人帶走的嫁妝有哪些。」
這話明顯是在暗點沈家昧下侯府送的聘禮,那是最小家子氣的人家才會做出來的事。
特別此時錢嬤嬤的眼底帶著點輕蔑,沈父頓時覺得臉上被打的火辣辣的疼。
見沈家無動於衷,錢嬤嬤不耐煩地蹙起眉。
「不過沈大人最好還是儘快解決此事,否則耽擱拜堂的吉時,我們侯爺和夫人怪罪下來……」
「不用不用,直接按照嬤嬤手裡的禮單清點便好。」沈父勢要將自己的面子找回來。
他高聲對外面喊:「除去侯府的聘禮外,沈家還額外給知蘊添置了些,禮單在此。」
「啊!不要……」劉氏頓覺大事不妙,想撲過去阻止已經來不及。
沈父狠狠瞪了眼劉氏,不耐煩地將她甩開。
轉身賠著笑吩咐僕從去幫侯府清點沈知蘊的嫁妝。
錢嬤嬤遊走在迎親隊伍里唱名。
「這箱東海珍珠出自侯府,那邊的千年沉香木枕出自侯府,還有那箱翡翠和玉如意……」
清點完侯府的禮單後,錢嬤嬤又開始按照沈父給的禮單唱名。
最後沈知蘊這邊的竟然多出整整二十多抬嫁妝。
圍觀的百姓差點被那些寶貝給亮瞎眼。
主要還從沒見過哪家權貴娶親,將嫁妝箱子全部當眾打開的。
「到底還是侯府得底蘊深厚啊!你看看,旁邊許家出的聘禮真是寒酸,就這還有臉和侯府同天接親呢?」
「哎?方才沈家兩女的嫁妝不是差不多,怎麼這會兒二小姐的看著比大小姐多出那麼多。」
沈父終於意識到不對勁,氣的狠狠瞪著劉氏,「你幹的好事!讓人看笑話。」
他明明吩咐過劉氏,明面上要給兩個女兒置辦相同的添妝,不能讓侯府瞧不起沈家。
誰知劉氏這蠢貨根本沒給沈知蘊任何東西。
侯府清點東西時拿的是沈父給的禮單,誤打誤撞將沈寶儀的嫁妝給算了進去。
劉氏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不僅從沈知蘊那邊換的東西被拿回去,還有她給寶儀的添妝也被拿走不少。
現在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還只能打碎牙齒和血吞。
不然這種家醜傳揚出去,沈家在京城會徹底顏面掃地。
沈知蘊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穫,原本她只想讓兩家的聘禮各歸其位而已。
迎親隊離開沈家時,她透過轎簾清楚的看見沈父和劉氏黑如鍋底的臉色。
喜轎交錯時,沈寶儀咬牙切齒的聲音傳來,「沈知蘊你別得意,侯府和你都是秋後的螞蚱,蹦噠不了幾天。」
「今日的許家你們愛搭不理,明日便讓你們高攀不起!」
沈知蘊不禁莞爾一笑,「行,我等著那天。」
喜轎被順利抬入忠勇侯府。
沈知蘊伸手出去,被一雙有力的大手牽著跨過火盆走入正堂。
「一拜天地——」
隨著喜娘的聲音落下,沈知蘊正準備屈膝行跪拜禮。
外面卻突然有人闖入,慌張地喊道:「不好啦!世子您快去後院看看。」
「大公子方才發起高熱,現在暈厥過去不省人事。」
滿堂賓客開始竊竊私語,「大公子這病生的真不是時候,怎麼偏偏選在新人馬上要拜堂的節骨眼。」
「哪兒有人生病能選時候的,沒準是被新娘克的,不然怎麼她一進門就出事。」
沈知蘊感覺到握住她的手將要鬆開,她反應迅速立刻將人給緊緊抓住。
「世子,請稍安勿躁。」清冷的聲音仿佛天生有安撫人心的力量。
今日無論如何都要將蕭策衍留住,將拜堂的流程走完,不然她和忠勇侯府都會淪為京城裡的笑談。
上一世,即便沈知蘊身在許家後院,都聽說過侯府娶親鬧出來的荒唐事。
依著沈寶儀的性子,但凡遇見不順心的事,便會當場撒潑吵鬧。
結果便是新郎當堂拂袖離去,沈寶儀頂著眾多賓客異樣的眼神,堂都沒拜便被送入洞房。
她可做不出那種蠢事。
沈知蘊淡定地動手將蓋頭掀開,轉頭囑咐雲雀,「快拿我的玉牌,去平西街將益禾堂的林神醫請過來。」
「好的小姐。」雲雀立刻往外面跑去。
沈知蘊面無表情,用餘光瞥著身旁高大的男子,「我們都不是郎中,就算過去看也是無濟於事。」
「還是先行完大禮,招待好各位賓客要緊,世子覺得呢?」
蕭策衍沒說話,墨眸深沉看不出情緒,卻也沒再離開,規規矩矩地跪下拜天地拜高堂。
禮成後,沈知蘊被喜娘帶去新房休息。
看著眼前的紅羅喜帳,她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想不到這麼快她竟又成了親。
今日這番折騰將人弄的著實筋疲力盡。
沈知蘊喚來從沈家帶來的陪嫁丫鬟,「黃鸝,給我寬衣。」
「可是……小姐,您還沒有和世子喝合卺酒入洞房。」
黃鸝滿臉為難,自來還沒有不等新郎過來,新娘先休息的道理。
沈知蘊又喊來其他小丫鬟收拾滿床的桂圓紅棗和花生。
「沒事,他今晚可沒空過來,你們等會兒便會知曉。」
話音剛落,雲雀便從外面推門進來。
那嘴巴嘟的能掛油瓶,滿臉都寫著不快,「過分,實在是太過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