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時運不濟

2024-08-04 13:24:51 作者: 清竹寒煙
  恰巧此時許昌銘前來接沈寶儀,聽見她方才說的話後,立刻上前對沈父保證,「岳父大人放心,我定會考取功名。」

  「爹你聽見沒,昌銘可是未來的宰相根苗。」沈寶儀越發驕傲,她的好日子還在後面呢!

  沈父的臉色這才稍微緩和,年輕人有志氣到底是好事。

  剛準備鼓勵兩句,便聽許昌銘得寸進尺地說:「聽說岳父大人和國子學祭酒的交情頗好。」

  「小婿仰慕他的才學已久想向他討教,聽說他最喜用徽墨,小婿有幸得到兩塊珍品,請您幫忙帶給他。」

  歷年科考出題的主考官都是國子學祭酒,許昌銘此舉的意思,沈父怎麼可能不清楚。

  文人最忌諱此事,更何況事關科考,這禮若是送出去,沈家好不容易經營起來的好名聲將會留下污點。

  沈父被氣得青筋暴起,直接抓起許昌銘手裡的禮盒朝他砸去,怒吼道:「滾!!來人,將他們趕出去。」

  可惜沈知蘊的馬車已經離開沈家,不然定能看見沈寶儀夫婦被掃地出門的狼狽模樣。

  馬車上,沈知蘊和蕭策衍依舊是相對無言。

  所幸來的時候沈知蘊隨身帶著兩本帳冊,有點事情做倒不會顯得那麼尷尬。

  在她看的入神時,馬車突然顛簸一下,她毫無防備地身子往旁邊歪,恰好她坐的地方靠近車門處。

  眼看便要摔出去,情急之下沈知蘊伸手隨便抓了個東西穩住身形。

  等重新坐好後,她才發現自己扯的是蕭策衍的褲子,而且眼看快要有拽下來的趨勢。

  「抱歉,那個……情勢所迫。」沈知蘊瞬間像被燙到似的鬆開手,臉頰升起火辣辣的熱意。

  結果這一撒手不要緊,她整個人倒仰著朝後栽去。

  沈知蘊本能閉眼,以為等會兒要腦袋著地來個倒栽蔥,手腕卻突然被人拽住,身體被拉的踉蹌著朝前撲。

  等睜開眼時,沈知蘊發現自己正坐在蕭策衍腿上,還是被自己拽掉半邊褲子的那條。

  她瞬間覺得還不如直接摔下去,身體的死亡總好過社會性死亡。

  「情勢所迫,見諒。」蕭策衍學著她方才的語氣開口揶揄,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揚一瞬。

  看睿智冷靜的人犯迷糊,實在是件有意思的事。

  沈知蘊的呼吸一滯,紅意瞬間從耳根蔓延到全臉,這還是沈寶儀口中所說的那個沉默古板的男人嘛!

