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在這裡?」沈知蘊看向縮在車廂角落的蕭宇澤。
他的狀態看起來不太好,比之前在自己手裡吃癟時更加萎靡不振。
蕭宇澤抱著膝蓋頭也不抬地回,「聽說你要去城外莊子玩,我也要跟著去,這幾日總讀書悶死個人。」
這蹩腳的藉口聽的沈知蘊想笑,她早就從孫淮清那裡知道,臭小子根本不是那種會沉不下心的性子。
昨晚處置柳蘇蘇時他也在場,估計是無法接受心目中善良的蘇蘇姨換了副嘴臉的模樣。
其實沈知蘊有想過在拿出證據之前讓丫鬟帶他離開,畢竟她也不忍心傷害幼小孩子的心靈。
大人的事情和孩子是不相干的。
可蕭宇澤那個死倔,認準的事情八頭牛都拉不回去,非要親眼見證那血淋淋的真相。
甚至連羅氏都支持他的做法,說忠勇候府的孩子不能連這點擔當都沒有。
沈知蘊並沒有戳穿他,卻也沒有輕易同意他任性的行為,「胡鬧!你這是要放孫先生的鴿子?」
「這麼做是不守誠信,沒有責任……」
她的話還沒說完,蕭宇澤便抬起頭大聲反駁,「孫先生今日本就告假不來,我才沒有胡鬧!」
說完,他竟然對上沈知蘊含笑的表情,頓時意識到自己又被耍,可他卻沒有像平日那般和沈知蘊嗆聲。
「還不錯,知道君子要有擔當,不做背信棄義的小人。」沈知蘊讚許地點頭,「可……我還是不能帶你出去。」
蕭宇澤質問,「為何?」
「那當然是因為侯府現在是我說的算。」沈知蘊挑眉,「想讓我帶你出去玩,除非你現在喊我母親。」
蕭宇澤的嘴唇囁嚅兩下,還是沒法將那兩個字吐出去,索性破罐子破摔,「哼!就不喊。」
「我也就不下去,你還能將我拖下去不成?」他才不相信沈知蘊能有那力氣。
沈知蘊勾唇笑了笑,「我是手無縛雞之力,但誰說這活需要我親自做?」
「雲雀,去請兩個做粗活的嬤嬤來,她們的胳膊可比你大腿還粗,你說能不能將你拽下來。」
蕭宇澤被驚的瞪圓眼睛,一把抱住車簾不鬆手,「你……耍賴!我現在真的喊不出來,能不能先欠著?」
「當然可以,不過我從不做賠本買賣,到時候你要十倍奉還。」沈知蘊笑眯眯地走進車廂。
周圍聽見少夫人和大公子拌嘴的僕婢們憋笑憋的身體直打擺子。
想不到平日裡如此端莊的少夫人,幼稚起來比公子們還要幼稚,兩人加起來最多三歲。
沈知蘊上車之後,餘光瞥見臭小子的狀態不再像之前那般萎靡,這才緩緩鬆了口氣。
臭小子昨晚定然沒睡好,馬車沒走多久,他的身體便漸漸從座椅滑落,最後竟躺在地上睡著了。
好在沈知蘊用的馬車鋪的都是柔軟的羊絨毯,睡在上面也不會感覺到不舒服。
直到馬車駛出城,停在清水莊外時他還睡得正熟,打著小呼嚕絲毫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沈知蘊沒有打擾他休息,吩咐車夫將馬車停去僻靜處,帶著丫鬟和護衛走進去。
等鄭莊主收到消息時,沈知蘊已經在莊子裡逛了一圈。
「少夫人,您要過來怎麼沒派人事先知會一聲?現在這毫無準備,怕是會怠慢您。」
鄭莊主匆忙間趕來,衣裳都沒穿利索,鞋子還穿的不同花樣的兩隻,怕是剛從哪個溫柔鄉里爬出來的。
沈知蘊滿臉無辜,「我記得之前和鄭莊主說過的,你這裡的蜜桃不錯,您莫不是健忘?」
「是是是,這都是我的錯,主要最近莊子裡不太平,擾的人不得安生,怕是沒法好好招待少夫人。」
鄭莊主賠著笑做出請的姿勢,「不如這樣,請少夫人移步到別院,那邊的牡丹開的正盛。」
「不太平?說說看是什麼事,我說不定還能幫鄭莊主排憂解難。」沈知蘊直接坐下來,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鄭莊主苦惱地搖搖頭,「說來話長,少夫人你也知道,現在的佃戶有多囂張,但凡不順心便會鬧事。」
「若是不滿足他們的要求,他們便不上交糧食,我是求爺爺告奶奶的,嘴皮子磨破也沒有用。」
說著,他已經吩咐人取來帳冊,「少夫人您看看便明白,佃戶不上交糧食,我就沒法和侯府交差。」
「坐在我這位置上的人,難啊!」
沈知蘊並沒有翻開那帳冊,而是順著他的話說:「確實難,鄭莊主您辛苦,好在這兩天你可以輕鬆些。」
「我來幫你料理兩天莊內事務,鄭莊主您可以好生歇息兩天,開心嘛?」
鄭莊主,「……」
呵呵,開心的想死。
本以為這女人之前說要來清水莊,是故意給他們設的障眼法,實則是不怕去查吳管事的酒莊。
誰知道她竟真的不聲不響到他這邊來,著實打了他個措手不及,那便不能怪他拿點狠招出來。
鄭莊主掩去眼底的陰狠,佯裝感動地拍掌,「那真是多謝少夫人體恤,不過有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就是那群佃戶實在難纏的很,若是逼急他們,難免會做出些過激的行為,到時候可別傷著少夫人的金尊貴體。」
沈知蘊抬手示意鄭莊主看她身後,「不必擔心,這次我帶來的,可都是侯府護衛里的好手。」
「那我便放心了,若是讓少夫人在這裡傷到,就是將我拉出去砍頭也賠不起啊!」
說話間,鄭莊主已經吩咐僕從將清水莊的帳冊和鑰匙都拿來,「少夫人您慢慢看,我不打擾您的雅興,先行告辭。」
等走出清水莊後,跟在鄭莊主身後的僕從忍不住焦急地詢問,「莊主,您怎麼能將鑰匙交給世子夫人?」
「她若是查到其他東西都還好說,可若是找到咱們的那批貨,那事情不就徹底完蛋嘛!」
鄭莊主不屑地嗤笑一聲,「你覺得她能找到那地方?」
「再說,今晚找人扮成劫匪過去弄她,保證她被嚇的明日便屁滾尿流離開。」
還真以為帶幾個護衛就能高枕無憂,他手底下的人各個都沾過人命,豈是那些養尊處優的鑞槍頭能比的。
「莊主英明!」
他們誰都沒有注意到,停在樹叢後的馬車裡,有雙眼睛悄悄地露出來,卻死死捂住嘴不敢發出半點聲響。