  呼吸可聞的距離讓沈知蘊感覺馬車內越來越燥,手心不斷沁出濕滑的汗。

  她轉身撩開車簾透氣,順便詢問車夫,「方才是怎麼回事?」

  「少夫人恕罪,有倆小孩突然衝出來擋路,奴才這便讓他們離開。」車夫恭敬地回話。

  沈知蘊順著他的話往前看去,只見兩個身著單薄素衣,披麻戴孝的孩子站在路中間。

  個頭高些的是男孩,年齡看起來和家裡的蕭宇澤差不多,躲在他身後的是個小姑娘,看起來要更年幼些。

  相同的是,倆孩子都面黃肌瘦,身上沒有二兩肉,仿佛風大些便會將人吹跑。

  他們見到沈知蘊出來,立刻跑上前來跪在馬車面前,「好心的夫人,求您給點賞錢吧!」


  「雙親去世多天,至今無錢置辦棺材下葬,求您發善心,我們兄妹會永遠銘記您的恩德。」

  男孩開始砰砰砰的磕頭,沒多時額頭便紅腫起來。

  蕭策衍眼底惻隱,伸手解下腰間的錢袋正準備遞出去,卻被沈知蘊伸手按住,「等等。」

  她對那男孩說:「你們這么小的孩子,身上帶著錢怕是不安全,不如我直接送你們去棺材鋪,幫你們置辦好如何?」

  「不……不敢耽擱貴人的時間,這點小事我們自己能做。」男孩的眼神有些躲閃。

  沈知蘊走下馬車將男孩扶起來,「那好,我幫你報官,讓官差護送你,不然我實在是不放心。」

  「不必!」男孩被嚇得臉色蒼白,猛地推開沈知蘊,拉著小女孩一溜煙跑進巷子裡不見蹤影。

  沈知蘊被推的身子踉蹌著往後仰,偏偏這次還沒有東西給她扶。

  看來今日時運不濟,怎麼都逃不脫摔跤的命運,她下意識閉上眼,意料之中的疼痛卻沒有襲來。

  有人將她攔腰抱住,沈知蘊睜開眼睛便看見蕭策衍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容,心跳倏然漏了一拍。

  「妾身失禮。」沈知蘊回過神來後立刻退開兩步微微福身。

  蕭策衍倒是面色如常,「無妨,你是如何看出那孩子身上有貓膩的?」

  猛然聽見他和自己說這麼長一串話,沈知蘊還有些不適應,她清了清嗓子答道:「眼神。」

  做生意這麼多年,和各種人打過交道,沈知蘊這點看人的本事還是有的。

  「若是雙親亡故,那孩子的眼底應當是悲傷,而我只看見他們對金錢的渴望。」

  想來是看見侯府的馬車富麗堂皇,這才選擇他們作為目標。

  蕭策衍點點頭,抬起胳膊示意沈知蘊可以扶著他上車,「走吧。」

  「世子,妾身有些口渴,能否陪我去前麵茶鋪喝盞茶再回去?」沈知蘊語氣溫和道。

  在蕭策衍點頭後,她轉身吩咐車夫,「你去找些人,最好是巡街的官差,沿著這條街往前找,應該會有所發現。」

  街邊的粗茶蕭策衍自然是看不上的,沈知蘊倒是喝了好幾杯,仿佛真的特別渴似的。

  引得蕭策衍頻頻側目,實在忍不住問出聲,「你竟喝的慣?」

  這種粗茶在侯府都是給干粗活力氣活的僕從解渴的,沈知蘊好歹是官家小姐。

  「喝多了自然習慣。」沈知蘊低頭捧著茶碗自嘲一笑。

  至少這水是乾淨的,她小時候被劉氏罰禁足不給水米,她便在院子裡挖些坑,這樣便能喝下雨時裡面儲的水。

  他們沒坐多會兒,便看見官差押著好些人走過去,身後跟著許多小孩子,方才那對碰瓷的兄妹正在其中。

  車夫跑著過來稟報,「世子、少夫人,抓到一伙人販子,那群喪天良的,專門拐些孩子回去幫他們乞討賺錢。」

  甚至為博取路人的同情,他們會將孩子的胳膊腿弄斷,若是討不回去錢,便會招來毒打和傷害。

  蕭策衍聞言看向沈知蘊,輕點桌面的手指不自覺停下。

  「嗯,那些孩子若是能尋到家人的,便送他們回去團聚。」沈知蘊放下茶碗緩緩起身。

  她只能做到這些,至於剩下的孤兒她也無能為力,天底下這麼多苦命人,她不可能每個都救的過來。

  似是知道她在想什麼,蕭策衍背著手吩咐車夫,「若是尋不到雙親的,便送去城西慈幼院。」

  「好的世子。」

  見沈知蘊盯著自己看,他不自在地開口解釋,「那裡收養著許多戰死沙場的將士遺孤。」

  「如此甚好。」沈知蘊抿唇露出真心實意的笑。

  馬車很快回到侯府里。

  沈知蘊這邊才剛下車,趙嬤嬤便迎上來,表情凝重地說:「少夫人,夫人在福壽堂等你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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